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诗人宋之问与骆宾王的诗作中有两首诗在各自某些诗集中互见。其一为《陪润州薛司功丹徒桂明府游招隐寺》。其二为《灵隐寺》。 前者最早见于康熙四十五年(1706)修纂的《全唐诗》,陈熙晋《洛临海集笺注》据以补入。非骆氏集原有。而其它一些诗集或史志,如《嘉定镇江志》、《瀛奎律髓》、《诗渊》诸书多署名宋之问。于此前人似无多歧义。而于后者,即《灵隐寺》诗,则颇多歧异说法。有趣的是还由此演绎出一段文坛佳话。先来看原诗: 鹫岭郁岧嶢,龙宫锁寂寥。 楼观沧海日,门听浙江潮。 桂子月中落, 天香云外飘。 扪萝登塔远, 刳木取泉遥。 霜薄花更发, 冰轻叶未凋。 夙龄尚遐异, 搜对涤烦嚣。 待入天台路,看予度石桥 此诗在明张燮辑曹荃定《宋学士集》卷六中题为《灵隐寺》。而北宋李昉等编纂的《文苑英华》卷二三三、南宋林氏父子修纂的《天台集》卷上、明初人编纂的《诗渊》等题为《题杭州天竺寺》。此诗又见《骆宾王集》。 全诗各联大意,略去僻典,简捷说来:首联写山峰(飞来峰)的重叠峻峭,佛寺(灵隐寺)的清幽寂寥。二联说登上寺楼可以看沧海日出,出了寺门可听钱塘涛声。三联说寺院里可以拣到月中落下的桂树籽,而寺内香烟袅袅,一直飘上云天之外。四联说攀缘藤萝可登上远处的古塔。破竹为槽,可汲取看似遥远的清泉。五联说初秋冰霜微薄,寺中鲜花依然开放,树叶尚未凋零。六联说诗人早年就喜欢到远处搜奇猎异,寻幽探胜,借以消除尘世的烦恼与喧嚣。最后一联诗人遐想:如今自己也能像历史上的一些人物一样,渡过附近天台山石桥巧遇仙女。 此 就这首诗,唐代孟棨《诗本事·征异》云: “ 宋考功以事累贬黜,后放还,至江南。游灵隐寺,夜月极明,长廊行吟,且为诗曰:“鹫岭郁岧峣, 龙宫锁寂寥。”第二联搜奇思,终不如意。有老僧点长明灯,坐大禅床,问曰:“少年夜夕久不寐,而吟讽甚苦,何耶?”之问答曰:“弟子业诗,适偶欲题此寺,而兴思不属。”僧曰:“试吟上联。”即吟与听之,再三吟讽。因曰:“何 不云‘楼观沧海日,门听浙江潮。’之问愕然,讶其遒丽。又续终篇曰:‘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扪萝登塔远,刳木取泉遥。霜薄花更发,冰轻叶未凋。待入天台路,看余度石桥。’僧所赠句,乃为一篇之警策。迟明,更访之,则不复见矣。寺僧有知者曰:‘此骆宾王也。’之问诘之,曰:‘当敬业之败,与宾王俱逃,捕之不获。将帅虑失大魁,得不测罪,时死者数万人,因求戮类二人者,函首以献。后虽知不死,不敢捕送,故敬业得以为衡山僧,年九十余乃卒。宾王亦落发,遍游名山,至灵隐,以周岁卒。当时虽败,且以匡复为名,故人多护脱之。” 此所引《灵隐寺》诗较宋集中所载少“夙龄”一联。再,《唐诗纪事》卷七所载为“门对浙江潮”。此处为“门听浙江潮”。“听”,与上句中的“观”对仗,显然更其工整。 这里,孟棨大抵是说,宋之问在杭州夜游灵隐寺,兴来题诗,甫吟一联,即诗思迟滞,苦思冥想,难乎为继。就在这时,出现一位老僧,为他续吟下联,即“楼观沧海日,门听浙江潮。”这才使宋之问得以续罢全篇。