眉盫藏本是个新发现的抄本,也称林眉盫藏本、林兆禄藏本、林藏本、林本,或称风雨堂藏本、卞亦文藏本、卞藏本、卞本。[①] 眉盫藏本是脂本。脂本的一些很显著的特征它都有。 一、程甲本对脂本的删改,眉盫藏本同于脂本,不同于程甲本 1、第1回, 甲戌 且鬟婢开口即者也之乎,非文即理。故逐一看去,悉皆自相矛盾,大不近情理之话。 庚辰 且鬟婢问口即者也之乎,非文即理。故逐一看去,悉皆自相矛盾,大不近情理之话。 程甲 更可厌者,之乎者也,非理即文,大不近情,自相矛盾。 眉盫 其环婢问口即者也之乎,非文即理。故逐一看去,悉皆自相矛盾,大不近情理之话。 2、第1回,有一段话,程甲本与脂本大相径庭,而眉盫藏本与梦本及其他脂本同,与程甲本不同。 庚辰本:徒为供人之目而反失其真传者。今之人,贫者日为衣食所累,富者又怀不足之心,纵然一时稍闲,又有贪淫恋色、好货寻愁之事,那里去有工夫看那道理之书?所以我这一段故事,也不愿世人称奇道妙,也不定要世人喜悦检书。 程甲本:从“反失其真传者”到“喜悦检书”全部删掉。 眉盫藏本:徒为供人之目而反失其真传者。今之人,贫者日为衣食所累,富贵者又怀不足之心,总一时稍闲,又有贪淫恋色之心、好货寻愁之事,那有工夫去看那理治之书?所以我这一段事,也不愿世人称奇道妙,也不定要世人喜悦检读。 梦本: 徒为供人之目而反失其真传者也。今之人,贫者日为衣食,富贵者又怀不足之心,即一时稍闲,又有贪淫恋色、好货寻愁之事,那有工夫去看那理治之书?所以我这一段 事,也不愿世人称奇道妙,也不定要人世喜悦检读。 此段,凡庚辰本与眉盫藏本不同处,眉盫藏本绝大部分都与梦本及其他脂本同。而程甲本此段根本没有,这说明眉盫藏本是脂本系统,非程本系统。 3、第3回写贾雨村起复之事,早期脂本是:“便竭力内中协助,题奏之日,轻轻谋了一个复职候缺,不上两个月,金陵应天府缺出,便谋补了此缺”梦本删改为:“便极力帮助,题奏之日,谋了一个复职。不上两个月,便选了金陵应天府。”梦本的删改大大削弱了作者想要突出鼎盛时期的贾府在官场上的权势和能量,丢失了许多信息和应有的语言色彩。眉盫藏本保存了梦本删改部分,仍是:“便竭力内中协助,题奏之时,轻轻谋了一个复职花缺,不上两个月,金陵应天府缺出,便谋补了此缺”除“日”为“时”,“候缺”为“花缺”外,其他都与脂本同,没有很大的删改,说明它是脂本系统的本子。 4、第1回, 庚辰:因见上面虽有些指奸责佞贬恶诛邪之语,亦非伤时骂世之旨,及至君仁臣良父慈子孝,凡伦常所关之处,皆是称功颂德,眷眷无穷,实非别书之可比。虽其中大旨谈情,亦不过实录其事,又非假拟妄称,一味淫邀艳约、私讨偷盟之可比。因毫不干涉时世, 程甲:因见上面大旨不过谈情,亦只实录其事,决无伤时淫秽之病。 眉盫:见上面虽有些责奸指優贬恶诛邪之语,亦非伤时骂世之旨,及至君仁臣良父慈子孝,凡伦常所关之处,皆是称功颂德,眷眷无穷,实非别书之可比。虽其中大旨谈情,亦不过实录其事,又非假拟妄称,一味淫邀艳约、私订偷盟之可比。因不干时世, 这段话是作者对全书主旨的总述,程甲本将其改得面目全非,删掉了对全书的主旨的真实评断,只保留了歌功颂德之辞,与作者本意相违。而眉盫藏本这里恰恰没有将其删掉,与程甲本完全不同。从这一段中,还可以看出来杨本此处也是源自比较晚的本子,因为,杨本也作了类似于程甲本的删改,进一步说明眉盫藏本底本此处早于杨本。 