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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甲戌本第十六回回前总批写道：“借省亲事写南巡，出脱心中多少忆昔感今。” 对此“南巡”，许多红学家认定为康熙年间的南巡。我却不以为然。 所谓“南巡”，事有专指，即巡到江南才算南巡。清朝皇帝南巡者有二：康熙帝与乾隆帝。 首要的问题是：《红楼梦》的作者能看到哪个皇帝的南巡？ 对于《红楼梦》的作者之卒年，仍未有定论。老红学家们持三说，即壬午(1762年)说、癸未(1763年)说、甲申(1764年)说。这三说，时跨三个年头，实则仅相隔一年两个月(从壬午年除夕到甲申年正月)。甲申年是乾隆二十九年。 我以为，写作纯爱情《红楼梦》的曹雪芹，卒于甲申年正月；写作《红楼梦》前八十回(《石头记》)的“江宁高士”，卒于乾隆三十五年或四十二年。 在乾隆三十五年或四十二年之前，乾隆帝有四次南巡。 “借省亲事写南巡”，是否写乾隆帝的南巡呢? 一、赵嬷嬷的原型是傅恒之乳母 在庚辰本里，第十六回写赵嬷嬷道：“阿弥陀佛!原来如此，这样说，咱们家也要预备接咱们大小姐了!”此处有脂批“文忠公之嬷”。 查遍《清史稿》，清代的文忠公只有两人：索尼与傅恒。索尼卒于康熙六年四月，无论如何，索尼与《红楼梦》是不相干的，傅恒卒于乾隆三十五年七月。所以，此脂批必在傅恒去世之后。 傅恒生于康熙六十一年。而康熙帝最后一次南巡在康熙四十六年。因此，傅恒的乳母能看到的南巡，只能是乾隆年间的乾隆帝南巡。 既然“文忠公之嬷”到《红楼梦》里变成了赵嬷嬷，那么，我们就要高度重现赵嬷嬷提供的时间信息。 二、“文忠公之嬷”的权威性 此脂批是深知底蕴之人所写。 除了欧阳健先生外，从来无人怀疑此脂批的权威性。 然而，欧阳健先生的否定性论证，却极有利于对此脂批的肯定。 欧阳健先生在《还原脂砚斋》的第400页、第401页写道：“庚辰本最最愚蠢的行为，是在‘咱们家也要预备接咱们大小姐’旁，加了一条：G0328[庚辰侧]文忠公之嬷。加这条批语的目的，是想拉一个权威人士来‘作证’。‘文忠公’是谥号，乾隆时谥文忠的大臣只有傅恒。……三十四年七月卒，谥文忠。脂砚斋既称其谥号，此批只能写于乾隆三十四年(1778)七月以后。……‘文忠公之嬷的意思，是说赵嬷嬷的原型为傅恒的乳母。既然有如此来头，谁能不信?脂砚斋忘记在《红楼梦》中，赵嬷嬷是贾琏的乳母，而傅恒与《红楼梦》的关系，早在《批本随园诗话》卷二中就说到了：‘乾隆五十五、六年间，见有抄本《红楼梦》，或云指明珠家，或云指傅恒家。书中内有皇后、外有王妃，则指忠勇公家为近是。’《红楼梦》中只有宝玉姊姊封为贵妃，如果说‘文忠公之嬷’就应该是李嬷嬷。……当年舒敦说《红楼梦》写的是傅恒家事，在他的体系里是很自然的；脂砚斋想用傅恒来为曹家接驾之事作证，真是一个愚蠢的念头。他忘记自己是以曹寅家事为基础的，无意中偏离了轨道，遂引起了内在的冲突。” 欧阳健先生在此段中有一个小小的“硬伤”，即傅恒于“乾隆三十四年七月卒”有误，应为“乾隆三十五年七月卒”。 “文忠公之嬷”被安在贾琏的乳母身上，而不是安在宝玉的乳母身上，可见此批另有来源，而不是对舒敦之语的“学舌”。 “文忠公之嬷”从根本上不利于自传说，不利于胡适的新红学，因此，也就没有什么为了适应自传说、新红学而造假的嫌疑。 我一向认为，曹雪芹写作了纯爱情的《红楼梦》，其内容见于明义《题(红楼梦)绝句二十首》。 