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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狄浦斯情结研究及其批判--兼评俄狄浦斯神话与文学批评的关系

http://www.newdu.com 2017-10-27 《长江大学学报(社会科 李丽丹 参加讨论

 要:较为系统地评介人类学家马林诺斯基、罗海姆与卡迪纳等人对俄狄浦斯情结研究的批判,梳理俄狄浦斯情结研究的诸多方法,在此基础上,对中西方文学批评中的俄狄浦斯情结研究进行简短的评价。论文认为,文学批评运用俄狄浦斯情结理论时,过于偏重精神分析的方法,而没有充分运用人类学、结构主义、马克思主义与民俗学等其他方法研究俄狄浦斯神话所取得的成果,束缚了批评的视野。
    关键词:俄狄浦斯情结   家庭情结   弗洛伊德   文学批评
    说到俄狄浦斯及俄狄浦斯情结,有一系列与之紧密相关的词汇出现,如精神分析学、弗洛伊德,有些词汇几乎等同于俄狄浦斯情结而被广泛使用,如乱伦、恋父情结、恋母情结、禁忌等。本文通过对自弗洛伊德以来的俄狄浦斯研究进行回溯,梳理其研究的历史、方法与成果,对弗洛伊德俄狄浦斯情结理论及相关研究中不大为人注意的内容加以评介和批判,并对近三十年来中国文学批评中出现的俄狄浦斯情结研究进行综述,尝试探索狄浦斯神话与文学批评的某种互动关系。