5、第1回,开始讲甄世隐故事前有句话,程甲本与脂本有很大出入,林眉盫藏本与脂本同,与程甲本不同。 庚辰:出则既明,且看石上是何故事。按那石上书云:当日 梦本:出处既明,且看石上是何故事。按那石上书云:当日 程甲:石头记缘起既明,正不知那石头上面记着何人何事,看官请听,按那石上书云:当日 眉盫:出迹既明,且看石上是何故事。按那石上书云:且说当日 杨本、甲戌本、梦本、戚本、舒本、彼本皆与庚辰本同。眉盫藏本与梦本最明显的不同就是,眉盫藏本在“当日”前有“且说”二字,从文字上看,眉盫藏本此处似早于梦本,梦本在修改时觉“且看”、“书云”、“且说”等词重叠反复,有拖遢之感,即删去。且林眉盫藏本除个别处与脂本有异外,绝大部分是相同的,但却与程甲本迥异,说明眉盫藏本属脂本系统。 另外,程甲本这句话也说明,它是一个拼凑痕迹比较明显的本子,“看官请听”四个字自相矛盾,不知是后来的抄写者擅改,还是原来的底本既是如此,如果底本如此,则说明是比较早的本子。 6、第1回,说到西方灵河岸上有绛珠草之事时,程甲本与脂本迥异。 庚辰: 有绛珠草一株,时有赤瑕宫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 杨本: 有绛珠草一株,时有赤霞宫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 蒙、戚:有绛珠草一株,时有赤瑕宫神瑛使者,日以甘露灌溉 程甲: 有绛珠草一株,那时,这个石头因娲皇未用,却也落得逍遥自在,各处去游玩。一日,来到警幻仙子处,那仙子知他有些来历,因留他在赤霞宫居住,就名他为赤霞宫神瑛侍者,他却常在灵河岸上行走,看见这株仙草可爱,遂日以甘露灌溉 眉盫: 有绛珠草一株,时有赤霞宫神英侍者,日以甘露灌溉 杨本、舒本、梦本与庚辰本大体相同。林眉盫藏本与程甲本相差甚远,很明显是脂本系统。 7、程甲本之于脂本,经常有大段文字的删节,这种现象在眉盫藏本里没有,如第1回, “……想来这一段故事,比历来风月事故更加琐碎细腻了。”那僧道:“历来几个风流人物,不过传其大概以及诗词篇章而已,至家庭闺阁中一饮一食,总未述记。再者,大半风月故事,不过偷香窃玉、暗约私奔而已,并不曾将儿女之真情发泄一二。想这一干人入世,其情痴色鬼,贤愚不肖者,悉与前人传述不同矣。”以上一大段文字程甲本无。 8、第1回,甄士隐带英莲出来,遇到贾雨村,说“正是无聊之甚,兄来得正妙”,诸脂本皆如此,只有程甲本是“正是无聊的狠,贾兄来得正好”,眉盫藏本与脂本相同,无程甲本多加的字,而且“来得正好”是梦本就有的,说明程甲本此处参照了梦本,眉盫藏本与梦本不同,且早于梦本。 二、梦本对早期脂本的删改,林本同于脂本,不同于梦本 眉盫藏本有一个很显著的特点:梦本与程甲本相同,而与脂本不同的地方,眉盫藏本都与脂本相同,而异于梦本和程甲本。这说明眉盫藏本或眉盫藏本的底本早于梦本。 1、第1回,有一段话,眉盫藏本与脂本同,与梦本不同。 庚辰:不比那些胡牵乱扯,忽离忽遇,满纸才人淑女、子建文君、红娘小玉等通共熟套之旧稿。 梦本:不比些胡牵乱扯,通同熟套之旧稿。 程甲:此段话无。 眉盫:不比那些胡牵乱拉,忽离忽遇,满纸才子淑女、子建文君、红娘小玉等通共熟套之旧稿。 