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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民歌看张承志小说的民间情怀

http://www.newdu.com 2017-10-27 《民族文学研究》2006年第 闫秋红 参加讨论

    内容提要 张承志的小说运用和借鉴了古老的民歌,使小说文本带有一种诗意化的色彩,承载和传达了一种独特而深沉的民间情怀。小说与民歌的融合,表现了作家对自然人性美的渴望与赞美,反映了作家自我思想和情感矛盾的交锋,唱出理想主义者的悲歌。
    关键词 张承志 民歌民间情怀
    张承志这位“草原义子”、“马背上的歌手”,在多篇小说中成功地运用和借鉴了古老的民歌。这些优美的民歌,使张承志笔下原本寂寞而荒凉的天山腹地和黄土高原,附丽上一种诗意化的色彩。“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作家对民歌的熟稔与偏爱,也表现了其小说独特的思想情感和深沉的民间情怀。
    一、自然的人性美的赞歌
    这些民歌来自于古朴得近乎于“原始”的民间,与当下那些颇为流行的“城市民谣”不同。虽然后者也反映平民百姓的情感和渴望,针砭时弊,关注民间的生活感受,并且大多还采用了直白朴素的口头语言,但是它仍然直接与当下的都市化和商业化的潮流联系在一起,具有浓厚的市民化色彩。因此,在格调上看,古朴的民歌的思想情感境界比较深邃一些,往往反映一个民族生存状态和情感倾向,而当下的城市民谣则更个人化一些,非常关注个人对城市生活的理解和感受。
    小说中的民歌是千百年来人们普遍情感的结晶,它的主题与文学的母题有着密切的联系,诸如乡恋、自然之恋等等反映人类普遍情感,为人类所吟咏不尽的话题。张承志年轻时的民间生活体验,使他有机会理解和体味这些民歌所蕴含的深层意蕴。
    《白泉》本来是一首哈萨克民歌,与小说《白泉》水乳交融互生互补,表现了哈萨克人民对故乡的思念之情,对自己民族的自豪感以及对自己民族气质精神的积极认同。歌舞团的年轻人艾力肯为了创作出艺术精湛的乐曲,独自到天山腹地的草原体验生活。在旅途中,他遇到了一个哈萨克老牧人乌马尔别克。老人恳求艾力肯用录音机录下自己的歌声,希望有机会能够在收音机里放一下,让全世界都听到哈萨克人的心声。但是年轻肤浅的艾力肯却给了老人这样的回答:“这需要一些素养……而电台需要的是准确些的,水平高些的,也就是说,更美些的……”然而,当艾力肯听到乌马尔别克用自制的冬不拉,唱起了这首古老的《白泉》时,他才真正领悟到了冬不拉与“白色的泉”中所凝结的哈萨克民族的精神,正是自己要苦苦寻找的东西。
    你洗去我身上的层层尘土
    你抚摸我心头的斑斑创伤
    我苦苦恋着的白泉哟
    离开我后,世上已没有鲜花开放
    ……
    童年对于我早已是朦胧遥远
    记忆中只留下温柔的波光
    随着日月浮沉我走遍了天下
    天下没有能超过你的地方
    在民歌中,热爱家乡往往与热爱自然融合在一起。小说《戈壁》中那个年轻人执著热爱自己的家乡,尽管这是一片荒芜得不宜居住的戈壁滩,因为在他心目中,“卡拉·戈壁养育了我们姓氏的血统,它再险恶、再荒凉、再孤独,在我看来也是美不胜收。”他经常会想起父亲生前爱唱的《铁格斯》,“那支亲切的古歌,那像憧憬一样的缥缈难寻的铁格斯的地方!”