弗洛伊德关于俄狄浦斯情结的理论
    古希腊的传奇英雄俄狄浦斯的故事,因为悲剧艺术家索福克勒斯的戏剧《俄狄浦斯》而成为“古希腊最伟大的悲剧”,弗洛伊德则将俄狄浦斯这个名字推向了普通人的生活,成为了一个如今无论是在东方还是在西方,无论是在心理学、文学还是社会学、人类学、民俗学等社会科学领域都为人们所熟知的名字,俄狄浦斯情结也成为了一个多学科使用的术语。
    弗氏认为,俄狄浦斯的故事反映了每个孩子自己的无意识愿望:“弑父娶母”或者是“弑母嫁父”,即每个孩子都对异性的父亲或者母亲怀有一种特殊的柔情,并对同性的母亲或者父亲有敌意,希望自己能取代他们的位置成为父亲或者母亲的妻子或丈夫,这种感情的普遍存在就是千百年来人们一直喜爱俄狄浦斯神话的深层原因[1]。弗洛伊德相信,俄狄浦斯情结普遍存在,且对人类的发展起过重要作用。他在1913年出版的《图腾与禁忌》一书中阐发了这一观点:人类从野蛮到文明的进化,由两个规则:禁止乱伦(外婚制)与弑父(图腾禁忌)决定。人类的动物祖先有寻找性快感和发泄其侵略性的冲动,他们的性关系混杂,雄性通过暴力来独占雌性,而有效地控制这种恣意的冲动是人类由野蛮向文明的关键一步,因此确定了以上两个原则。这两个原则的确定为人类的发展提供了稳定的家庭和社群,但这两个禁忌却不能根除人们的原始冲动。因此,家庭成员间存在大量的矛盾情感,如孩子对父亲的崇敬,防范,嫉妒,失望等混合情感,或者笔者们对笔者们所爱的人的死亡所具有的复杂情感。对家庭成员的矛盾情感常常不能公开表达,民间故事则是间接地表达他们愿望的常见舞台[2]。后来,荣格引入术语“厄勒克特拉情结”来标志女孩子对父亲的性吸引和随之发生的与母亲的竞争。但弗洛伊德反对以之为名来指称这种感情,而更愿意代之以“女性俄狄浦斯情结”。
    弗氏对俄狄浦斯情结的观点拓展到了理论高度,因为他看到“全部的俄狄浦斯情结”在事实上包括一切核心家庭引起性欲和侵略性情感的所有可能性。而长期以来,各界学者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恋母情结”上,该情结反映了俄狄浦斯神话中的主要情节:“弑父娶母”,而弗氏对“恋父情结”(即荣格谓之的“厄勒克特拉情结”)和家庭其他成员间的矛盾情感的相关论述却没有得到重视和阐释。事实上,弗氏对俄狄浦斯神话的研究,除了“恋母情结”、“恋父情结”以外,还有兄妹乱伦、同性相吸和对异性父母、兄弟姐妹的排斥等情感,尽管弗氏也并未详述父女乱伦与兄妹乱伦等其它家庭情结,但毕竟为后来更广泛的研究打下了一定的基础。故而,以一个词来总结弗洛伊德所研究情感更合适,那就是“家庭情结”[3],这一术语可以包括所有家庭成员之间的乱伦情感,事实上,俄狄浦斯情结的后续研究也正是弗氏先见之明的一个实证:诸多学派对俄狄浦斯神话的研究,实现了一条由研究单纯的恋母情结到关注恋父情结、兄妹乱伦甚至家庭中的同性恋现象的复杂化道路。
    阿兰·约翰逊和道格拉斯·普赖斯·威廉对弗氏的俄狄浦斯情结理论进行了排列,其内容如下:
    1、人类社会组织和文化传播强大的适应性优点取决于家庭的稳定性,反过来,家庭的稳定性又取决于控制这两种根深蒂固的冲动:与可得到的女性的匹配(包括母亲[姐妹和女儿])和杀死竞争的男性(包括父亲和儿子)。
    2、当笔者们的祖先宣布中止这种破坏性的冲动、接受禁忌的时候,关于弑亲和乱伦的最后条例成为人类历史上一个严峻的时刻,这一扣人心弦的时刻永尘封于人类的集体意识中。
    3、由于害怕愿望成真,尽管是集体共有的,俄狄浦斯式欲望的知识还是被压抑了。
    4、受到压抑的思想并未消失,而是寻找不同的方式间接地表达,民间故事即是其途径之一。
    5、俄狄浦斯情结及其压抑是很普遍的人类属性,在民间故事中及通过其它方式发泄出来也是非常普遍的。
    6、俄狄浦斯情结可以概括为“家庭情结”,包括反俄狄浦斯情结(双性)和女性恋父情结,以及年长的孩子将对父母的性引诱和侵犯转移到年幼者的情结。然而弗洛伊德的著作中,关于可能在民间故事中揭示出从俄狄浦斯情结到整个家庭异性成员间的性引诱和性侵犯的概括,笔者们却无迹可寻。[4]
    弗氏将俄狄浦斯情结归结为一种文化进化的必然,人类原初受到压抑又要寻求发泄途径的性与侵略的冲动在人们的潜意识中一直存在,要借由种种途径得以表达,因此,产生了俄狄浦斯式的民俗、宗教、祭祀仪礼等。总之,俄狄浦斯情结产生于人的生物性进化过程,导向了人类文明的发展,它普遍存在于各种文化的人中间。同时,按弗洛伊德的论述,俄狄浦斯情结不只是小男孩对恋母情结,也包括小女孩的恋父情结,甚至可能是包括所有家庭成员间的矛盾情感的家庭情结。