程甲本删改脂本的文字中,有一大部分已经在梦本中出现,如果一个抄本与脂本同,而不同于梦本,就说明这个本子早于梦本,没有被梦本删改过。眉盫藏本的这个例子说明了这个道理,所以,眉盫藏本早于梦本。 2、第1回,脂本作“有若山崩地陷。士隐大叫一声,定睛一看,只见烈日炎炎,”梦本、程甲本都是“定睛看时”,眉盫藏本与脂本同,与梦本、程甲不同。 3、第1回,杨本、庚辰本作“芭蕉冉冉,梦中之事便忘了大半。又见奶母正抱了英莲走来。”甲戌本、蒙本、戚本、舒本、彼本均作“忘了对半”,而梦本、程甲本都是“忘了一半”。眉盫藏本此处同甲戌本等本子。 4、第1回,贾雨村出场介绍时,脂本均说他“暂寄庙中安身,每日卖字作文为生”,只有程甲本和梦本是“卖文作字为生”,眉盫藏本此处与脂本相同,而不同于梦本和程甲本。 5、第1回,甄士隐对贾雨村说:“请入小斋一谈,彼此皆可消此永昼”,脂本均如此,唯独梦本和程甲本是“请入小斋,彼此俱可消此永昼”眉盫藏本同于脂本,不同于梦本。 6、第1回,雨村见甄士隐有客人,就“且翻弄书籍解闷”,梦本和程甲本作“且翻弄诗籍解闷”,改得比较生硬牵强。眉盫藏本同脂本。 7、第1回,甄士隐的丫鬟初见贾雨村的心理活动,脂本是“我家并无这样贫窘亲友,想定是此人无疑了”诸本除个别字微有异同,大部分是相近的。只有梦本和程甲本是“我家并无这样穷窘亲友,想一定就是此人了”。眉盫藏本与诸本相近,与此二本不同。 8、第1回,甄士隐“意欲再写两封荐书与雨村带至神都,使雨村投谒个仕宦之家为寄足之地。因使人过去请时,那家人去了回来说”,此句话梦本和程甲本作“意欲写荐书两封与雨村带至都中去,使雨村投谒个仕宦之家为寄身之地。因使人过去 ,那家人 回来说”眉盫藏本与脂本同,与梦本、程甲不同。 9、第1回,甄士隐家被烧后,脂本作“鼠盗蜂起,无非抢田夺地,鼠窃狗偷,民不安生,因此官兵剿捕,难以安身”,梦本和程甲本作“盗贼蜂起,官兵剿捕,田庄上又难以安身”,将具体的描写删掉了,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对环境的刻画。眉盫藏本仍保存脂本风貌。 10、第2回,贾雨村作官后,到甄家要那个丫环,差人说“因奉太爷之命来问你”一句,只有梦本和程甲本无,眉盫藏本和其他脂本都有。 既是你女婿,便带了你去亲见太爷面禀,省得乱跑。说着,不容封肃多言,大家推拥他去了。封家人个个都惊慌,不知何兆。那天约二更时,只见封肃方回来,欢天喜地。众人忙问端的。他乃说道:原来本府新升的太爷姓贾名化,本贯胡州人氏,曾与女婿旧日相交。方才在咱门前过去,因见娇杏那丫头买线,所以他只当女婿移住于此。我一一将原故回明,那太爷倒伤感叹息了一回。 这一大段文字,林眉盫藏本与其他脂本除有微异外皆同,而梦本和程甲本则差别较大: 既是你的女婿,便带了你去面禀太爷便了。大家把封肃推拥去。封家各各惊慌,不知何事。至二更时分,封肃方回。众人忙问端的。原来新任的太爷姓贾名化,本贯湖州人氏,曾与女婿旧交。因在我家门首看见娇杏那丫头买线,只说女婿移住此间,所以来传我。将缘故回明,那太爷感伤叹息了一回。 比较发现,梦本和程甲本改过后精炼了许多,说明是比较晚出的本子,而眉盫藏本多与脂本同,则证明比梦本和程甲本早。 11、第2回,贾雨村与冷子兴相遇,从对冷子兴的名号的介绍,可以看出作者修改的痕迹。 甲戌: 都中 古董行中贸易的号冷子兴者,旧日在都 相识。 