而在全诗中,老僧的一联最为精彩。待天亮后,宋之问再去造访这位老僧,却已全无踪影了。据寺内知情者说,老僧就是初唐四杰之一的诗人骆宾王。骆宾王何以流落至此?孟棨的解释是,骆宾王随徐(李)敬业讨伐武则天失败后,遁迹空门,落发为僧,云游至此。 按骆宾王(约619或640~684后),唐代诗人。闻一多《唐诗大系》以为生于公元640年。两《唐书》称其为婺州义乌(今浙江金华市义乌县)人。骆宾王和王勃、杨炯、卢照邻齐名,号称“初唐四杰”;又与富嘉谟并称“富骆”。他“7岁能赋诗”,有“神童”之誉。父死后,在贫困落拓的生活中度过了早年岁月。高宗永徽(650~655)年间,为道王李元庆府属,道王叫他“自言所能”,他耻于自炫,辞不奉命。拜奉礼郎,为东台详正学士。因事被谪,从军西域,久戍边疆。后入蜀,居姚州道大总管李义军幕。仪凤三年(678),由长安主簿入朝为侍御史,因事被诬下狱。次年,遇赦得释。出狱后,曾北游幽燕,再度投身戎幕。调露二年(680),出任临海县丞,世称骆临海。光宅元年(684),武则天废中宗李显为庐陵王,积极准备改唐为周。这年9月,徐敬业(即李敬业)据扬州起兵反对武则天,骆宾王参加了这一军事行动,被任为艺文令,掌管文书机要。著名的《代李敬业传檄天下文》,就是这时写的。11月,徐敬业兵败。《旧唐书》说他“敬业败,伏诛”。《新唐书》则说“敬业败,宾王亡命,不知所之。”总之,下落不明,兵败后“诛”耶?“亡”耶?其卒年或居所至今仍都是个聚讼纷纭的疑案。(《骆宾王集》最早为中宗时郗云卿所辑10卷本,其书已佚。清人陈熙晋《骆临海集笺注》,最为完善,有中华书局排印本。) 对孟棨的说法,后人多所信从。如宋元人所编撰的《太平广记》、《诗话总龟》、《郡斋读书志》、《唐诗纪事》、《唐才子传》等都采用此说。所记与《诗本事》大都如出一辙。即认为《灵隐寺》为宋、洛巧遇合作。此事颇具戏剧性,近乎传奇。为此,孟说究竟是否可信,诗作到底属宋还是属骆,也便引出一些不尽相同的说法来。 明清之际人邢昉《唐风定》云:“宏丽巍峨,初唐之杰,不必辨为洛为宋”。只称道其诗其人,至于作者是洛是宋,则不予置辩。 明代胡应麟在《诗薮· 内篇》卷四近体诗(上)云: “《灵隐寺》诗,旧传宾王续成。《艺苑卮言》谓详其格调,自当属宋,最为得之。然《本事诗》但称“楼观沧海日,门听浙江潮”二句为洛。末云“僧所赠句,乃一篇警策”,其余皆宋作,甚明。“观”“听”二字,自是垂拱(按,此为武则天的年号,洛、宋均生逢其时)作法,洛果为僧,未可知也。” 胡氏既认为把《灵隐寺》诗归在宋之问名下最为合适,同时也不否认“楼观”二句为宾王所作。实际上与孟棨的说法并无二致。 如胡应麟所说,只是明代王士贞《艺苑卮言》才较明确地把《灵隐寺》诗归在宋之问名下: “宋延清集中,灵隐寺一律,见骆宾王集;落花一歌(按即《白头吟》诗)见刘希夷集。所载老僧及害刘事(按即关于宋之问为得到一联诗而杀害刘希夷一说),余已有辩矣。若究其词气格调,则灵隐自当属宋,落花故应归刘。” 这里,王氏就有争议的两首诗的作者问题阐明看法。他以格调论诗,自有其独到见解。 