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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认为《郑残本》是一种特殊的款式，与列藏本、梦稿本有相同底本，而列、梦二本又是其中的一个分支[3]；有人[1]提出：“郑藏本”系《梦稿本》前版本，其它版本均为《梦稿本》后版本。《郑残本》的第24回中有：“只听门前娇声嫩语叫：‘焙茗哥……’”；俞平伯先生在介绍《郑残本》的特点[4]时说，其它版本都没有如此叫的，是《郑残本》的特色。 一、 《郑残本》的性质和生成 由下面一段文字的分析中，可以看出《郑残本》的性质。 《郑残本》第24回第56～61页中的两段文字是： 那丫头听说，便冷笑了一声道:“认不得的也多,岂只我一个。【我姓林原名唤‘红玉’，改名唤‘小红’。平日里】不递茶递水,拿东拿西，眼见的事一点儿不作，【爷】那里认得呢。”宝玉道:“你为什么不作那眼见的事?”那丫头道:“这也难说。只是有一句话回二爷：昨儿有个什么芸儿来找二爷。” 那小红听见了，心内却明白，就知是昨儿外书房所见那人了。【原来这小红被秋纹碧痕二人说的羞羞渐渐、粉脸通红，闷闷的去了回到房里，无精打采，把向上要强的心灰了一半，朦胧睡去，梦见贾芸隔着窗户叫他说：“小玉，你的手帕子我拾在这里呢。”红玉听了忙走出来问：“二爷在那里拾着的?”贾芸就上来拉他,小玉梦中羞回身一跑，却被门槛绊倒。惊醒时却是一梦，细寻手帕，不知踪迹，不知何处失落，心内又惊又疑，】下回分解。 《梦稿本》第24回末是： 那丫头听说，便冷笑了一声道:“认不得的也多（呢）,岂只我一个。（从来）我又不递茶递水,拿东拿西，眼见的事[[一点儿不作]]（件也做不着），那里认得呢。”宝玉道:“你为什么不作那眼见的事?”那丫头道:“这话我也难说。只是有一句话回二爷：昨儿有个什么芸儿来找二爷。” 那小红听见了，心内却明白，就知是昨儿外书房所见那人了。原来这小红本姓林,小名红玉，只因“玉”字犯了宝黛二人的名字，便都叫他“小红”。原是荣国府中世代的旧仆,他父母现在收管各处房田事务。（『这红玉年方十四岁进园当差，把他分派在怡红院中，倒也清幽雅静。不想后来命姐妹和宝玉等进大观园居住，偏生这一所儿又被宝玉点了。这红玉虽然是个不谙事的丫头,因他有三分容貌，心内便想向上攀高,每每的要在宝玉面前现弄现弄。只是身边一干人都是伶牙俐齿的，那里插的下手去。不想今儿才有些消息，又遭秋纹等一场恶意，心内早灰了一半。正闷闷的，忽然听见老嬷嬷说起贾芸来，不觉心中一动，便闷闷的回至房中，睡在床上暗暗思量，翻来覆去，自觉没情没趣。忽听窗外低低的叫道：“红玉，你的手帕子我拾在这里呢。”红玉听了忙走出来看，不是别人，正是贾芸。红玉不觉的粉面含羞，问道：“二爷在那里拾着的?”贾芸笑道：“你过来，我告诉你。”一面说，一面就上来拉他的衣裳，那红玉臊的转身一跑，却被门槛绊倒』。）要知端的，下回分解。 —————————————— 括号『』中的内容是粘贴在此稿页的附加半页纸上写的。带双方括号[[]]、灰色方框黑体字代表涂抹掉的文字。圆括号（）表示新添加的文字。方括号【】黑体字表示《郑残本》同《梦稿本》之间的差异；由它可以看出：两者的差别很大，《梦稿本》比《郑残本》的内容多『』的黑体字，而《郑残本》比《梦稿本》多【我姓林原名唤‘红玉’，改名唤‘小红’。平日里】。 与《梦稿本》中修改内容基本相同的版本有：庚辰本、舒序本、甲辰本、戚序本、蒙府本、程甲本、俞平伯本、周汝昌本、蔡义江本、郑庆山本、三家评本等。程乙本的内容与《梦稿本》有差别，但不显著。 从这两种描述法可以看出：《庚辰本》等11个版本是按照《梦稿本》的修改稿描抄写的。