庚辰: 都中在古董行中贸易的号冷子兴者,旧日在都 相识。 眉盫: 都中 古董行中贸易的冷子兴,旧日在都中相识。 己卯: 都中 古懂行中贸易的号冷子兴,旧日在都中相识。 彼本: 都中 古懂行中贸易的号冷子兴,旧日在都中相识。 梦本、程甲本:都中 古董行中贸易姓冷号子兴的,旧日在都 相识。 “号冷子兴”的本子比较早,后来作者觉得不太妥当,就把“号”去掉,最后又觉得加上“姓”、“号”更正式,因为冷子兴不比那些小人物,可以忽略其出场时的渲染,从他的嘴里,作者要让读者一次性对贾府又个整体把握,所以他的地位比较重要,还是应该郑重介绍,所以,又改作“姓冷号子兴”。因此,此处版本的修改顺序应该是:甲戌本、庚辰本、己卯本、彼本、眉盫藏本、梦本、程甲本。 三、眉盫藏本独异之处 眉盫藏本也有很多既不同于脂本,又不同于程本的地方, 1、第8回,黛玉在宝玉之后去探望宝钗,脂本作“黛玉已摇摇的走进来”,梦本、杨本、程本都作“黛玉摇摇摆摆的走进来”,作者原意看来是要描写黛玉体态的瘦与弱,改动以后反给人一种傲慢少礼的感觉,完全与黛玉的性格不相符,而且措辞相对粗俗。眉盫藏本这里既不同脂本,也不同梦本、程本,而是直接说:“黛玉走进来”。 2、第1回,庚辰本、杨本、蒙本、梦本和程本均为“实愧则有馀,悔又无益,大无可如何之日也”,舒本和彼本是“实愧则有馀,悔又无益,大无如何之日也”,眉盫藏本是“实愧则有馀,悔又无益,正无可如何之日也”。 3、第1回,脂本、程本均是“市井俗人喜看理治之书者甚少”,眉盫藏本是“市人之情喜看理治之书者甚少” 4、第1回,僧、道与石头的一大段对话,只有甲戌本有,其他本无,但是,这段对话前后文字的衔接之处却也可以看出各底本修改顺序的先后。 甲戌 丰神迥别,说说笑笑来至峰下, 坐于石边高谈快论。 庚辰 丰神迥异, 来至石下,席地而坐, 长谈。 杨本 丰神迥异, 来至石下,席地而坐, 长谈。 蒙本 丰神迥异, 来至石下,席地而坐, 长谈。 戚本 丰神迥异, 来至石下,席地而坐, 长谈。 舒本 丰神迥异, 来至石下,席地而坐, 长谈。 梦本 丰神迥异, 来至石下,席地而坐, 长叹。 程甲 丰神迥异, 来这青埂峰下,席地坐谈。 彼本 丰神迥异, 来至石下,席地长谈。 眉盫 丰神迥异, 来至石下,席地 坐而 叹曰 甲戌 先是说些云山雾海神仙玄幻之事,后便说到红尘中荣华富贵。此石听了,不觉打动凡心,也想要到人间去享一享这荣华富贵,但自恨粗蠢,不得已,便口吐人言,向那僧道说道:“大师,弟子蠢物,不能见礼了。适闻二位谈那人世间荣耀繁华,心切慕之.弟子质虽粗蠢,性却稍通,况见二师仙形道体,定非凡品,必有补天济世之材,利物济人之德。如蒙发一点慈心,携带弟子得入红尘,在那富贵场中,温柔乡里受享几年,自当永佩洪恩,万劫不忘也。”二仙师听毕,齐憨笑道:“善哉,善哉!那红尘中有却有些乐事,但不能永远依恃,况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魔’八个字紧相连属,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倒不如不去的好。”这石凡心已炽,那里听得进这话去,乃复苦求再四。二仙知不可强制,乃叹道:“此亦静极思动,无中生有之数也。既如此,我们便携你去受享受享,只是到不得意时,切莫后悔。”