我以为，曹雪芹的前妻化名脂砚斋，在《红楼梦》上写了零星的批语。冒名曹雪芹的江宁高士，写作了《石头记》——《红楼梦》前八十回，他的几位好友冒名脂砚斋，在《石头记》上写了一些批语。 “文忠公之嬷”之句，极可能就是这位冒名脂砚斋的江宁高士之友写的。 三、太祖皇帝的南巡比元春省亲至少早四十年 在《红楼梦》第十六回里，作者以“大世面”三字为媒介，将太祖皇帝的南巡与元春的省亲相提并论，可见脂批“借省亲事写南巡”之句，与《红楼梦》文本是相吻合的。 《红楼梦》第十六回写道：“赵嬷嬷道：‘阿弥陀佛!原来如此。这样说，咱们家也要预备接咱们大小姐了!’……一凤姐笑道：‘若果如此，我可也见个大世面了。可恨我小几岁年纪，若早生二三十年，如今这些老人家也不薄我没见世面了。说起当年太祖皇帝仿舜巡的故事，比一部书还热闹，我偏没造化赶上。’赵嬷嬷道：‘嗳哟哟，那可是千载希逢的!那时候我才记事儿，咱们贾府正在姑苏、扬州一带监造海舫，修理海塘，只预备接驾一次，把银子都花的淌海水似的!说起来——’” 赵嬷嬷说的“那可是”、“那时候”，两个“那”字，与凤姐说的“当年太祖皇帝仿舜巡的故事”，正是同一次南巡。 不过，这两个人说的时间之间隔，并不一致，风姐说“若早生二三十年”，充其量是三十年。赵嬷嬷说“那时候我才记事儿”，“那时候”至少在四十年之前。 从大范围说，无论是三十年，还是四十年，都有利于我们的考证。 首先，我们肯定元春省亲的原型是清代某皇帝的某次南巡(依据是脂批之提示)。 其次，在《红楼梦》第十六回里，“仿舜巡”的“太祖皇帝”已经不在世了(“老圣人”是太上皇、皇太后比太祖皇帝低一辈)。 第三、毫无疑问，元春省亲的故事在“当今”(如今在位的皇帝)年代，而不在“太祖皇帝”年代。 第四、元春的省亲，比太祖皇帝的仿舜巡，至少晚三十年，即其间隔在三十年以上。我们来看清代两帝的南巡。 康熙帝的首次南巡在康熙二十三年，第二次南巡在康熙二十八年，第三次南巡在康熙三十八年，第四次南巡在康熙四十二年，第五次南巡在康熙四十四年，第六次南巡在康熙四十六年。间隔最多者为十年。 乾隆帝的首次南巡在乾隆十六年，第二次南巡在乾隆二十二年，第三次南巡在乾隆二十七年，第四次南巡在乾隆三十年，第五次南巡在乾隆四十五年，第六次南巡在乾隆四十九年。第五次、第六次南巡，在本文无讨论意义。前四次南巡，其间隔最多者为六年。 我们再来看两帝之间的南巡间隔时间，看其是否符合“间隔三十年以上”。 康熙帝的末次(第六次)南巡在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乾隆帝的首次南巡在乾隆十六年(1751年)。 两者相隔44年! 因此，只有康熙帝的末次南巡与乾隆帝的首次南巡，才能充任太祖皇帝仿舜巡与元春省亲的原型。 既然两个原型相隔44年，那么两个文学本体——太祖皇帝仿舜巡与元春省亲，也应该间隔四十多年。 凤姐所说的：“若早生二三十年”，只是作者使的一个幌子。小说里见过南巡热闹的人是赵嬷嬷，应该以赵嬷嬷经历的时间为准。 四、赵嬷嬷在四十二年前见“大世面” 说太祖皇帝仿舜巡与元春省亲相隔四十多年，主要从赵嬷嬷的年龄得知。 《红楼梦》根本就没有将赵嬷嬷的具体年龄告诉给我们。 然而，根据《红楼梦》提供的文本信息，我们可以推测出赵嬷嬷的年龄范围。此已足矣! 好在赵嬷嬷有儿子，我们可以根据她的儿子们的年龄，推测出她的年龄。 《红楼梦》第十六回写贾琏有两个奶哥哥，“一个叫赵天梁，一个叫赵天栋。” 