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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学是情文学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陈晓懿 参加讨论

     古代诗歌中庸的抒情
    中国是个礼仪之邦也是个人情之国,中国文化重情,这在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都有所体现,如在作为传统文化核心的儒家文化中,孔子讲仁,“仁者爱人”,还讲礼、智、信、义、忠、孝、悌等,这些影响国人几千年的思想,其实质是一种伦理道德的行为要求准则,是对人际交往之情的尺度要求,主要体现为对他人出自本性的顾念和关怀,这种关怀会因关怀对象的不同而有所区别,但皆为人性的自然流露,这些思想在宗法社会基础上成为中华文化的基石,当中所体现的“情”也成为中国文化的底线,故无论上到宫廷礼仪、宗庙祭祀,下到民间百姓生活婚丧嫁娶,无论对天地君亲师,还是对身边的普通人,这种顾念关怀型的“情”都渗透其间。
    在此影响下,中国文学相应体现为一种情文学,以诗歌为例,从正统文人到民间走夫,其创作都体现这种“情”的关怀,只是表现手法和程度有所差别而已。正统文人受儒教影响较深,在表达内容和手法上有一定要求,如传统诗教中要求的“乐而不淫,怨而不怒”,要求情感的抒发要含蓄不直白,重曲重隐,遵循不偏不倚的中庸之道,故在作品中其情感的抒发多有所抑遏,用典故、比喻等手法来寄托,较少直抒胸臆之作。而民间文学恰巧相反,民间的创作者相对远离正统文化,受束缚较少,由此其情感的表达与抒发直白而淋漓,这一特点在民间歌谣中尤为体现,其中对于情之极致的男女之情,更是几千年来在人们口头不断歌咏着。
    《诗经》,是中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收集了从西周初年到春秋中叶305篇古老而优美的诗歌,十五国风是十五个地区的民间歌谣,其中有不少表达爱情婚恋的作品,如《关雎》中对爱人大胆直率的表白与追求: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只有在禁锢人性、泯灭个体人性的年代里这样的诗才会被曲解为表现后妃之德。
    到了汉乐府民歌,这类直白地写婚恋的作品就更多了,其中最震撼人心的莫过于《上邪》一首: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是热恋中的情人对于爱情的誓言,情,自古乃是人间第一绝唱,而真情尤为可贵,诗中女子列举诸般永不可能的现象,都是为了证明她对自己心上人的忠诚与痴情。
    生命意识的觉醒
    在汉代的文人五言诗中也出现过大胆表达自我情感的作品,但其出现有着独特的社会历史背景。东汉末年出现的《古诗十九首》,被后人誉为“一字千金”“五言之冠冕”,在这十九首诗歌中写思妇的作品最能大胆表现自我、表现两性情欲。在东汉末年那样动乱的年代里,随着政治、经济基础的不稳定,儒家思想的独尊地位开始动摇,士人们的心理对于政权及正统思想有所疏离,其自我存在的意识开始觉醒,士人们的审美意识开始由伦理价值转到人生价值。生命意识的觉醒使他们开始从“礼”的限制中解脱,把长期压抑在心头的人生苦闷发泄出来,从而真正“发乎情”地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体验,以诗歌抒情,直率地披露他们在生命流程中的困惑与忧伤,而爱情是他们自我生命存在价值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作品中正表现了游子思妇内心真情实感的为情爱而发出的大胆深情呼唤,如《青青河畔草》一首:
    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
    这诗中暴露的“空床难独守”的思想,令多少封建社会的知识分子不敢正视,但这却是在别离生活中的真实感受。诗中毫无顾忌地表现了女主人公强烈的感情,说得直截了当,王国维先生承认它的真情实感,但也认为这种大胆、真实的渲陈是“淫词之尤”(《人间词话》)。这种露骨的表述,实际上包含着对封建礼教的反叛,它表达的是正常的人性欲求,是一种渴望实现自我价值的强烈愿望,只是这类能大胆表达内心真实情爱追求的作品在文人创作中实在是太少了。
    民间文学不加修饰的情
    
  流传甚广的民间俗唱小曲历来是民间文化艺术主要表达方式,其内容基本上全叙述的是世情百态、人间恩怨,而在这些恩恩怨怨中以男女私情最为普遍,如名为《风情》的一首:
    “傻俊角,我的哥,和块黄泥儿捏咱两个。捏一个你,捏一个我,捏的来一似活托,捏的来同床上歇卧。将泥人摔碎,着水儿和过。再捏一个你,再捏一个我。哥身上也有妹妹,妹妹身上也有哥哥。”
    此中道出了处于思恋状态的青春少女的千般柔情,万般妩媚,远比时下的山盟海誓之类的陈词滥调情感丰富得多。它所用的比喻贴切自然,情感表达得质朴率真,情感捕捉得细腻到位,对心理的刻画特别传神。时至今日,这类歌谣仍在民间传唱不衰,又如这首《红娘子》:
    “红娘子,披红纱,哥哥爱我我爱他。爹要打,随他打;娘要骂,由她骂。剁了脚,不穿鞋;砍了头,碗大疤。没头没脑象冬瓜,也要一口气滚到哥哥家。”
    民间歌辞不像文人作品那样追求含蓄蕴藉之致,其抒情方式以直率、热烈、大胆、泼辣见长,遣词造句亦不加雕饰,形同白话,充分表现出拙朴、自然的本色。尽管民间文学向来被视为俗文学,但它恰恰是一切雅正文学的源流,是滋养其生长的土壤,自古以来,文学大师们都善于从民间文学中汲取养分来进行创作,民间文学以朴实而率真的方式来表达不加掩饰的“情”。
    爱是文学永恒的母题
    爱,为文学中的母题,其中的男女私情又为爱之极致,在儒家传统文化中此类情爱之作向来难登大雅之堂,故正统文人们的赠别、相思之作多写给歌妓舞女,如柳永、杜牧的作品,文人诗作中很少有写给发妻的,流连青楼以诗作相赠可以,若表现夫妻之情深则不可了,即使有也多在妻子去世后才写,如元稹的《离思》,是首悼念亡妻的动人之作: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以沧海水之至大,巫山云之至美,来喻其夫妻之情的不可替代,情深则深矣,但以典故比兴而非直抒胸臆,比较细腻含蓄。
    从几千年前《诗经》国风中劳动人民的低吟浅唱,到今日听听那王洛宾的绝唱《在那遥远的地方》,还有那些极富村巷野趣、下里巴人的民俗小曲,无不传递那种恋人之间浓烈的顾念之情,坦率而直白地表达当时大众对情爱的追求。这些饱含痴男怨女相思与相恋的浓烈爱情诗篇,自古以来不绝如缕。
    原载:《羊城晚报》2006年8月8日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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