石道:“自然,自然。”那僧又道:“若说你性灵,却又如此质蠢,并更无奇贵之处。如此也只好踮脚而已。也罢,我如今大施佛法助你助,待劫终之日,复还本质,以了此案。你道好否?”石头听了,感谢不尽。那僧便念咒书符,大展幻术,将一块大石登时变成 甲戌 一块鲜明莹洁的美玉, 且又缩成扇坠大小的可佩可拿。 庚辰 见一块鲜明莹洁的美玉, 且又缩成扇坠大小的可佩可拿。 杨本 见一块鲜明莹洁的美玉, 且又缩成扇坠大小,可佩可拿。 蒙本 见一块鲜明莹洁美玉, 且又缩成扇坠大小的可佩可拿。 戚本 见一块鲜明莹洁美玉, 且又缩成扇坠大小的可佩可拿。 舒本 见一块鲜明莹洁的美玉, 且又缩成扇坠大小的可佩可拿。 梦本 见一块鲜明莹洁的美玉, 且又缩成扇坠大小的可佩可拿。 程甲 见着这块鲜莹明洁的石头, 且又缩成扇坠一般,甚属可爱。 彼本 只见一块鲜明莹洁的美玉, 且又缩成扇坠大小,可佩可拿。 眉盫 自见一块鲜明莹洁的美玉,弃在崖边,施法拾起,缩成扇坠大小,可佩可拿。 能够看出,除甲戌本外的诸本,因佚失了那段对话,抄写者都感到上下无法衔接,也都因此而作了不同程度的改动。我们先假设甲戌本是完整的原稿,以此为基础,试还原诸本的抄写者所能看到的断章应该是:“席地而坐”的意思保存着,至少也能看到一个“谈”字,接着就出现了一块美玉,而且这块美玉是扇坠大小的。既然有“谈”字,抄写者自然知道,从“席地而坐”到见到美玉之间应该有一段对话,交代美玉的来历和情况,加之,从异文看,诸本肯定都没有参照过甲戌本的该段,没有看到“坐于石边,高谈快论”这句话,于是,庚辰本、杨本、蒙本、戚本、舒本、彼本中,有一个本子先改为“来至石下,席地而坐, 长谈”,之所以说“长谈”在“长叹”之前出现,因为这些本子的抄写者能够猜测到在“席地而坐”和见到美玉之间一定是要有内容的,而且是谈话的内容,而“长叹”从语气上讲,后面也一定要跟叹的内容,所以抄写者只好将内容避开,而写一“长谈”就算有了交代。这说明,“长叹”是出现在“长谈”之前的本子。林本是“叹曰”,有“曰”字就更意味着要紧接着说话的内容,这说明眉盫藏本是没有经过后来修改的,比较早期的本子。 从这段话来初步判断,诸本的修改顺序是:甲戌本、眉盫藏本、梦本、庚辰本、杨本、蒙本、舒本、彼本。 5、第1回, 甲戌 更有一种风月笔墨,其淫秽污臭,涂毒笔墨,坏人子弟,又不可胜数。 至若佳人才子等 庚辰 至若佳人才子等 杨本 更有一种风月笔墨,其淫秽污臭,涂毒笔墨,坏人子弟,又不可胜数。 更若佳人才子等 蒙本 更有一种风月笔墨,其淫污秽臭,屠毒笔墨,坏人子弟,又不可胜数。 至若佳人才子等 戚本 更有一种风月笔墨,其淫污秽臭,涂毒笔墨,坏人子弟,又不可胜数。 至若佳人才子等 舒本 至若佳人才子等 梦本 更有一种风月笔墨,其淫污秽臭, 惑人心,坏人子弟,又不可胜数。 至若佳人才子等 程甲 更有一种风月笔墨,其淫秽污臭,最易坏人子弟。 至于佳人才子等 彼本 更有一种风月笔墨,坏人子弟,又不可胜数。至若佳人才子等 眉盫 更有一种风月笔墨,其淫秽污臭,坏人子弟,又不可胜数。至若佳人才子等 从该处看,庚辰本和舒本是一个系统的本子。甲戌本、杨本、眉盫藏本都是“淫秽污臭”,近乎同一系统,蒙本、戚本、梦本都是“淫污秽臭”,近乎同一系统。 庚辰本和舒本可能是初稿,从上下文看,上句是“历来野史,或讪谤君相,或贬人妻女,奸淫凶恶,不可胜数。”