赵天梁、赵天栋是否双胞胎?小说里没介绍。我们只好假设赵天梁比赵天栋大几岁，他们不是双胞胎。 依据生活常识，凡是给贵族家当奶妈者，必须是刚生育孩子才有奶水，先给自己的孩子断奶才去给别人家的孩子喂奶。凡喂奶者，在生育孩子后一年内奶水最足。因此，我们可以假设小奶哥哥赵天栋比贾琏大半岁。 现在的关键是看贾琏的年龄。 《红楼梦》第二回写冷子兴演说荣国府。子兴道：“……若问那赦公，也有二子，长名贾琏，今已二十来往了，亲上作亲，娶的就是政老爹夫人王氏之内侄女，今已娶了二年。……”。“二十来往”，就是二十岁左右。既然贾琏已经娶妻二年了，那么，他无疑已经有二十岁了。 从第二回到第十六回，相隔多少年? 如果要字字计较，根本不可能找到答案。例如，林黛玉进贾府，坐船就花了七年。 因此，我们不能顾虑这些非常规的写法，还是应以《红楼梦》的常规写法为准。 第六回写周瑞家的便笑说：“……我们又比不得五年前了。如今太太竟不大管事了，都是琏二奶奶当家。……” 度其意，凤姐代王夫人管事，将近五年。这就意味着，凤姐嫁到荣府，至少五年了。与第二回相比，第六回多了三年。 依照周汝昌先生的《红楼纪历》所写，第十回比第六回的起“头绪”，多了两年。 因此，从第二回到第十六回，相隔五年。 因此，在第十六回里，贾琏二十五岁。 在第十六回里，贾府开始动工兴建大观园。第十七回写道：“又不知历了几何时，这日贾珍等来回贾政：‘园内工程俱已告竣……”大观园的建成，至少花费一年。 第十八回写道：“王夫人等日日忙乱，直到十月将近，幸皆全备。”可见大观园竣工的时间在十月。 第十八回还写元春省亲在次年正月十五日。 因此，从第十六回到第十八回元春省亲，相隔一年两个月。 因此，元春省亲时，贾琏二十六岁。 此时，贾琏的小奶哥哥赵天梁二十六岁半。 设赵天梁比赵天栋大二岁半，那么，此时赵天梁有二十九岁。 假设赵嬷嬷十六岁结婚，十七岁得长子，那么，当元舂省亲时，赵嬷嬷有四十六岁。 一般的儿童记事时，约有四岁(虚岁)。因此，“借省亲事写南巡”写的是乾隆十六年的南巡赵嬷嬷“才记事儿”之时，她有四岁。 赵嬷嬷四岁见到“太祖皇帝仿舜巡”，四十六岁见到元春省亲。两个时间相隔四十二年。 从康熙帝第六次南巡，到乾隆帝首次南巡，相隔四十四年。 四十二年与四十四年相比，仅差二年! 可见，小说的时间与其原型的时间，是多么的吻合! 这是惊人的吻合! 五、曹雪芹不可能看到康熙帝第六次南巡 曹雪芹是否能看到康熙帝第六次南巡呢? 首先，我们来看曹雪芹的生年。 关于曹雪芹的生年有多说。影响较大的有两说：一说是生于雍正二年(1724年)，认为曹雪芹是曹頫的儿子；一说是生于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认为曹雪芹是曹顒的遗腹子。 南京大学中文系的吴新雷教授认为曹雪芹生于康熙五十年(1711年)。我完全赞同吴教授的观点： “康熙五十年”之说，是曹雪芹生年时间最早的一说。 既然康熙帝的第六次南巡在康熙四十六年，显然，生于康熙五十年的曹雪芹是根本看不到的。 六、曹頫不可能是“忆昔感今者” 脂批“借省亲事写南巡，出脱心中多少忆昔感今”，这前后两句话有着紧密的联系。显然，这“出晚心中多少忆昔感今者”，或者就是“借省亲写南巡”的作者，或者是向作者当面直接提供生活素材的人——与作者有密切关系者。 此“忆昔感今”与《红楼梦》的总体构思有极大关系，非同小可。 许多红学家认为这“忆昔感今”者是曹頫。 我不以为然。 