俄狄浦斯情结研究批判
    自俄狄浦斯情结广泛地为各学科各学派的学者们注意并开始运用时起,就不乏反对者,这种反对事实上主要集中在人类学家之中,当然人类学家中也不乏驳斥这些反对观点者。
    阿尔弗莱德‐克娄伯严厉地揭露弗洛伊德的关键观点(“图腾制”与“外婚制”)缺乏资料证实(如笔者们如何知道儿子们杀死和吞吃父亲?),他认为弗氏并不能证实乱伦和杀死图腾动物的必然是最古老的两个禁忌。他认为,精神分析应更多地运用人类学的有用资料,而不是简单地猜测[5]。事实证明,正是随着对弗洛伊德观点不断的反对与质疑,俄狄浦斯情结的理论得到了深入的探讨与研究。对俄狄浦斯情结的怀疑与反对的观点中,最有代表性的大概是功能学派人类学家马林诺斯基了。马林诺斯基对弗洛伊德所持的俄狄浦斯情结普遍存在这一观点表示怀疑,即俄狄浦斯情结是否是在所有的文化环境中都存在,是否是所有的文化环境中,俄狄浦斯情结都通过“母子乱伦”表现出来等。通过对特洛布里恩特岛上的民间故事与其社会制度与家庭结构(母系社会,在这个社会中,父亲处于一种弱势地位,而母亲的兄弟、孩子的舅舅则有着重要地位)的关系的考察,他认为俄狄浦斯情结充其量是一个近代的、地区化的现象,且在不同的社会中,家庭生活各不相同,因此典型的“核心情结”也就各异。其观点的有力例证就是他所长期从事田野调查的特洛布里恩特岛上的家庭结构与弗洛伊德的维也纳社会截然不同,因此,该岛上的核心情结不同于俄狄浦斯情结,其性欲情感之冲突主要不在母子之间,而在兄弟姐妹之间,因为他们一生中都保持了密切的关系,因此,俄狄浦斯情结只限于父系社会,对母系社会(如特洛布里恩特岛)是不适用的[6]。以埃里克·弗罗姆为代表的另一些学者赞同马林诺斯基的这一观点,弗罗姆通过分析一系列俄狄浦斯神话或有相似情节的戏剧,如《俄狄浦斯·雷克斯》、《安提戈》、《科罗纳斯的俄狄浦斯》等,认为俄狄浦斯式处境的核心主题是男孩合法地反抗一个压迫性的父亲,这种反抗是父子间的冲突,与母亲和性无关[7]
    有趣的是以罗海姆为代表的学者对“兄妹乱伦”的分析。弗罗姆确信,在特殊的文化环境中,兄妹乱伦比男子对他母亲的强烈的性欲和对被父亲杀死和吞食的相应恐惧更为重要,如他对罗曼拜岛上的兄妹乱伦故事的分析。但是他并不认为这种兄妹乱伦是对马林诺斯基驳斥弗洛伊德观点的普遍性的支持,相反他认为,无论在何种不同的环境中,无论文化如何不同,人类的某些精神都包括到处创造一般表达的内在倾向性[8]。至此,人类学的所有的阐释只能是在其文化语境中才是有意义的这个一般性假设被罗海姆加以了驳斥。
    反对弗洛伊德的俄狄浦斯情结理论的另一种质疑是针对弗洛伊德所持有的“人的生物性本能产生俄狄浦斯情结,这一情结一直处于所有人的潜意识层中”这一观点。以卡迪纳为代表的一些学者认为,俄狄浦斯情结的产生并非是生物性的,而是社会性的,不同社会产生不同形式的俄狄浦斯情结。卡迪纳虽然也像弗洛伊德那样把个人的发展与整个人类文明的发展联系在一起看待,但他认为,不是个人冲动的有效控制导致文明的产生与发展,而是技术的创造与保持、社会秩序的稳定与发展要求个人持续不断地控制自己的冲动,而这些冲动的控制形成的压力必然得到表现与发泄,因此就有了俄狄浦斯式故事及表现这些情结的民俗、宗教等[9]。其他还有一些学者则认为,俄狄浦斯情结不是源于人的本性,而是源于部落战争和其他一些特殊环境。
    这些反对弗洛伊德的俄狄浦斯情结理论的学者主要运用的是人类学理论与资料(包括田野调查得到的民间故事、神话、童话以及各种祭祀仪式,还有人们生活中的各种禁忌,如某些社会组织中产后性禁忌与成熟男子的成年礼仪式、严格的岳母避讳制、严肃的性的训练等)。而帕森斯研究尼泊尔、意大利的家庭结构,发现了“玛丽亚情结”,这一情结指男子幻想一个在性事上像圣母玛丽亚一样纯洁的妻子以反抗现实生活中的性伴侣,并且他们自己大胆地追逐妓女,却强烈地保护自己的姐妹与女儿的贞洁,这种对于子女的色情主义是玛丽亚情结的基础[10]。其他如日本的“Ajase情结”与印地安的俄狄浦斯式故事也补充了俄狄浦斯情结的内涵。总之,从现有的研究来看,对俄狄浦斯情结的发展,大体上是在怀疑中进步,正是这些怀疑,产生了形形色色的源自弗洛伊德理论的各种家庭情结,这些情结的命名以及在各种不同文化环境中的研究成果,证明了弗洛伊德的理论并非是一个受到局限的维也纳式的空想与假设,至少它在很多种类型的文化中有相似或相应的形式,或者说它启发了人们关注一些原本没有关注到的文化事象的象征意义,为这些文化事象提供了一种新的解读视角。
    