下句的“更有一种风月笔墨,其淫秽污臭,涂毒笔墨,坏人子弟,又不可胜数。”中加了“更若”和“又”字,就是一种意思的排比与递进,庚辰本、舒本没有后面一句,很可能是未经修改的稿子,看后一句话,如果没有,批判的分量就会有所减轻,一般的抄写者是不太可能随便将其删掉的,因此,只可能是后来加的。 再来看彼本,没有“其淫秽污臭,涂毒笔墨”八个字,这说明,很可能比较早的本子里是没有这八个字的,因为,这八个字体现的还是递进的批判,口气加重,批判的原因更明晰,所以,彼本比较早,再往后的改稿,才加了“其淫秽污臭,涂毒笔墨”,因为作者后来觉得“更有一种风月笔墨”为什么就会“坏人子弟”了呢?所以就加入了这八个字作为原因。 而从“涂毒笔墨”四字来看,甲戌本、蒙本、杨本、戚本是相对比较早的本子,因为“淫污秽臭”和“坏人子弟”之间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中间有没有“涂毒笔墨”四字都无影响,所以这四字不可能是后来的抄写者加的,只可能是原稿中的内容,因此是比较早的,最接近作者创作的原貌。 梦本和眉盫藏本在“涂毒笔墨”部分,前者是“ 惑人心”,后者什么都没有,这种情况有可能是眉盫藏本比梦本晚,而且与作者修改关系不大,眉盫藏本的抄写者觉得梦本这几个字没有多大必要,也许还是像我们今天看到的,有缺字现象,就删掉了。 程甲本最晚,整理者觉得“其淫污秽臭,涂毒笔墨”的抄写状况比较复杂,就干脆删掉。另外,前一句话中有“不可胜数”,后面再写,未免重复,因此也就删掉。这个例子说明,眉盫藏本是脂本系统的本字,它的底本也很复杂,和其他脂本一样,很可能是个拼凑本,有的部分是比较早的,有的地方比较晚出。 6、第1回,甄士隐梦游太虚境,遇到一僧一道,对他们的外貌描写,诸本有异文; 庚辰:那僧则癫头跌脚,那道则跛足蓬头,疯疯癫癫,挥霍谈笑而至。 己卯:那僧则癞头跣足,那道则跛足蓬头,疯疯癫癫,挥霍谈笑而至。 甲戌:那僧则癞头跣足,那道 跛足蓬头,疯疯癫癫,挥霍谈笑而至。 杨本:那僧则癞头跣足,那道则破足蓬头,疯疯癫癫,挥霍谈笑而至。 蒙本:那僧则癞头跌足,那道则破足蓬头,疯疯癫癫,挥霍谈笑而至。 戚本:那僧则癞头跣足,那道则跛足蓬头,疯疯癫癫,挥霍谈笑而至。 舒本:那僧则癞头跣足,那道则跛足蓬头,疯疯癫癫,挥霍谈笑而至。 梦本:那僧射癫头跣足,那道则跛足蓬头,疯疯癫癫,挥霍谈笑而至。 彼本:那僧则癞头跣足,那道则跛足蓬头,疯疯癫癫,挥霍谈笑而至。 程甲:那僧 癞头跣足,那道则跛足蓬头,疯疯癫癫,挥霍谈笑而至。 眉盫:那僧 癫头跣脚,那道 跣足蓬头,疯疯癫癫,挥霍谈笑而至。 “癫头”显然是“癞头”的误抄,“跌脚”显然也是“跣脚”的误抄,“破足”是“跛足”的误抄。作者的本意是要创造一个癞头和尚,一个跛足道人,一个强调头,一个强调脚。诸本虽然有误抄现象,但基本还是符合作者的意图的。我们再来同下文的描写参照分析,就更加清楚了。 甄士隐家衰败后,他在街前散心,再次遇到那个道人,此时对道人的描写: 庚辰、己卯、甲戌、蒙本、戚本、舒本、梦本、彼本、程甲均作“忽见那边来了一个跛足道人”, 杨本是“破足道人”,这里,“破足”也是“跛足”的误抄。 而眉盫藏本根本就没有“跛足”这两个字,只是“一个道人”。