如果曹頫是宝玉的原型，问题有二：一是曹頫的特征与宝玉的特征，基本上对不上号；二是曹頫若相当于宝玉，那么，曹荃(曹宣)即相当于贾赦，而曹荃正是曹頫的生父，曹頫能把生父写得那么糟糕吗? 如果曹頫是贾政的原型，那么曹顒就是贾赦的寻型：曹顒是曹頫的堂兄，康熙帝对曹顒有极好的评价：正是在曹顒病逝后，曹頫奉旨过继给曹顒的母亲李氏当儿子：正是由于曹頫缺乏曹顒的那种精明干练，才加速了曹家的败落：若论家事，曹頫应有愧于心。曹頫好意思把曹顒写得那么糟糕吗? 曹寅的妻子姓李。《红楼梦)第八回写了一个年纪大的“李奶奶“——李嬷嬷，宝玉对她大不敬。(宝玉)“又跳起来问着茜雪道：‘他是你那一门子的奶奶。你们这么孝敬她?……”’ 曹顒之妻姓马。《红楼梦》里的坏女人马道婆就姓马。汉族的姓氏几千个，供选择的余地非常非常大，作者为何一定要安排这个坏道婆姓马呢? 如果曹頫是《红楼梦》的作者，或为素材提供者，必定有种种顾虑。 然而，我们透过《红楼梦》可以看出，作者和素材提供者是完全没有顾虑的。 因此，曹頫不是《红楼梦》的作者，也不是素材提供者。 自然，曹頫不是“忆昔感今“者。 或问：你童某人毕竟承认了曹雪芹是《红楼梦》作者之一，而曹頫是曹家之人，你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的回答是：曹雪芹写的只是一部纯爱情的《红楼梦》，没写那些复杂的深刻的家庭内部的矛盾纠葛。写出复杂的深刻的家庭内部的矛盾纠葛的作者，是冒名曹雪芹的江宁高士! 七、结语 “借省亲事写南巡”写的是乾隆十六年的南巡，此论证并不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课题，因为康熙帝的末次南巡，与乾隆帝的首次南巡，相隔了四十四年! 这种时间差异，将把《红楼梦》研究引往两个方向： 一是认为《红楼梦》以写康熙朝为主，一是认为《红楼梦》以写乾隆朝为主。这两个方向将导致《红楼梦》研究的结果的巨大差异! 我请同志们高度重视乾隆朝这个时代背景! 参考文献 [1] 欧阳健．还原脂砚斋——二十世纪红学最大公案的全面清点[M]．哈尔滨：黑龙江教育出版社，2003． [2] 吴新雷、黄进德．曹雪芹江南家世丛考[M]． 哈尔滨：黑龙江教育出版社，2000． [3] 二十五史[M]．乌鲁木齐：新疆青少年出版社，1999． [4] 曹雪芹(著)，脂砚斋(评)，邓遂夫(校)．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甲戌校本[M]． 北京：作家出版社，1997． [5] 朱一玄．红楼梦人物谱[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7． [6] 周汝昌．曹雪芹小传[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80。 [7] 赵国栋．红楼梦之谜[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8， 原载：《黄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4/0 7 原载：《黄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4/07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