而从多侧面对《本事诗》说法予以辩驳的是《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在其卷一四九集部别集类《洛丞集提要》中说: “ 孟棨《本事诗》则云:宾王落发,遍游名山。宋之问游灵隐寺作诗,尝为续“楼观沧海日,门对(听)浙江潮”之句。今观集中,与之问踪迹甚密,在江南则有投赠之作,在兖州则有饯别之章,互非不相识者,何至睹面失之?封演为天宝中人 ,去宾王时甚近,所作《闻见记》中载之问此诗,证月中桂子之事,并不云出宾王,知当时尚无是说。又朱国桢《涌幢小品》载,正德九年,有曹某者凿靛池于海门城东黄泥口,得古冢题石,曰“骆宾王之墓”云云,亦足证亡命为僧之说不确。盖武后改唐为周,人心共愤,敬业、宾王之败,世颇怜之,故造是语,孟棨不考而误载也。” 查骆宾王《临海集》确有《在江南赠宋五之问》、《在兖州饯宋五之问》、《送宋五之问得凉字》三首赠宋诗作。骆宾王生卒年两《唐书》及唐宋有关史料均未载明。闻一多《唐诗大系》定为出生于贞观十四年即公元640年。傅璇琮、洛祥发先生则考证为唐高宗武德二年即公元619年(见《唐才子传校笺》卷一)。其卒年虽无记载,但必在与徐(李)敬业举义讨武之后是毫无疑义的。《新唐书》本传:“敬业败,宾王亡命,不知所之。”《旧唐书》本传:“文明中,与徐敬业于扬州作乱”。“文明中”即在唐睿宗李旦文明元年即684年。准此,骆宾王至少是死于684之后。而宋之问生卒年份一般断为公元656年至712年。由此可见,洛、宋确曾有一段生活在同一时期的经历。虽尚不知二人有何相与共事的经历,相识则是可能的。因而,间有赠诗或酬唱亦不足为怪。只是骆称宋为“宋五”,笔者不敏,稍嫌费解。按,之问兄弟三人,他是其父令文的长子,排行老大,称其为“五”,不详所据。而在对武则天的立场上他与骆宾王大异其趣,一个作檄讨伐,一个阿谀媚附。二人立场形同参商,恐怕难有唱和之意,至少在武则天当政时骆是难有赠诗的。再,二人既是夜间邂逅,未必看得真切。加之骆避祸隐匿,乔装改扮亦未可知。如此情境下,宋一时没能认出骆宾王亦不无可能。至于封演“所作《闻见记》中载之问此诗,证月中桂子之事,并不云出宾王,知当时尚无是说。”云云,也不无可质疑之处。按,封演《封氏闻见记》卷二《石经》篇说“天宝中余在太学”。徐松《登科记》卷九附封演于天宝十五载(756)进士之列。确实“去宾王时甚近”。而且“唐人小说多涉荒怪,此书独语必征实”(《四库全书总目》卷一百二十)。应该说,封氏所记是可凭信的。但,在《月桂子》篇中,封演的主旨是要证明“月桂子降于台州临海县界”传闻的虚妄不实。并未着意考证《灵隐寺》一诗的作者。封演说“宋之问台州作诗云:‘桂子月中下,天香云外飘。’文士尚奇,非事实也。”仅从这段话否定《本事诗》骆宾王联句一说是没有多少说服力的。因为封氏所引一联确系宋续作中的诗句,亦是《本事诗》作者孟棨所言及,所首肯的。他们都没否认全诗除骆宾王一联外均系宋氏所作。因此,无论从所引诗句抑或诗作整体来说,封演称宋之问作并无大謬。然而,这并不等于封氏否认“楼观沧海日,门听浙江潮”为骆宾王所作。封氏没有提及这一联,其行文的旨归也不在辨析何者为宋,何者为洛。只是以认定为宋的一联说明“桂子月中下”“非事实”这一论断就是了。