俄狄浦斯情结研究的其他方法
    俄狄浦斯情结的研究从最初来自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派之后,很快就不只是心理学界的事情了,加之弗洛伊德本人写作的文学化手法,尤其是他将心理学析与具体的文学作品和文学家的研究联系起来进行考察的跨学科手法,吸引了大批的文学爱好者。这些爱好者包括人类学家、民俗学家,当然也包括文学批评家。事实上,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对以弗洛伊德为先驱和代表的精神分析学派对俄狄浦斯情结的研究成果都运用于民俗,如民间故事以及弗洛伊德本人重视的梦、童话、谣谚等民俗资料的解析以及文学批评。如W.H.德斯蒙德对“杰克的豆茎”这一在欧美等地流传的民间故事类型进行解读时认为,“神奇而悄然长大的豆子,是勃起的男性生殖器。手持魔杖的小老妇人,是男性生殖器的母亲意象。被关押的父亲,暗示着杰克俄狄浦斯式的敌意,而吃人的巨人,则同样是以恐吓面目出现的父亲。”[11]而文学批评对俄狄浦斯情结理论的运用,主要关注于儿子对父亲的排斥性竞争及与母亲的“婚姻”(性)关系。如无数人对《哈姆雷特》的解读,对《麦克白》、《李尔王》的解读等。
    归纳起来,对俄狄浦斯神话进行研究的方法,除了以上的心理分析学派所进行的精神分析、功能主义人类学进行的驳斥与发展、民俗学的方法和将俄狄浦斯情结用文学来解释与印证之外,还有人类学主张在历史语境中来研究俄狄浦斯神话的学者对其研究方法进行了努力的发展。要想更详细地了解以上方法,亦可参考W·A·列萨《俄狄浦斯的象征》一文。该文从布里尔以自然主义的观点解释俄狄浦斯作为光的拟人化开始,较详细地介绍了俄狄浦斯神话蕴含的象征意义的研究进程中的各种争论,也包括列维·斯特劳斯用“结构主义”的方法将俄狄浦斯神话与初民的人口再生产问题联系起来的方法。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派的观点与荣格的“集体无意识”观点自然也未遗漏,奥托·兰克以分娩创伤理论解释俄狄浦斯传说和埃里希·弗洛姆以俄狄浦斯神话表现的父子冲突超过了父权的媒介之说等[12]
    除此之外,对俄狄浦斯的研究还可能增加了一些新的解读方法。如在乔治·弗雷泽以俄狄浦斯还是一个婴儿时的风吹雨淋作为主题,将其与圣经中一些特征相似的故事联系起来,从而视俄狄浦斯神话为英雄故事的模式。此后,洛德·拉克伦在其著作《英雄》中研究了许多传统的英雄故事,发现了这些故事的共同特点,认为英雄故事的模式有22个共通要素,有的英雄故事具有全部要素,有的故事只具备其中的一部分,他认为俄狄浦斯神话并非弗洛伊德所举证的乱伦—弑父的例子,而仅仅是英雄神话中的一个,是另一个故事类型[13]。而在历史语境中研究俄狄浦斯是最近三十多年来得到较多人关注的。这可能与美国民俗学家理查德·多尔逊多年来提倡的在重要的历史语境中进行民俗学研究有关,查理士·W·乔伊娜甚至归纳出历史语境中进行民俗表演分析的模式[14],事实上,马克思主义的分析方法历来就十分注重在具体历史语境中研究俄狄浦斯神话。如汤普森就认为,俄狄浦斯并非反映乱伦与弑亲的故事,而是反映了“新生代,是商品生产社会的独立所有者,与他的亲缘社会分离开来,独立而自由。”[15]弗南特、普罗普、斯莱特等学者也都认为俄狄浦斯神话是历史上某一种社会制度、历史事实的代表与投射。
    总之,俄狄浦斯神话解读的多样化,无疑是对弗洛伊德最早提出的一种看法的多种回应:他认为笔者们之所以为《俄狄浦斯王》所感动,是因为那可能就是笔者们自己——笔者们的潜识。无论他的这一说法是否正确,俄狄浦斯神话感动笔者们、吸引笔者们,这是不争的事实。众多的研究与解读方法,都是笔者们为其感动与吸引的一个明证,也是人们努力审视历史、审视自笔者的明证。