《郑残本》中上面列出的第二段内容与《梦稿本》不同，它是：“【原来这小红被秋纹碧痕二人说的羞羞渐渐、粉脸通红，闷闷的去了回到房里，无精打采，把向上要强的心灰了一半，朦胧睡去，梦见贾芸隔着窗户叫他说：“小玉，你的手帕子我拾在这里呢。”红玉听了忙走出来问：“二爷在那里拾着的?”贾芸就上来拉他,小玉梦中羞回身一跑，却被门槛绊倒。惊醒时却是一梦，细寻手帕，不知踪迹，不知何处失落，心内又惊又疑，】” 出现这种情况，有两种解释：1)这段文字是曹雪芹的最初描写，“附加页内容”是在它的基础上的扩充，因而，《郑残本》的基础是比《庚辰本》更早的版本。2）对“附加页内容”进行精简而成，属于伪造者编写的异文。到底属于哪一种，需在下面分析其它内容才能确定。 二、 《郑残本》与《列藏本》的对比 一般认为，《郑残本》和《列藏本》非常相同，笔者核对后，得出《郑残本》与《列藏本》存在不少差异，而两者之间的差异正好同《列藏本》和《庚辰本》之间的差异极为雷同，所以，它是以《庚辰本》或者更早的版本为底本，随意删减而成。 下面以《郑残本》第23回为底本，标记出它与《列藏本》和《庚辰本》不同的地方。“L”代表《列藏本》，“G”代表《庚辰本》；【颈】（L、G）代表《列藏本》和《庚辰本》相同，都是“颈”；《郑残本》的用词是它前面的底划线字“脖子”；（）黑体字表示新加入的文字；（（））黑体字表示此新加的文字只加在《列藏本》中，在《郑残本》中没有。 风姐听了，把脖子【颈】（L、G）一梗，把筷子一放，腮上似笑不笑的瞅着贾琏道：“你【当】（L、G）真的，是玩话？”贾琏笑道：“西廊下五嫂子的儿子芸儿来求了我两三遭，要个事情管管。我依【应】（L、G）了，叫他等着。好容易出来这件事，你又夺了去。”凤姐【笑】（L、G）道：“你放心。…… 贾琏【“已经”】（L、G）笑着一径【L、G都没有“一径”】去了,到了前面见了贾政，果然是为【L、G都没有“为”】小和尚一事。贾琏便依了凤姐主意，说道：“如今看来，芹儿倒大大的【L、G都没有“的”】出息了，这件事竟交予他去管办【L、G都没有“办”】。横竖照着【在】（L、G）里头的规例，……凤姐即命人去告诉了袁【周】（L、G）氏。……风姐又作情央贾琏先支三个月的，叫他写了领字，贾琏批票画了押，当【登】（L、G）时发了对牌【票】（L、G）出来。去银库上按数发出三个月的给他【供给来】（L、G）……居住，预备将来传唤，不在话下【当下无话】（L、G）。 如今且说贾元春,因在宫中自编大观园题咏之后，思想那【忽然想起】（L、G）那大观园中景致，自己幸过【自从幸过之后】(L、G)，贾政必定敬谨封锁，不敢使人进去骚扰，以免【岂不】（L、G）寥落。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从上面的对比中可以看出，《郑残本》与《列藏本》之间存在不少差异；但两者的差异，同《郑残本》与《庚辰本》之间的差异完全相同。需要特别指出的是：（1）《郑残本》是告诉“袁氏”，而《列藏本》和《庚辰本》都是告诉“周氏”；显然，《郑残本》误抄了。（2）《郑残本》新修改的文字有：给他，居住，预备将来传唤，不在话下，思想那，自己幸过。 由此初步估计：《郑残本》是以《庚辰本》作为底本，进行随意的修改，以适用于“说书”的需要；因为曹家第一次公开发行的版本是《庚辰本》。《庚辰本》公开发行之前，对外征求意见的《石头记》初稿曾经流传到庙市，由几个书摊老板抄写出售；《郑残本》所使用的底本会不会是他们的抄本呢？请看下面的分析。 三、 《郑残本》的疑点 《郑残本》的最大疑点是：第23回第17页上的文字： 那宝玉心内不自在，便懒在园内，只在外头鬼混，却又痴痴的。