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惺忪着眼四处找寻,看看娘不在,奶奶也不在,只有那个“小不点儿”妹妹在炕里头睡觉。外面一丝风也没有,院墙外头枣树、榆树上的知了嘶哑着嗓子“知了,知了”地叫个不停,像是要把天叫破。它们是不是想把天震破个大窟窿,好让天下大雨啊? 我小心地溜下炕,来到外屋,发现奶奶还是不在,我揉了揉眼,迷迷瞪瞪地向门洞走去。奶奶的说话声通过门洞,从过道里传了过来。我扒着大门的边向外瞅,看见奶奶在剁猪菜。她把小木板放在地上,旁边有一个大柳条筐,筐里筐外都是黄茎菜,是猪爱吃的菜。 本院的三奶奶,三奶奶家的大媳妇——我叫她婶婶,都拿个“小床子”(家乡的一种小板凳)坐在过道里,婶婶在织毛衣,三奶奶拿着把蒲扇在摇着。婶婶家大我4岁的小云姐姐和与我同岁但大我将近一年的院生哥哥,围在婶婶身边挖土窝儿。婶婶不时地停下手里的活儿,抬起头来跟奶奶、三奶奶说着话,只有奶奶低着头,把板子剁得山响。 小云姐姐招呼我过去玩,院生哥哥走过来拉我,并递给我一把削铅笔用的小刀,我怯怯地走过去,跟他们一起在地上挖起土窝儿来。 我们挖着土窝儿,不知不觉地,太阳跑到房顶的西面去了,过道里的阴凉地儿越来越大。小云姐姐和院生哥哥,缠着婶婶要吃甜瓜。于是,小云姐姐和院生哥哥欢蹦乱跳地跟着婶婶去生产队的瓜园里买瓜去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树上的知了叫得不那么欢了,是不是它们也知道小云姐姐她们走了,没有人听它唱歌了?要不,就是嗓子给喊破了,叫不出声了?真可笑,它们也没把天给震个大窟窿,因为天没下雨啊,天还是那么白白的,亮亮的,太阳照常烤得慌。 婶婶她们走了以后,三奶奶搬起“小床子”也回自己的家了,奶奶回院子里不知又忙活啥了,我一个人在过道里,忽然觉得没意思起来。 找娘去!我忽然这么想。对,找娘去,就跟婶婶她们去。我坚定了信心。我不知道婶婶她们出了村去了哪个方向,更不知道娘跟生产队的人们在哪块田里干活,一个人就这么毅然决然地迷迷糊糊地出了村。 娘在哪里?娘在干什么活儿?是用铁锨在翻地,还是在挖沟?有一次,我跟哥哥去给娘送饭,娘正在挖沟,手背皴裂了,流了那么多血;娘在用镰刀割麦子吗?那天我跟姐姐去打菜,看见娘和队里的人们正比赛割麦子,娘的镰真快啊,别人都追不上她,那天娘还送给我一窝割麦割出来的鹌鹑蛋;或者是娘在打水浇菜?要是娘在浇甜瓜有多好啊,小云姐姐她们就是去买甜瓜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