俄狄浦斯神话与文学批评
    从以上对俄狄浦斯神话进行研究的不同流派、不同方法中,也可以看出,对俄狄浦斯神话的关注焦点进行了几次不同的转移:弗洛伊德关注的是俄狄浦斯弑父娶母这一情节,尤其是其中的性欲主题;结构主义关注的是俄狄浦斯与斯芬克斯的对立;“英雄模式说”关注的俄狄浦斯本人一生的经历,而其他出现的人物只是陪衬;人类学关注的俄狄浦斯神话不同人物的身份以及这些身份所代表的制度与权力(父系还是母系);马克思主义者关注的是追溯俄狄浦斯神话产生时期的历史语境;民俗学则往往更倾向于精神分析学与人类学的关注焦点,也颇注意历史语境与文化环境。而最常用到俄狄浦斯情结,给予俄狄浦斯情结的精神分析学研究最多支持的大概是文学了。
    正是在对文学的分析中,俄狄浦斯情结走向了一个带着问题意识进行研究的方向,即导出“谁该向乱伦负责”这一问题。总结起来,不外是以下几种观点:“恋母情结”中,儿子对母亲的独占欲望导致的对父亲的仇恨(恋父情结同样如此);或者是“恋父情结”中父亲对女儿的独占欲望。
    如果将父母和子女分为上下两个层次的话,一种观点认为是上层对下层的独占导致其对同辈和下层中另一极的仇恨(如对妻子或女婿的仇恨),另一种观点赞成是下层对上层的独占导致对上层中另一极的仇恨(如对父亲或者母亲的仇恨)。从弗洛伊德的研究,笔者们可以看出,弗洛伊德持有的主要观点是男孩对母亲的情感及性冲动导致对父亲的仇恨,也就是说,如果要弗洛伊德来回答乱伦中谁是主犯时,他的隐性的回答可能是孩子应该对此负责。而精神分析学派的后继者,如兰克、琼斯、艾瑞克森等人对莎士比亚及其戏剧《哈姆雷特》的解读,除了进一步证实了创作者及作品中人物的俄狄浦斯情结之外,兰克发现,戏剧中可列为俄狄浦斯式故事的不只是关于俄狄浦斯的故事,还有哈姆雷特、朱利叶斯·凯撒等人的故事以及中世纪的寓言、基督的传说和现代文学中。同时,一系列超越了“父-子-母”的三角关系的许多父女和兄妹乱伦的故事也是一种俄狄浦斯情结在文学的展现,并且这些文学作品都不只是表达了俄狄浦斯式愿望,故事本身具有的“防御性”特征,如关于俄狄浦斯式主角的严厉惩罚[16]都意味着这种结局更令观众满意,因此,兰克认为,尽管民间故事经常出现源于父亲愿望的父女乱伦,它描述的其实是一种相互的吸引,“当女儿到了适婚年龄,母亲总是死亡了,这不仅是父亲想让女儿取代自己配偶的位置这一愿望的表达,如理克林指出的那样,也符合女儿的嫉妒愿望,她希望取代母亲在父亲身边的那个位置(身分)”[17]《灰姑娘》与《白雪公主》这一类世界著名的民间故事及其类型中,母亲总是没有出卖就已经死亡,反映的就是这种愿望。也就是说,兰克认为,乱伦主题反映的其实是上下层之间的相互吸引,“谁该为乱伦负责”的问题出现了第三种解答。
    俄狄浦斯神话本身就如斯芬克斯之谜一样,是一个认识自笔者的问题。而精神分析学开启了人们的另一个智慧之门,为人们认识自己,认识过去、现在和将来提供了一种可能性。人类学、社会学、民俗学、历史学等学科只不过是拿着一把可能开启一扇新知之门的钥匙逐一进行了试验,在这个试验中,有的进一步丰富了俄狄浦斯神话解读的可能性。本文在写作的过程中,也不断查阅了国内运用俄狄浦斯情结理论进行文学批评的成果,最后发现,虽然运用俄狄浦斯情结理论解读中国文学在近二十年来成果不断,但主要还是运用的精神分析中的“乱伦”冲动的相关理论。就研究对象而言,国内的研究焦点主要集中在对古典文学作品如《孔雀东南飞》和现当代作家作品,如、柔石《怪母亲》、张爱玲《金锁记》、巴金《寒夜》、曹禺《雷雨》、许钦文《津威途中的伴侣》等的解读。这些解读分析的乱伦及其意向主要包括母子之爱(由上至下)、父女乱伦(主要是受压迫女性伦为男权牺牲的性乱伦等)、婆媳矛盾(源于母亲对儿子的强烈占有欲及畸形爱恋)等。总体而言,这种分析,可以看到中华民族的性格、文化特色,如家庭观念、伦理本位、父权与夫权至上的男权主义等打下的深刻烙印,少与西方相关的文学作品进行比较,更少文化上的对比与交流。当然也不乏有不少著述,主要就俄狄浦斯情结与俄狄浦斯式故事的文学作品进行研究,以对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麦克白》、劳伦斯的《儿子与情人》等作品所反映的俄狄浦斯式情结或者反驳其中存在俄狄浦斯情结为主。这些研究多只是单纯地就文学作品来解读,间或使用社会-历史的方法,联系一定的历史语境进行解读,但总的说来,不够深入,更谈不上多学科借鉴地进行研究。而事实上,考虑整个文化环境、历史语境,民俗生态来对俄狄浦斯型故事及相关文学作品、文化现象等进行研究虽然困难,且不可能进行历史或文化的复原,但终归是向真相靠近一步的科学态度与做法。
                                     