茗烟见他这样，因想与他开心,左思右想，皆是宝玉顽烦了的，不能开心，惟有这件，宝玉不曾看见过。想毕，便走去到书坊内，把那古今小说并那飞燕、合德、武则天、杨贵妃的外传与那传奇角本买了许多来,引宝玉看。宝玉何曾见过这些书，一看见了便如得了珍宝。茗烟又嘱咐他不可拿进园去，“若叫人知道了，我就吃不了兜着走呢。” 在现存的《红楼梦》抄本和印本中，第24回以前，贾宝玉的贴身小厮都叫“茗烟”，只有在第２４回之后，才改名为“焙茗”。关于这一点，曹雪芹在《梦稿本》的24回第5页前半页作了交代，如下： 只见茗烟和锄药两个小厮下象棋，为夺“车”正拌嘴，还有引泉、扫花、挑云、伴鹤四五个，又在房檐上掏小雀儿玩。贾芸进入院内,把脚一跺，说道：“猴头们淘气，我来了！”[[众小厮看见贾芸进来，都才散了。贾芸进入房内，便坐在椅子上问："宝二爷没下来？”]]（茗烟回头看见是贾芸，便笑道：“你芸二爷吓我一跳。”又笑说：“我不要茗烟了，我们的宝二爷说，烟字不好，改为叫焙茗了，二爷明日只叫我焙茗罢。”）焙茗道：“今儿总没下来。二爷说什么，我替你哨探哨探去。”说着，便出去了。 这就是说：曹雪芹确定的原则是：第24回以前，叫“茗烟”，第34回以后，叫“焙茗”。可是，《郑残本》中，第23回也叫“焙茗”，说明：这绝对不是曹雪芹写出的；充分表明伪造者对《红楼梦》了解肤浅，就随便更改原著。这不能不令人怀疑，为了某种目的（如说书等）而人为地肆意删减了全书（在说书时，不宜一个人使用两个不同的称呼）；实际上，曹雪芹根本就没有写出过《郑残本》这个版本。 由于只有在第二次修改稿中，才出现“焙茗”这个名字[4]，因此《郑残本》生成的时间必定在《庚辰本》之后，比《甲辰本》更晚；因为《甲辰本》全书都采用“茗烟”一个称呼（原因见文章[11]）。这样一来，《郑残本》的伪造底本仍然是《庚辰本》；笔者估计，《郑残本》伪造的时间在道光年间，这时要寻找《庚辰本》之前在庙市出售的最初抄本，已经不可能。因此，对上面第一部分提到的、第24回上出现的特殊异文就只有一种解释，即它是属于伪造者改写的。 按照这个观点去看《郑残本》的特点，也就一目了然了。之所以在第49页，出现：“只听门前娇声嫩语叫：‘焙茗哥……’”的独一无二的叫法，也是由伪造者添加的，取代了原来的“哥哥”。 在《郑残本》的第23和24回中，笔者观察到许多属于说书的语言，现列举如下： 1) P6：送往城外铁槛寺居住，预备将来传唤，不在话下； 2) P9：再者看……； 3) P39：只管拿去买本； 4) P41：既说“相与结交”四个字，如何又敢放账给他使图赚他的利钱；[既把银子借与他图他的利钱，]就不是相与结交了。 方括号[]中的黑体字是《郑残本》中独自加的，在《梦稿本》和其它版本中都没有。这种反复重复，属于说书时的强调。 5) P42：不在话下。此接续词，《梦稿本》中没有； 6）P49：只听门前娇声嫩语叫：“焙茗哥……”。俞平伯先生在介绍《郑残本》的特点[4]时说，其它版本都没有如此叫的，是《郑残本》的特色。实际上，这种更改只有说书时才需要，以增强气氛。这么做，歪曲了曹雪芹的愿意。因为“小红”对贾宝玉身边的小厮，都称“哥哥”，其他丫鬟也是如此称呼的。因此在不点名的情况下，还是各版本的一致表达方式：“只听门前娇声嫩语的叫了一声‘哥哥’”更好。 7）P54：不在话下，这里……。《梦稿本》中没有。 总之，《郑残本》是为了说书的需要，以庚辰本为底本，随意改动而成的话本；很可能是道光年间出现的伪品。 原载：《新探红楼》（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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