    名叫铁格斯的地方
    ——是多么好的地方啊
    我和你住着的家乡
    ——是多么好的家乡啊
    在山和水的怀里
    ——有多么好的牛羊啊
    在我和你的心里
    ——有多么好的希望啊
    这种对家乡和自然的热爱之情,反映了人类最普遍最本真也最美好的思想情愫。这片戈壁滩原来环境更加恶劣,自从年轻人的父亲来到这儿以后,这里渐渐有了稀薄的牧草和一点咸水。尽管如此,这个年轻人眼中的戈壁滩还是如此之美:“卡拉·戈壁苏醒了,墨蓝的沉重天幕正一点点地向背后徐徐撤去。那美丽的蔚蓝色晨曦刚刚在遥远的东方染着山峦和草原,他看见那片神奇的透明的色彩正笔直地朝他走来。”正因如此,他才拒绝了那些生活在水草肥美的地方的好心人的邀请,守着这片荒凉而寂静的戈壁独自生活着。这种与自然亲切交流和情感融入的生活方式,使人产生一种超越物质追求的精神享受,而这种精神享受又恰好是当下物欲泛滥、社会风气江河日下的社会所匮乏的。乡思乡恋、自然之恋是人类最原始最质朴的美好本性和感情,然而,在追逐名利讲究物质享受的都市,这种自然美好的人性已经被大大地遮蔽了,工具理性以绝对优势压倒了价值理性,自私和贪婪等人性恶的一面在肆意膨胀。只有在那些唱着古老民歌的地方才可以寻找这种质朴得几近于“原始”的人性美,因此,这种人性美也就愈加显得弥足珍贵了。
    二、个人情感的记忆与民间女性的挽歌
    张承志的小说也不乏对个人情感的探讨和思索,民歌依然成为作家言说小说人物个.人情感的一种方式。
    在《北方的河》中“他”与“她”(北京女记者)在陕北邂逅相遇,二人在不知不觉中产生强烈的相爱的感觉。作家在表现男女主人公这种微妙而复杂的心理活动时,是借青海湟水之滨那些在田里劳作的妇女们的歌声来传达的:
    哎哟哟,西宁城街里我去过
    有一个当当的磨
    尕妹妹跟前我去过
    有一股扰人的火
    张承志曾经解释说这已经是他改编后的民歌了,把原歌词中“尕妹妹怀里我去过”改成了“尕妹妹跟前我去过”。这样,一则使“花儿与少年”这样原本粗犷大胆的民歌变得更文雅含蓄,二则也更符合自幼生长于都市的男女主人公的接受习惯。“他”与“她”在旅途中暗暗地萌生了强烈而又难以言说的爱情,正如文中所写:“她听着他解释的歌词,脸上微微地发烧了。你这家伙也有一股扰人的火,跟你跑,又累又心神不定,她悄悄地想。”可见,民歌的适时融入增强了小说的叙事功能,恰恰像电影中精美的插曲,把整个场面和情节推向高潮。
    小说《黑骏马》与其中的民歌同名,作为作家的代表性作品,这篇小说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首民歌《黑骏马》而一举成名。在《黑骏马》中,这首质朴忧伤的民歌贯穿始终,并成为情节结构的依托和框架。作家把这首民歌剪辑成八个片断,在小说每一章的开篇都引用了两节歌词,这些歌词与故事情节融为一体,共同吟咏了白音宝力格和索米娅凄婉悲伤的爱情故事。这首古老的民歌,在无形中竞演化为男女主人公情感命运的记录,仿佛就是特意为白音宝力格和索米娅而创作的。因为这部小说所要叙述的毕竟是一个爱情悲剧,对于男女主人公而言,这是不愿回忆却又难以忘怀的往事,所以,民歌的介入恰好解决了这个矛盾。用白音宝力格自己的话说,就是“我居然不是唱,而是亲身把这首古歌重复了一遍!”这样就可以省略掉很多小说文本的叙事成分,直接生发男主人公的强烈情感和意绪。索米娅身上集中了人性的善和美等许多闪光点,她是白音宝力格青春与成长的见证,是白音宝力格难以潇洒地挥去的初恋和记忆,而《黑骏马》这首民歌则道出了他复杂难言的心声。
    张承志小说中的爱情总是那么纯洁和高尚,没有掺杂一点世俗的或者物质的成分。由于作家一直拒斥世俗和喧嚣浮华的都市,因此作为都市文化产物的都市女性也随之受到了影响,他的小说中那些善良而美丽的女性大多是民间勤苦而隐忍的劳动妇女,她们是被爱恋和眷恋的对象。而那些都市女性则受到冷落,譬如在《北方的河》中,即使写“他”与那个女记者短暂的恋爱感觉,也要把它置于民间的话语背景之下。当二人回归都市时,这段心照不宣的情感很快就在都市的现实生活中夭折了。张承志创作了很多“回忆性”的小说,主人公一直在进行着一场漫长的精神之旅,他们从草原到都市再重返草原,企图寻找往昔美好的岁月。然而,草原的岁月不会因为他们的理想和眷恋而停止脚步,他们所要寻找的那些纯洁可爱的少女,早已变成一个个成熟健壮、认同生活的劳动妇女,索米娅和奥云娜都是如此。民歌《黑骏马》最后唱到:
    黑骏马昂首飞奔哟,跑上那山梁
    那熟识的绰约的身影哟,却不是她