其余,则不遑也无须赘及了。准此,可以说封氏所言与孟棨所言不相扞格。所以,尽管《封氏闻见记》有“语必征实”之史料价值,但以《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所引封氏之说分辨《灵隐寺》诗作者、否定《本事诗》的说法是派不上用场的。 《四库全书总目·骆丞集》提要以朱国桢《幢涌小品》所记“证亡命为僧不确”一说,亦嫌武断,说服力不强。按,朱氏这段话出自《幢涌小品》卷六《骆宾王塚记》,其中还说道:“尝考宾王本传,文明中与李敬业共谋,起义兵于广陵(今江苏扬州),不捷而遁,通(按即南通)近广陵,而且僻,此岂其证欤?”意谓宾王兵败逃至南通一带,所以,死后葬在离南通不远的“海门城东黄泥口”。与此相近的说法是海门李于涛,在《和骆宾王遗墓诗》诗引中说:“涛固英公三十七世孙也。三十五世祖德慕公讳敬业者,起义扬州,讨武氏,不克,一时眷属逃窜几尽。三十四世祖尚菴公讳綗者,偕幕府骆宾王,匿邗之白水荡。久之,宾王客死崇川(今南通市区),尚菴公具衣冠以殓。黄泥一穴,公实卜之,表其墓曰:‘唐文人洛某之墓’。载之家乘最详。”(《洛临海集笺注》)按,“邗”,即春秋战国时期的邗国,后被吴国所灭,后人习惯称此地为邗地,其地点在今扬州东北。这位李氏后人说其家乘记载,宾王客死南通,宾王墓穴是三十四世祖选择的。朱、李的说法或许持之有故。但宗旨是说明骆宾王的逃遁之所,葬身之地。但逃出之后,老死之前,时日“久之”,在此期间,谁能担保骆宾王不曾去过灵隐寺,不曾当过和尚呢?而且,究竟是“伏诛”还是逃亡,说法不一,《旧唐书》本传说“敬业败,伏诛。”《资治通鉴》卷203也说:“王那相斩敬业,敬猷及骆宾王首来降。”《朝野佥载》卷一称:“明堂主薄骆宾王《帝京篇》曰:‘倏忽抟风生羽翼,须臾失浪委泥沙。’后与敬业兴兵扬州,大败,投江水而死,此其讖也。”就死法说,也有“诛杀”、“溺水”、“老病”的不同版本。就逃亡说,究竟逃往何处,有的说他“桴海而去”(《唐才子传》)有的说他“将入海投高丽”(两唐书《李勣传》)。总之,如《新唐书》本传所说:“敬业败,宾王亡命,不知所之。”如此种种,都无法确证骆宾王兵败后的确切下场和去向。因之,也就难以否定孟棨“灵隐寺”“老僧”之说。 宋之问此诗究竟作于何时?陶敏、易淑琼两先生断言“诗当赴越途经杭州作”。“宾王死于光宅元年(684),距之问南来杭越,已二十余年。”(按,此处所言骆之卒年当据《旧传》推断。)由此,否定孟棨所说《灵隐寺》诗系“宋考功以事累贬黜,后放还,至江南,游灵隐寺”时所作。进而断言“《本事诗》之小说家言,不足信。”(《沈佺期宋之问集校注》506页)至于根据什么断定为“赴越途经杭州作”,则此处语焉不详。 傅璇琮先生没有厘定宋之问此诗写作时段。但也认为《本事诗》说法谬误。按《唐才子传》沿用《本事诗》的说法,其中说道:“后宋之问贬还,道出钱塘,游灵隐寺。”这里的“贬还”与《本事诗》所说“放还”,应该说,是意蕴相通的。对此,傅先生认为“此事本孟棨《本事诗·征异》” “细考其事,诚属谬误”。“查宋之问生平,武则天执政时未有贬黜事,后贬黜凡三次:第一次为神龙元年(705),贬泷州参军。