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些乌力格尔说唱老人已经走了,然而从四面八方来听书的蒙古族同胞身上,我们依然能感觉到这一古老艺术活在人们心中。 长调、呼麦、乌力格尔、伊若乐、好来宝等说唱表演,对于蒙古族同胞,就像老北京人喜欢就着大碗茶,听侯宝林的相声、小彩五的大鼓书、连阔如的评书一样——老百姓就好那一口,他们挂在嘴边的名字也有很多:像长调歌王哈扎布、乌力格尔大师毛依罕等。老一辈蒙古人在传统曲艺中寻找的,更多的是对过往的回忆,然而对于大多数更年轻的蒙古人来讲,传统民族曲艺已满足不了他们的欣赏口味。像《草原传奇》这样探索性的尝试,给人们带来的不仅是思索,也为人们的文化生活提供了多种选择的可能。 节假日期间,内蒙古自治区通辽市扎鲁特旗鲁北镇群艺馆几乎天天爆满,附近 草原上的蒙古族朋友从四面八方赶到群艺馆,聆听“蒙古语评书”《嘎达梅林》。 蒙古语的“ 评书” 乌力格尔,又称胡仁·乌力格尔。蒙古语“胡仁”意为“胡琴的”或“四胡的”,“乌力格尔”意为“故事”,两词相加是“胡琴伴奏下演唱的故事”,说唱乌力格尔的艺人叫“胡尔奇”。 据内蒙古自治区扎鲁特旗文联主席徐文燕介绍,乌力格尔是蒙古族胡尔奇在低音四胡伴奏下演唱的一种口头艺术形式,其内容包括蒙古族故事家与艺人编的中国历代传奇故事、蒙古族传统史诗与传奇故事。 乌力格尔在内蒙古有着广泛而深刻的影响,在民间流传了数百年。乌力格尔起初只是以一种简单的讲故事的形式示人,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又出现了专业艺人在各地流动演说的方式,并且逐渐成为蒙古族曲艺的重要曲种。 据不完全统计,以优美散文形式说唱的乌力格尔有上千部之多,而且每部的规模都在1万诗行至3万诗行之间。直到上世纪80年代,蒙古族聚居区仍然有300多位民间艺人说唱这些故事。 徐文燕说,过去,大多数胡尔奇背着胡琴云游草原,到牧民家说唱乌力格尔;牧民们也常常请胡尔奇到家中说唱乌力格尔,这种风俗一直到现在还保持着。逢年过节、为老人祝寿、婚嫁等,都会请胡尔奇演唱,每逢草原那达慕或庙会,组织者更是不忘请胡尔奇前来演唱助兴。 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博士、副研究员斯钦巴图说,乌力格尔融合了蒙古族史诗表演的艺术手法,至今还保留着部分史诗母题与程式,是受中原曲艺影响又独具特色的说唱艺术,是草原音乐、草原史诗和中原古典小说的绝妙结合,也是在中华游牧文明和农耕文明彼此碰撞与交融中产生的口头文化。 “ 我一死,故事也就带到棺材里去了” 扎鲁特旗文联主席徐文燕告诉笔者,乌力格尔曾在扎鲁特草原源远流长,造就了著名的说唱家琶杰、毛依罕等,其中《英雄格萨尔汗》和《蟒古斯征服记》等多篇英雄史诗,成为中华民族的艺术瑰宝…… “但是,这种在蒙古族民间流传了数百年的活态口头文化,现在正面临消亡的危险,如果再不采取抢救措施,这份被少数老艺人记忆的珍贵口头文化遗产,将会消失……”徐文燕说。 据了解,多方面原因造成这一局面。 一方面,是乌力格尔的发展空间受到限制。在现代生活方式的冲击下,老百姓特别是城市年轻人的“兴趣点”已偏离传统民族文化。目前,虽然男女老幼都喜欢乌力格尔说唱,但真正的乌力格尔迷还是那些中老年人,年轻人更愿意看电视节目或是参加其他的娱乐活动。同时,由于乌力格尔主要流传于蒙古族聚居地,绝大部分是用民族语言或方言说唱,所以,很难为更多的人所接受。 另一方面,乌力格尔人才短缺。现在,演唱乌力格尔的大多是一些老艺人,他们大都年老多病。如今,整个内蒙古和东三省能说唱乌力格尔的胡尔奇只剩下60多人,而能够演唱整部乌力格尔的胡尔奇少之又少。 年届花甲的扎鲁特旗文化馆工作人员劳斯尔是当地为数不多的乌力格尔艺人之一,他告诉笔者:“在现代媒体影响下,听众的审美情趣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因此,已经很少有人愿意听唱乌力格尔,就更不用说去学了。” 现年73岁的金巴扎木苏是目前国内乌力格尔大师,也是锡林郭勒草原上唯一一位能够用纯熟的技艺说唱乌力格尔的老人,在谈到乌力格尔时,老人那洪亮的嗓音里充满了苍凉:“我老了,我一死,故事也就带到棺材里去了!” 抢救已经开始 扎鲁特旗是乌力格尔的摇篮。这里拥有丰富的蒙古族口头文化传统,并且诞生了《春秋战国故事》、《封神榜》、《三国演义》、《水浒》等汉文古典名著的乌力格尔译本。 2003年,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与扎鲁特旗人民政府双方就联合建设“研究基地”一事,签订了协议,从而拉开了集中力量、科学抢救乌力格尔的序幕,当年抢救采录下的乌力格尔演唱资料总计500多个小时。 “对于整个抢救计划来说,眼前的工作仍显得微不足道。”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博士纳钦告诉笔者,目前,成熟的抢救计划已经作出,但经费严重短缺又使抢救工作步履维艰…… 徐文燕说,为了支持乌力格尔抢救计划,现在地方政府每年拨款5万元,但是,要想让乌力格尔抢救计划真正落到实处,这5万元的作用是十分有限的。 “如果当地政府能尽快支持做好组织演唱比赛、组建乌力格尔艺术团等工作,国家有关部门能提供几百万元的资金投入,那么,整个计划将分阶段进行。近期,可在3年内搜集2000小时的乌力格尔资料;中期,用6年时间对遗漏的胡尔奇进行录音,回访一些著名的胡尔奇,搜集他们记忆中的乌力格尔;长期,在20年内跟踪采访年轻的胡尔奇……”纳钦说。 纳钦认为,这样既可以建成一个规范、存储量庞大的“中国乌力格尔收藏库”,也能够使乌力格尔后继有人。 中国曲协研究部主任魏秀娟指出,少数民族传统说唱作品的挖掘是一项艰辛的工作,而整理已采录成的原始资料使之更加系统化和完整化,并且尽可能地符合其艺术原貌,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对于蒙古族说唱艺术本质和特征的认识,也确实需要有一个不断深化的过程。 目前,国家对于包括少数民族传统说唱艺术在内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比较重视,并于不久前公布了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推荐项目名单,令人欣喜的是,乌力格尔有幸入选其中。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