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校诗人入校后的第二年春天,首师大为其举行研究生与驻校诗人的对话会。这场以对话为主的研讨旨在完成就驻校诗人的诗学观念和写作技艺、创作背景、诗歌的意象与立意等多方面的深度交流。在读硕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们基本都充分阅读了驻校诗人的作品,加之前期与驻校诗人的接触,形成了多维的评判角度和研究论点,对话富有张力,打开了学生的研究视域和思路,为驻校诗人“出站”时提交研究论文做了充分的准备。首师大每年七月份为即将结束驻校的诗人召开一个规模很高的诗歌创作研讨会,研讨会的参加人除首师大的教师与研究生外,还特邀过谢冕、韩作荣、叶延滨、唐晓渡、张清华、西川、王家新等重要的诗人和评论家。不少学生为驻校诗人写的评论文章被收入研究论文集中,成为他们公开发表的处女作。 驻校诗人的“春秋讲学”机制为驻校诗人与学生充分交流架构了平台,其影响和实际效应始终是双向的:诗人的品格、思想、学养,对文学、诗歌的态度和思维方式,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到学生。学生一方面可以集中、系统地阅读驻校诗人的作品,另一方面,他们可以随时在邮件和电话中、在生活的现场畅谈诗歌、沟通见解,学生也会将自己的创作发给诗人们修改。⑤驻校诗人也毫无保留地就学生提出的各种问题与之切磋。十年来的交流,成就了霍俊明的系列首师大驻校诗人访谈文章,以及众多高质量的本硕博(以硕博研究生为主)对历届驻校诗人的研究论文。⑥反过来,学生的视野、研究问题的切入点和对文本的理解、严谨热情的学术态度也激发驻校诗人不断地自我提升、反思与超越。⑦ 二、诗性在互动中生发——驻校诗人走进诗歌课堂 在西方,著名大学引进知名作家的价值体现在它的“磁石效应”,首师大的驻校诗人离知名诗人比如罗伯特·弗罗斯特、布罗茨基、余光中、叶维廉、多多等人显然还有一段距离,但这并不能消解首师大驻校诗人独具的“磁石效应”,即以诗人和学生的极大发展共为本位。经过多年的摸索,根据笔者参与指导驻校诗人十年以来的经验,我认为首师大的驻校诗人制度应以诗人和学生双方的极大发展共为本位,由此建构独属于首师大的驻校诗人制度——驻校诗人走进诗教课堂,让诗性在互动中生发。 俄罗斯诗人布罗茨基去美国密歇根大学当驻校诗人时,美国曾经有评论家说:“一个驻校诗人胜过多少个教授。”诗歌教育的本源是心灵的唤醒与启悟,诗歌教学的对象只能是学生的心灵,在心灵对话的教学实践中对学生进行人性的滋润、人格的提升,促进学生心灵的变革与成长、精神的发展与提升。心灵对话教学关注学生精神世界的建构,关怀学生总体生命的生成与发展。如何完成驻校诗人与学生之间真正意味的心灵对话是我们这些年不遗余力进行探索的核心:从驻校诗人宋晓杰开始,终于确立了努力的方向,其切实效果是任何纸质教材、高校硬件资源和教授们无法完成的。 德国教育家第斯多惠说:“教学的艺术不在于传授的本领,而在于激励、唤醒、鼓舞。”走进大学诗教课堂,对很多从未上过讲台(甚至没有读过大学)的驻校诗人而言是极具挑战的,驻校诗人与学生如何建立起主体性召唤和接受的关系,是完成互动的关键。笔者选取了一个一直以来被大学课堂漠视的教学链接点:驻校诗人先进行诗歌写作经验的教授,然后安排学生完成命题或半命题的诗写训练。最后,驻校诗人在课堂上点评学生的诗作,带领学生调动真情,积极感悟和赏析他们自己的创作,分析艺术成败,让学生从教授中得到心灵的愉悦净化与美的思索启迪。这一系列的教学环节构成了前期阅读、朗诵、讲座式教授三位一体的模式。其多元的影响,是学生从习常的大学教育中难以获取的。宋晓杰在其入校秋季讲座中倡议学生敏锐捕捉日常生活中的诗意,讲座后她通过邮件往来选取首师大学生提供给她的一组习作,经过她的修改和推荐,很快刊发在《诗刊》⑧上,这一成绩鼓舞了学生们的创作热情,生发了浓厚的写作兴趣。杨方曾布置学生每人写一首关于杨树的诗歌,之前她给他们朗诵了她的几首杨树的诗歌,也找出另外几位诗人写杨树的诗歌供他们阅读。对此她曾在《一群学生和他们明亮的诗歌》一文中回述:“当一周之后厚厚一叠作业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我惊讶孩子们的认真。有的同学不仅仅是写一首,而是写了一大组。我花了几天的时间认真阅读了同学们的诗歌,有让我感到眼睛一亮的好诗歌,也有小学生一样简单的诗歌。我一一给他们写出评语,从诗歌的想象力,语言,句式,修改以及今后阅读的建议。”⑨就学生的创作问题,她提出中肯的修改意见:“这些同学对周围事物平时缺少观察,甚至是一种熟视无睹的状态。……有的同学分不清白杨树和胡杨树,他们在诗中把胡杨树大大赞美了一番……而对于白杨树,他们也弄不清楚校园里那一排排整齐站列的到底是不是白杨树。这些同学的诗歌,写得大而空,不着边际……有的同学甚至用一种奇怪的排列方式来写诗歌……这是一种形式大于内容的东西,也是初学写诗歌者的大忌。写诗不是玩文字游戏,因为艺术是一门真诚的学问,写诗歌的人更需要十倍的真诚。在这类同学中,有的人交上来的作业甚至是打油诗,只有四句。有的则写得很长,像长篇大论。……写得过于死板和苍白,在他们眼里杨树仅仅是杨树,是可以锯成木板的东西,他们写杨树就像一个没有什么文化气质的锯木工人,拿着一把粗暴的锯子,三下两下把杨树锯倒就算完事。对这些同学的诗歌,我没有做过多的批注,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和他们说什么,我只给他们一些适当的建议,比如,多阅读一些浅显易懂,不那么朦胧的诗歌,只有通过阅读,才会让他们的心里产生诗的概念,让他们懂得什么是诗歌,什么是写诗。”⑩慕白就笔者留给学生的半命题诗作《听……》进行修改和总结时着重提醒学生“承认审美鉴赏中的差异性,是必须的,却不能因此否认诗歌审美鉴赏的共性或客观标准的存在,不承认前者是不符合审美鉴赏实际的;不承认后者则会导致审美鉴赏中的绝对相对主义,同样是不符合诗歌艺术鉴赏的历史实际的”,“诗人的作品一定要经历具体生活的锻造,汲取人性的、自然界的精髓,并结成生命的晶体;这样,读者在阅读时才会让诗作重新释放现实的能量,才会感受到明亮和温暖。诗人情感要丰满,就要有锐度,绵里藏针,精神里有刚性,要有对自然、对自己的判断”(11)。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