这说明眉盫藏本是比较早的本子,因为很显然这时作者对道人的外貌还没有特别的加以留意,也并没有和上文联系起来,文章也显然没有经过修改加工。 后面的本子都注意到了上下文情节衔接的问题,有意识地要告诉读者,引导甄士隐出家的这个道人即是他在太虚境遇到的那个“跛足道人”。再看上面的例子,“跣足”或“跣脚”是赤脚的意思,最后的改稿应该是,形容和尚是“癞头跣足”,道人是“跛足蓬头”,上面说过,虽然脂本中有误抄现象,但对和尚和道人的各自特征基本已经修改成型,只有眉盫藏本,不仅有误抄现象,关键是他二人的相貌特征还没有经过修改,还存在着描写上的重复,如和尚是“跣足”,道人也是“跣脚”。 7、第1回,僧人看到英莲后念了四句词,诸本均为“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只有林本是“好防佳景元宵后”。“佳节”与“佳景”应该不是误抄,眉盫藏本的底本即应是“佳景”,也说明眉盫藏本的底本是比较早的未经修改的本子。 8、第2回,林如海的家世是“业经五世。起初时,只封袭三世”,只有眉盫藏本的“五世”、“三世”作“五代”、“三代”,可见其底本不同。 9、第2回,贾雨村认为贾府没有衰败之相,说它“也还都有蓊蔚洇润之气,那里像个衰败之家?”(庚辰、己卯、杨本、甲戌、蒙本),戚本作“蓊蔚泱润之气”,眉盫藏本作“葱蔚氤氲之气”。与诸本均不同。 四、眉盫藏本最接近的本子 既然眉盦藏本是脂本,我们再来考察一下,它更接近于哪些脂本。 【第1回】 1、贾雨村咏月诗,诸本作“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而眉盫藏本作“满地晴光护玉栏”。用“满地”的本子,只有己卯本和彼本。 2、好了歌:眉盫藏本作“终朝只恨聚无多,即得多时眼闭了。”与己卯本“即至多时”最相近,其他本子作“及到”。 3、好了歌:眉盫藏本作“夫妻日日说恩情,夫死妻随人去了”,与彼本完全相同。其他本子作“君在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4、好了歌解:其他脂本作“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己卯本和彼本无“训有方”三个字,眉盫藏本与二本完全相同。 【第2回】 1、其他脂本回前诗:“诗云:一局输嬴料不真”,彼本无“诗云”二字,眉盫藏本同。 2、庚辰本“娇杏”均作“姣杏”,眉盫藏本同庚辰本。 3、贾雨村给了甄家娘子许多银两,“令其好生养瞻”,其他本子作“养赡”,唯眉盫藏本与庚辰本同作“瞻”。此处应属错字,错字相同,说明底本比较接近。 4、林如海夫妇对黛玉是“夫妻无子,故爱如珍宝”,诸脂本大都如此,梦本、程甲本作“爱之如掌上明珠”。只有己卯本、彼本作“故爱女如珍”,眉盫藏本与己卯、彼本同。下文接着说“便也欲使他读书识得几个字”,彼本无“欲”,己卯本无“欲”、“得几个”,眉盫藏本与己卯本全同。 5、脂本形容黛玉“这女学生年又小,身体又极怯弱”。己卯本、彼本是“这女学生年又极小,身体又极怯弱”,眉盫藏本同二本。梦本和程甲本作“这女学生年纪幼小,身体又弱”。 6、贾雨村至郭外散步,“忽信步至一山环水旋”之处,脂本均作“山环水旋”,只有己卯本是“山环水绕”,眉盫藏本同己卯本。 