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族的书面文学,是随着满洲民族的出现而出现的。16世纪后期,正值女真社会由渔猎经济向农业经济过渡、由农奴制向封建制过渡之际,建州女真部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遗甲”起兵,历经尽40年的战争,先后统一了建州女真、海西女真与东海女真诸部,征抚漠南蒙古,创建八旗制度,建立了清朝的前身——后金政权。在此过程中,努尔哈赤于1599年,命学者额尔德尼和噶盖,参照蒙古文字的拼写方式,创制了本民族文字。满文的发明,不仅推进了满族的社会发展以及政治进程,也为满族书面文学的问世创造了条件。 在本民族文字刚创制的时代,满族社会动荡频仍,战争不断,加上民族文化素质还不高,故未在短期内出现真正意义上的书面文学和作家。与许多民族的文化演进规律相似,满族最早的书面文学也首先萌芽于本民族的历史文献典籍中。 由额尔德尼、噶盖、库尔缠等人于17世纪初撰著的编年体史书《满文老档》,现存180册,用满文记载着清开国前后30年间满族历史、经济、军事、文化等方面的史实,不仅是后世了解和研究满族史的宝贵资料,其中许多篇章还蕴涵着很高的文学价值,称得上是满族书面文学的滥觞之作。作者为铺述历史事件,常常调动各种文学手法,在生动地运用语言,准确地刻绘人物,多角度地渲染气氛和巧妙地剪裁情节等方面,都有颇多的可取之处。在其中“太祖乙卯年档”中,即有下面的描写:“淑勒昆都仑汗每日仰卧两三次,不知之人以为是睡,实际并非睡,一面躺着,一面思考:‘那一位好的僚友,达到了与其份相称的富裕呢?那一位好的僚友非常尽力,可是家境贫苦呢?谁的妻子死了没有再娶而困苦呢?使唤的阿哈(即奴仆--引者注)、耕牛、乘马,穿的衣服,吃的粮食,都充足的人有多少呢?贫苦的人可能有很多。’起床后便说;‘把妻子给那个人,把阿哈给那个人,把马给那个人,把牛给那个人,把衣服给那个人,把粮食给那个人。’”这里写的淑勒昆都仑汗,即努尔哈赤。《满文老档》在大量叙写他运筹政务、指挥军事的大智大勇之外,又这么具体地描摹了他对待部僚功臣们的关怀,既将其心理展现得细腻入微,也把他沉思果为的干练作风交代得很清楚,只抓住一个生活侧面,即反映出民族领袖人物体察部下疾苦且善于用人的精神风范。 为配合政治斗争,满族统治者还用满文写出了一批政论性作品。其中最著名的,是努尔哈赤于天命三年(1618)发布的《七大恨》。这是一篇散文,逐条列数了明王朝有负于己方的七宗事件,以为理由,意在发起对明朝中央政权的征讨。《七大恨》是一篇立论鲜明、论说严谨、气势高拔而言简意赅的论说式散文。这篇当时显然要用满、汉文同时发表的文章,是满族史上最早的双语作品之一。 后来,满族文学受到汉族古典文学强有力的影响,清代满族文学绝大多数的作品以汉语文进行创作,并采用汉语文学的各种形式。然而,由于清朝统治者长期倡导“国语骑射”的民族传统,清代满人用满文写作作品的,虽数量很少,却也偶有所见。如康熙年间武默纳创作的《长白山寻根记》(原为一份奏疏,后译成汉文并于1993年被辑入《清代文学精华》一书时,由编注者冠以此名)、增寿创作的《随军纪行》、图理琛创作的《异域录》等,就是证明。 清代满族作家用满文创作的另一类作品,是翻译小说。在不同民族文种间从事翻译工作,从来就带有二度创作的性质,满文译作亦如是。据载,早在清入关前,皇太极就命达海翻译出多种汉文典籍,包括长篇小说《三国演义》。其后,满人通过满文译作欣赏汉族文学,便渐成风习,终清之前,这类的译著,已有《唐人小说》、《西游记》、《水浒传》、《封神演义》,《连城壁》,《八洞天》、《列国演义》、《好逑传》、《玉娇梨》等五十余种,其中像札克丹译的《聊斋志异》与和素译的《西厢记》、《金瓶梅》,还堪称译著典范。 然而,就整个满族文学的发展来讲,满文创作和译作,毕竟没能形成潮流。由于多重政治、社会及文化因素的交互作用,清代满族文学的主潮,自始至终地借用了汉语文的表达方式。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