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有悠久历史的中国曲艺要不要现代化,这是个不言自明的问题。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文艺服务的对象正在走向现代化,任何传统艺术都不能固步自封、抱残守缺,“九斤老太”终将被历史所淘汰,曲艺也不能例外。在文化体制改革的大背景下,曲艺理论和艺术形式的创新已经箭在弦上,势在必行。 曲艺艺术要适应时代,阔步走向现代化,前提是必须创新曲艺理论,比如曲艺是什么?剧场里经过改造的二人转还是不是二人转,如何评价和面对这种改造? 现有的曲艺理论概念如果针对旧曲艺的生存状态和表现形式还是比较准确的。但是,如果把这些现有的曲艺概念奉为金科玉律来规范和约束现实中正在发展变化着的曲艺艺术,就会出现理论脱离实际的问题。用过时的老概念来否定新生的、改革的、探索的曲艺创作和表演问题就更为严重。艺术是流动着的美学,一成不变的美学理论是不存在的,用死概念捆绑活艺术的做法是不符合从实践到认识的唯物主义认识论原则的。 有人说:“扮成角色的表演就不是曲艺,应该归戏剧家协会去管。”这是对曲艺现状不满的表示。艺术分类学常识有助于我们了解曲艺的不同形式,但它对艺术本身的发生、发展不应有所限制,古代的参军戏、汉代的百戏不会因为不知道归谁管就胎死腹中,现在还不断发生的网络文艺、电视文艺等也绝不会按照这种分类学去选择出身。我们认识和评价曲艺,一定要真正深入了解当下活生生的曲艺表演,既要尊重曲艺的传统,又要立足于曲艺的生存和发展,考虑到观众的趣味以及文化产品应有的品质,曲艺理论如此才能保持务实的态度和发展的眼光,从而对促进曲艺的发展繁荣起到积极的作用。 那么如何进行曲艺创新呢? 一是要创新要面向观众,面向市场。继承并不是要把传统说唱的形式原封不动地拿过来,创新也不是没有任何继承另搞一套。曲艺创新要在继承传统说唱表演艺术本质特色的基础上,根据新时期观众新的审美需求进行必要的改革和新的创造。从传承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角度来说,保护传统曲艺的原汁原味具有重要的学术意义,这项工作的意义不可否认,但另一方面,曲艺应当活在当下,应当面对观众、尊重观众,得到市场的认可。对于曲艺艺术和曲艺艺人而言,生存是基础性的,按照传统的表演方式原汁原味地演老作品,可能没人买票,如果面对着“活着还是死去”的原则问题,那答案当然是活下去。其实全国的多数曲种都面临着生存问题,能够保持原汁原味的演出并获得更多观众认可的少之又少,那些老腔老调老面孔的传统形式只能适应老年观众,不走创新之路将来恐怕要成为“化石”。可以说,在文化体制改革深化的当下,创新是曲艺的生命,不创新就没有活路。对于那些率先走进文化产业中去开放市场的曲艺家们,用什么标准去评价他们,恐怕并不能“一言以蔽之”,因为这不仅仅是一个艺术问题。 二是要用现代“包袱”和现代形式征服观众。在以往的曲艺文本创作上出现过一些好作品,但是很多作品还存在着简单叙事浅、白、直的问题,尤其是曲艺中长篇创作的普遍难产,反映了曲艺作品缺少宏大叙事和传世精品的现状。反映身边琐事、杯水风波、小情小景小趣味的作品难以为表演提供更为广阔的表现天地,因此,要提倡曲艺作者在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的前提下,努力追求作品的新、美、深,告别简单叙事,勇攀艺术高峰,创作文化含量较高、适合当代观众审美需求的好作品。比如,相声、小品和所有带有喜剧特色的曲种,不能总是靠那些老掉牙的笑话支撑局面,要用现代“包袱”征服观众。有了好的内容,曲艺在形式创新上要适应新的传播媒体和广大观众的审美变化。过去在极其艰苦的生存状态下,在简陋的演出环境中,不可能追求曲艺的视觉美,现在情况不同了,曲艺也可以在表演方式、演唱技巧、服装道具、灯光布景等综合效果上有所追求,丰富表现力。比如骆老演唱的《重整河山待后生》、李海鹰谱曲的《过河》等都是在曲艺音乐的基础上吸收了姊妹艺术或流行的文化元素进行了艺术创新,受到了广大观众的喜爱。大型相声剧《明春曲》、曲艺牡丹奖颁奖晚会还分别利用了电影银幕和LED现代设备丰富了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这样做行不行?我看“这个可以有”。重要的要看是不是保持了说唱表演艺术的基本特色,如相声的幽默表演和说学逗唱;二人转的旦、丑配合及唱说扮舞;评书的故事结构和说表赞评等表现手段不丢失,其他的辅助手段可以根据需要大胆吸收借鉴。前提是,创新要根据具体情况具体对待,某些曲种不用创新还可以拥有观众,可以保持原貌,不必为创新而创新。而有些曲种观众已经大量流失,处于危机状态,就要靠创新留住观众。有的曲种已经日薄西山面临消亡,就应该毫不犹豫地改革创新。那种宁骑毛驴不骑摩托,为了坚守所谓的传统特色而拒绝现代化的选择,无疑是因噎废食,不改不行。 三是要敢于打破界限,融会各种曲艺形式。在保留传统曲艺基本特征的基础上的改革与创新,是为了增强曲艺的活力、魅力和实力。但是,试图通过创新把所有的传统曲艺样式都保留下来也只是人们的良好愿望,其实不可能。花开花谢、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有生有亡是艺术规律。有些曲种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要寿终正寝了,靠抢救是救不活的。可是,那些即将自然消亡的曲种还有另一种再生方式,就是它的基因会在另一种新生的艺术形式中继续存活。而且会以杂交优势显现出新的生命力。比如相声剧其实就是相声与舞台喜剧的杂交品种,音乐快板就是快板与音乐舞蹈艺术的结合,周杰伦的歌曲有很多是说唱艺术成分与现代流行音乐的杂交品种,还有更多网络说唱形式受到青年人的热捧。如果我们遵循大曲艺的发展理念,不去计较这些新样式到底应该归谁管,就应该豁达大度地为这些新的生命而欢呼。特别是从曲艺发展的战略出发,在全国文化体制改革不断深化的今天,曲艺创作和演出既要重视社会效益也要重视经济效益。曲艺团队和曲艺人都应该尽快明确方向,努力进取,创新我们的曲艺,创作出深受人民群众欢迎和喜爱的优秀作品,在文化市场中发挥优势、收到效益。曲艺要在公益性文化服务中发挥作用,也要在文化产业中占有一定的市场份额。为了使曲艺跟上时代,又好又快地繁荣发展,我们就应该按照科学发展观的要求进一步解放思想,更新观念,旗帜鲜明地支持和引领曲艺创新。 就全国曲艺的整体现状和当前所处的文化环境来看,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中国曲艺正处在历史上最好的发展机遇期。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式拥有极大的市场需求;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环境给曲艺艺术提供了大显身手的机会;各曲种的领军人物及众多的曲艺名家活跃在全国城乡舞台上;各级党委和政府对曲艺事业的重视和支持,给我们提供了繁荣发展的保证和动力。曲艺理论研究应乘势而上,以求真务实的态度、改革创新的思维、艰苦奋斗的精神,大力开展工作。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尽快设立曲艺生态学、曲艺接受学和曲艺表演美学的研究课题。打攻坚战,拿出成果,促进新时期、新曲艺、大曲艺又好又快地发展繁荣。 原载:《人民日报》(2009年11月27日08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