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作法绝对传统但又不止于传统,传统小说中依自然时空谋篇布局、注重情节细节设置、白描刻画精致等十八般兵器被本夫信手拈来,作品即便是双线述叙述也依然中规中矩,绝无时间穿越错乱之安排,无非一条以宋源和千张子的成长及个人命运为线,另一条以祢五常先生为首的课题组围绕着天漏村历史展开的田野调查为线,两条线之间基本不交叉,惟一使之连为一体的要素就是天漏村这个物理时空。但就是在这些土得掉渣的传统写作中又不时传来“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个体的渺小”、“命运的无奈”之类充满现代性的“天问”?…… 注重可读性又不止于可读,着力写实又不止于写实,看似传统又不止于传统,《天漏邑》就是这样的一个混合体,“混”得天成,“混”得自如,“混”成了赵本夫自出道以来至迄今为止最浑厚的一部长篇,真没枉了“十年磨一剑”的寒窗之苦! 浑厚的《天漏邑》不仅使赵本夫的长篇小说创作站在了一个新的高度,同时也给文坛带来了一些有益的思考。现在我国年产长篇小说已近5000部,这还不包括那些一时尚无从准确统计的所谓“网络文学”中的所谓“原创小说”。面对长篇小说如此“旺盛”的生产力,我们不时看到或听到这样的分类与评析:这部小说真传统、那部小说很现代;这部小说出自传统作家之手、那部来自新生代,而在这样的代际划分中还要进一步细化成某某年代……如此这般,或从创作手段着手或从作家年龄入眼,虽不能简单断言这样的分类描述与研究毫无意义,但失之于粗则是毋庸置疑的。而更值得注意的是:在这种看上去不过只是分类描述与研究中,骨子里或多或少自觉不自觉地暗藏着一种近乎“创作进化论”的价值判断。这种“集体无意识”仿佛在不断地暗示:现代比传统深刻,新人比老者拉风。倘本人的揣测无误那这种所谓“创作进化论”的“集体无意识”就着实大可值得商榷。 人类文明包括文学创作的发展从来就不是代际的绝对替代,而始终是处于在吸收中融合、在继承中创新这样一个生生不息的运动进化过程之中,那种“古已有之”的所谓文明自豪感和“横空出世”的所谓历史虚无论本质上都是肤浅而片面的。这当然是一个十分庞大的专业课题,远非这则小文所能承载。但赵本夫长篇新作《天漏邑》的成功至少给我们这样一种启示:小说创作本无所谓传统与现代之别,而只有精彩与平庸之异。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