    释:
    [1] 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
    [2] 弗洛伊德.图腾与禁忌[M].北京: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6.
    [3] Johnson, Allen and Douglass Price-Williams, 1996 Oedipus ubiquitous: The Family complex in world folk literature.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pp1-32.
    [4] Johnson, Allen and Douglass Price-Williams, 1996 Oedipus ubiquitous: The Family complex in world folk literature.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pp1-32.
    [5] Alfred Louis Kroeber ,T.T. Waterman. 1920,  Source book in Anthropology.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pp.52-53.
    [6] Malinowski. Sex and Repression in Savage Society, 1927,London: K. Paul, Trench, Trubner&Co., Ltd.
    [7] Erich Fromm. Man for himself : an inquiry into the psychology of ethics,1947.Routledge and Kegan Paul Ltd.
    [8] Géza Róheim . Psychoanalysis and Anthropology, 1950, New York, International University Press, pp. 3-4,262.
    [9] Kardiner.  Abram and Ralph Linton, The Individual and his Society, 1939,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pp.445.
    [10] Parsons, Talcott. Social Structure and Personality, 1964, New York: Free Press of Glencoe.
    [11] 阿兰·邓迪斯.世界民俗学[M].上海文艺出版,1990.第154—156页。
    [12] 同上,第162—178页。
    [13]转引自 Johnson, Allen and Douglass Price-Williams, 1996, Oedipus ubiquitous: The Family complex in world folk literature.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pp1-36.
    [14] Charles W. Joyner, A Model for the Analysis of Folklore Performance in Historical Context. The Journal of American Folklore, Vol.88, No. 349(Jul.-Sep., 1975), 254-265.
    [15] 同注释14。
    [16] Otto Rank, The Incest Theme in Literature and Legend: Fundamentals of a Psychology of Literary Creation, trans. Gregory C. Richter ,Baltimor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1992. pp 100-101.
    [17] 可参看Alan Dundes, Interpreting Folklore. Bloomington: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1980. pp 51.
    

The Study and Criticism of Oedipus Complex

Li Lidan

(The literary and Arts Institution of China Central Normal University   Wuhan   Hubei   430079)
    Abstract: This Paper introduces “Family Complex” which was produced by Freud in his theory but has not been noticed popularly like the term “Oedipus Complex”, and the criticism of it by anthropologists Marlinowski, Roheim and Cardiner. At the same time, this paper talks about some other methods of the Oedipus study, such as anthropologists study it as a story in a special context and as a model of hero. This themes assesses the West-Chinese Literary criticism of Oedipus complex briefly, addresses it emphasized on depth psychology study but neglected the methods of anthropology, structuralism, Marxism and Folklore, which restricted the viewpoint of criticism.
    Keywords:  Oedipus Complex;Family Complex;Freud;Literary Criticism
    


    作者简介:李丽丹(1979-)女,汉族,湖北松滋人,华中师范大学民间文学专业博士生,主要从事民俗学研究。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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