7、第2回,贾雨村与冷子兴相遇,从对冷子兴的名号的介绍,可以看出作者修改的痕迹。 甲戌: 都中 古董行中贸易的号冷子兴者,旧日在都 相识。 庚辰: 都中在古董行中贸易的号冷子兴者,旧日在都 相识。 眉盫: 都中 古董行中贸易的冷子兴,旧日在都中相识。 己卯: 都中 古懂行中贸易的号冷子兴,旧日在都中相识。 彼本: 都中 古懂行中贸易的号冷子兴,旧日在都中相识。 梦本、程甲本:都中 古董行中贸易姓冷号子兴的,旧日在都 相识。 眉盫藏本最接近己卯本和彼本。 8、庚辰本、己卯本、梦本、舒本、彼本都是“这子兴又借雨村斯文之名,故二人说话投机,最相契合。”蒙本、戚本在“子兴”前加了“冷”字,眉盫藏本同此,也是“冷子兴”。梦本和程甲本是“又惜雨村斯文之名”,“惜”字显然是抄错,而眉盫藏本此处也是“惜”,结合上面的来看,眉盫藏本应该是参照了蒙本或戚本,而梦本则参照了眉盫藏本。 9、冷子兴说贾家和贾雨村是同族:子兴笑道: 眉盫、舒本: 你们同姓,定是同宗一族。 甲戌、程甲: 你们同姓,岂非同宗一族。 庚辰、己卯、蒙本、梦本:你们同姓,定非同宗一族。 戚本、彼本: 你们同姓,实非同宗一族。 杨本: 你们同姓,并非同宗一族。 “实非”、“定非”、“并非”都与上下文意不通,只有“定是”、“岂非”读起来通顺。 10、冷子兴说现在的宁荣二府萧条,雨村说:“大门前虽然冷落无人,隔着围墙一望,里面厅殿楼阁,也都还峥嵘轩峻,”所有脂本均是“虽冷落无人”,只有彼本和眉盫藏本是“虽然”。 通过以上比对可以看出: 1、眉盫藏本是脂本无疑。 2、程甲本修改脂本的文字,绝大部分在梦本中就已经出现,眉盫藏本这些地方都同于脂本,而不同于梦本,又说明,眉盫藏本的底本是早于梦本的脂本。 3、眉盫藏本的底本是接近于己卯本、彼本系统的本子。 [①] 有关这个新发现的抄本的其他情况,请参照:冯其庸:《读沪上新发现的残脂本〈红楼梦〉》,《红楼梦学刊》2006年第六辑,《光明日报》2006年10月31日,《卞藏脂本红楼梦》影印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6年12月)卷首;杜春耕:“新见〈红楼梦〉十回抄本印象”,《光明日报》2006年10月31日,《河南教育学院学报》2006年第六期;刘世德:《眉盫藏本试论——新发现的〈红楼梦〉残抄本研究》,《红楼梦学刊》2007年第一辑;卞亦文:《得书记幸》,《卞藏脂本红楼梦》影印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6年12月)卷首;卞亦文:《抄本〈红楼梦〉的基本状况及发现经过》,《河南教育学院学报》2006年第六期;林冠夫:《新发现〈红楼梦〉抄本的初步印象》,《河南教育学院学报》2006年第六期;任晓晖:《卞氏藏残抄本〈红楼梦〉的发现及其意义》,《河南教育学院学报》2006年第六期;蔡义江:《〈红楼梦〉“卞藏本”异文说》,《红楼梦学刊》2007年第二辑。 原载:《明清小说研究》2008年02期 原载:《明清小说研究》2008年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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