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夏天,一个名叫潘德明的22岁青年,放弃了他在南京经营的“快活岭”西餐馆,加入了立志徒步走遍亚洲的“中国青年亚细亚步行团”。他们刚出国境不久到达越南清化时,最初的8人步行团只剩下了潘德明一人。他买了一辆英制“兰翎牌”自行车,在一个小册子的扉页上写下“德明坚决地一往无前,表现我中国国民性于世界,使知我中国是向前的,以谋世界上之荣光。” 49年后,当一位杂志编辑在一堆即将销毁的废纸里意外地发现这本小册子时,这本盖有571枚各国邮戳,留下了罗斯福、圣雄甘地、尼赫鲁、麦克唐纳等20多位国家元首和全世界1200个团体题词的小册子的主人,已在3年前悄然离开了人世。那段徒步、骑行游历4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7年时光,只能在遗存文件的斑驳中变成一本《潘德明传奇》。 我们能想象:他在西行的沙漠里被强盗掳去全身财物,仅剩下一个罗盘时的害怕惶恐;他在澳洲的山坳里被土著人俘虏,靠着刚学会的毛利语、强忍吞下蛴螬羹和烤蜥蜴才险中逃生时的筋疲力尽;他来到奥运发祥地——奥林匹亚,却得知中国政府因为“没钱”而无法派人参加洛杉矶奥运会时,在古运动场遗址旁写下“中国人潘德明步行到此”时的失望愤怒;他在印度赶路的夜晚,就着月光写下“力振民族精神,以雪‘病夫’之耻”的家书时,心中奔涌的万丈豪情。 我们只知道:在新加坡,华侨巨商胡文虎为他写下“希望全世界的路都印着你脚车的轮迹”;在印度,诗人泰戈尔对他说“当你们的国家站立起来,亚洲也将有一个伟大的将来”;在希腊,维尼各罗斯首相从他身上“看到了东方古国的觉醒”;在法国,莱伯朗总统将拿破仑的名言送给他:“当中国巨人醒来时,全世界都会震动”;在寓所养病的张学良,在那本毫不起眼却重若千钧的小册子上挥笔题下了两个字:“壮游”。 值得我们扪心自问的是,跟那年夏天22年岁的潘德明同样年轻的我们,在迈向独立人生的此刻,还有几分像他那样“壮游”的姿态? 那种姿态,从不停步于领略自然的风貌,更在于探求社会的真知。从家门走向校门、从校门走向单位门的我们,保持壮游的姿态,才不会沉迷于书中的“黄金屋”,才不会畏缩于社会的“大熔炉”,才有勇气去寻觅那些图书馆里永远读不懂的人、珍惜那些写字楼里永远不会擦肩而过的机会。保持壮游的姿态,我们才能读懂中国这本厚薄不均、冷暖不匀的大书,我们才不至于被已知画地为牢、被偏见占满内存,在观察不同的人、行为和社会规范的过程中审视自己,让认知的角度更有灵气、分析的逻辑更有底气、判断的标准更接地气、得出的结论更有人气。 改革开放30多年,我们习惯了快速,并以为这是社会的常态。也许壮游的姿态能告诉我们,不要盲目地为了更快而选择捷径,不要盲目地为了更高而忘了初心。人生这段旅程,不是每个人、不是每个阶段都要选择飞机高铁,徒步和骑行也许是旅程的主体。 而年轻人,在人生这场壮游里,要有“最朴素的生活和最遥远的梦想”,即使明天天寒地冻、山高水远。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