    “在古歌《黑骏马》的终句里,那骑手最后发现,他在长满了青灰色艾可草的青青山梁上找到的那个女人,原来并不是他寻找的妹妹。小时候,当我听着这两句叠唱的长调时,曾经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成年以后,当我为思念索米娅哼起这首歌的时候,我一直认为这支古歌在这儿完成了优美的升华。它用‘不是’这个平淡无奇的单词,以千钧之力结束了循回不已的悬念,铸成了无穷的感伤意境和古朴的、悲剧的美。”然而,他们却一直把她们视为自己的“小诗”、“干旱心田中的绿洲”和“青春往事的象征”。因此,每当他们重返草原的时候,都免不了感受到一种“觉昨是而今非”的悲凉。在浮华喧嚣的都市里,草原是他们心中的净土,而真正来到草原的时候,却再也寻不回自己旧梦了,正如作家所说的那样:“生活露出了平凡单调的骨架,草原褪尽了如梦的轻纱。”因此他们免不了因希望幻灭而悲悼不已。他们也为自己的青春和理想伤感,为草原上这些美丽纯洁的女性悲悼,因此,这些忧伤而深沉的民歌也就演变化为一首首草原女性命运的挽歌。也许快乐总是属于童年的,草原上的少女总是像一条“欢乐的小河”,编织着男主人公们青春和理想之梦。然而现实还是无情地粉碎了他们的梦幻,因为草原也并非一方净土,成熟后的索米娅和小奥云娜因种种原因,已经变成了认同草原现实生活命运的“世俗”之人。
    当然,他们(也可以包括作家本人)最初还不能接受这种现状,但是,面对草原的现实生活,最终还是被迫认同这种不可避免的变化。这种认同自然不像草原女性那样心甘情愿,因此,他们最终还是唱着悲凉失意的歌儿再次离开草原,回归他们并不怎么喜欢的都市。
    三、道德理想主义者的悲歌
    作家个人的知青经历,使他从都市走向民间,也使他了解和爱上了民间,直至民间成为他精神资源和情感家园。在作家心目中,民间无疑是一个理想化的精神圣地,那些负面价值和消极影响的侧面,已经被作家有意或无意地过滤掉了,只剩下那些闪闪发光的足以照亮作家人文理想之旅的一面。在作家的心目中,民歌无疑是一个民间优秀文化精神的载体,可以寄托自己的道德情感和人文理想。于是,当作家厌倦了象征世俗和物欲的都市的时候,民间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他精神和理想的大本营,他是那样忘情地歌唱着“金牧场”,又那样执著地眷恋着回民的黄土高原。对于像张承志这样具有强烈主观情感的作家,民间与宗教一样具有理想的精神之美。张承志蔑视世俗,拒绝平庸,堪称愤世嫉俗的“精神贵族”。所谓“贵族”,往往是作为“民间”的反面而存在的,而张承志式的“贵族”品格,却是以民间文化的精神资源作为精神支点的。在张承志的心目中,民间蕴藏了一个民族和国家所具有的精神动力源泉。民歌也同样反映了张承志式的人文主义精神指向,是张承志人文理想的精神想象。
    然而,在活生生的现实面前,这种精神想象就往往演化为作家的一场虚幻的情感联想和思想之旅。作家渐渐地意识到,这种疏离主流意识形态与普通世俗生活的民间思想和情感体验无疑带有强烈的乌托邦色彩,即使那种原始形态的源于民间的伦理道德和思想观念还有某些部分遗留在民间,然而其中某些思想观念就连作家自身也无法接受。《黑骏马》中的白音宝力格难以接受老奶奶和索米娅那种原始落后的草原法则:“我不能容忍奶奶习惯了的草原的习性和它的自然法律,尽管我爱它爱得那样一往情深。”从白音宝力格的声音中我们感受到了作家自身的情感倾向和思想矛盾。尽管作家理想中的草原(民间)集真善美于一身,但是,真正走向草原走向民间的时候,却仍然无法回避民间所存在的原始落后的思想观念。如前所述,《黑骏马》这首古歌的终句用“不是”的歌词制造了一种悲剧美,不仅表现了男女主人公爱情的无缘,而且也表现作家理想与现实的格格不入。也许越是对草原寄予希望,就越会为此感到失落,因此张承志的小说时常会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思想和情感的困境,表现出一个理想主义者的精神追求的寂寞与无奈。小说《黑骏马》是张承志创作走向成熟的标志,而民歌《黑骏马》的介入无疑使小说具有了一种深沉悲凉的音乐美和悲剧美。
    作家不止一次地在多篇小说中引用了蒙古民歌《紫红快马》中的一段:
    黄羊的硬角若是断了
    又有谁能接得上呢
    命里的苦难若是来了
    又有谁能躲得过呢
    这首民歌反映了大草原生活的艰辛,是草原生活的写真,同时也是作家个人的心灵世界的真实写照。作家所倡导的道德理想主义精神,因为被某些人指责为“不合时宜”而带有一种唐吉诃德式的失败意味,同时,又因为这种“不合时宜”被人们附丽上一种反叛和解构的色彩,因而对当下的社会政治、民族国家等等形而上的大命题不乏借鉴和反思之处。尽管张承志被有些人认为是一个“不合时宜”的悲剧的理想主义者,但是,他的小说所表现的理想和精神之美,却已经超越了作家和他的小说的艺术本身,具有永恒的动人魅力。
    二十多年前张承志以小说《骑手为什么歌唱母亲》初登文坛,此后他一直未脱骑手兼歌手的角色。他一直自觉地坚守民间立场,立足于民间,高扬以“清洁的精神”为代表的人文主义精神。小说中的民歌昭示着作家的大爱大恨、青春理想和信念追求,民歌的青睐也预示着作家必将走向民间,从民间文化资源中汲取对抗世俗化的道德批判的力量。直至后来张承志逐渐皈依宗教,高扬回民的哲合忍耶“牺牲之美”的精神,也始终未失自己的民间写作立场。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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