后逃回洛阳,起为鸿胪主薄。第二次为景龙三年(709),贬越州长使。第三次为景云元年(701),由越州长使贬流钦州,先天时(712——713)赐死。三次贬斥均未见有‘贬还’事。”(《唐才子传校笺》卷一)。就此,笔者以为尚有可商榷之处。按,所谓“贬还”,可解作“贬而后还”。宋之问有无此种经历,回答应该是肯定的,两唐书都有这样的记载。《旧唐书》宋之问传:之问所諂附的“易之等败”后,即“左迁泷州参军。未几,逃还,匿于洛阳人张仲之家。”《新唐书》宋之问传云:之问“至为易之捧溺器。及败,贬泷州,朝隐崖州,并参军事。之问逃归洛阳,匿张仲之家。”《旧唐书》张行成传载:“神龙元年正月”“诛易之、昌宗于迎仙院”宋之问等“坐二张窜逐”。“神龙元年”即公元705年。宋约五十岁。此年贬泷州,“未几,逃还”。“未几”,究竟时隔几何,据陶敏、易淑琼先生考证,神龙二年(706)之问已在洛阳(见《沈全期宋之问集校注·沈全期宋之问简谱》)。即是说,宋之问在贬所泷州不到一年就北上返回洛阳。至于缘何而返,一般旧史,以至于当今一些学者都认为是逃还,如傅璇琮在上述引文中所说“贬泷州参军,后逃还洛阳”。陈文华先生在谈到宋之问《灵隐寺》诗时说“他是逃归而不是被‘放还’哪有闲情游寺吟诗?自然也谈不上遇骆续诗了。”(《唐诗史案》56页)。然而,陶、易二先生据《诗渊》载宋之问《初承恩旨言放归舟》一诗,认为“据此诗,知之问乃奉恩旨北归,旧史所云不实。”(《沈全期宋之问校注》439页)。其意蕴正与《本事诗》所云“放还”相侔。自然,亦当与“本孟棨《本事诗·征异》”的《唐才子传·骆宾王》所云“后宋之问贬还”意思相近。 不论是“逃还”还是“放还”,大抵都可谓“贬而后还”。问题在于:其一,此时骆宾王有无可能在杭州灵隐寺。其二,宋之问是否可能北归时途径杭州。关于前一点,按李敬业、洛宾王扬州起义为684年,若以史称起义失败后“宾王亡命,不知所之”(《新唐书》骆宾王传)来看,骆的去向是个难解之谜。单从时间上判断,在宋之问由泷州还洛阳的时间段(705——706)内相遇是可能的。关于第二点,傅先生只说宋之问“三次贬斥均未见‘贬还’事”。似乎不曾措意于之问何时去杭州,是否作诗之事。陶、易两位先生如前所述,旨在否认此诗为骆宾王所作,认定是宋之问第二次贬黜时作,即“当赴越途经杭州作”,此处或许因系“注”中所言,不遑细审,一个“当”字了之。至于陈文华先生所说“他是逃归而不是被‘放还’,哪有闲情游寺吟诗”云云,且不说“逃还”抑是“放还”,尚有待论证。而无“闲情”,心绪不佳,便不会作诗一说,亦嫌武断,恐非诗家会心之语。倘若确系此次北归时途经杭州,心绪之优劣,并无妨诗人“作诗吟诗”。至于《本事诗》中老僧称之问为“少年”确也有些蹊跷。不过,一个耄耋老人(骆八、九十岁)称五十来岁的宋之问为“少年”,且在夜间,或因面容模糊,或为戏称亦未可知。 要言之,在证据并不充分的情况下,与其轻易否定《诗本事》的说法,毋宁暂且存疑或保留这则不失为美谈的文坛佳话。 (作者蔡润田,退休老人。原山西省作协副主席,一级作家。)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