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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文学的新风貌与新走向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未知 newdu 参加讨论

——走进新世纪的考场

白烨
        文学在新世纪走过了整整10年。10年的文学之路非比寻常,10年的文学样貌也时移俗易。在我看来,2009年在很多方面都具有一定的标志性意义。那么就从2009年说起,就新世纪以来的文坛风貌与文学走向,从较为宏观的角度谈谈自己的观察所见与思考所得。
        一、2009年的四个焦点
        表面上看,2009年的文学不像往年那样事件连连、热点不断,而是呈现出平顺、平稳和平实的总体姿态。但实际上2009年的文学并非不丰不杀,可以说是在活跃不羁中暗潮涌动,甚至在风起云涌中预示了一种物换星移的新的可能。我把自己这种的感受概括为四句话,这就是:传统在坚守,类型在崛起,资本在发力,格局在变异。这样几个焦点性的问题的提出,也应是2009年文学与文坛的实情的一个基本描述。
        传统在坚守
        传统文学亦即体制化文学,或曰以严肃文学为主的主流文学。这一块在2009年,是在过去的基础上持续发展的,收获也一如既往的平实。总体来看,没有比过去更好,也没有比过去下滑。从中国作协的工作情形看,是有明显起色的,比如高度关注“80后”与网络写手等文学新人,更为看重网络文学、类型文学等,都比过去更见活力,更有力度。从新闻出版署得到的数据表明,作为文学创作标志性体式的长篇小说,2009年在总量上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出版各类作品3000多部。据说实际的数量可能还要大于这个数字。2008年的长篇数量是1200~1500部,去年翻了一番,主要的原因在于,相当多的网络写作与类型化作品转化成为纸质作品,使长篇的总量陡然增大。专业作家、传统写作2009年间的变化并不显著,但也有一些值得注意的现象。比如,一些文学名家回到现实、回到故事,实现了又一次漂亮的转身,如刘震云的《一句顶一万句》、莫言的《蛙》等;阿来用小说笔法重述藏族英雄史诗,写出了诗意化的小说《格萨尔王》;在直面乡土现实写出新意趣方面,则有高建群的《大平原》和秦岭的《皇粮钟》;在命运与时运的纠结中审视人性的力作,则以方方的《水在时间下》、苏童的《河岸》、徐贵祥的《四面八方》为代表;既反映改革开放的历史进程,又反思当下的社会问题的,有阿耐的《大江东去》、曹征路的《问苍茫》、刘醒龙的《天行者》、王小鹰的《长街行》。官场文学在2009年也有明显的艺术突破,代表作有王跃文《苍黄》、王晓方的《公务员笔记》。海外华人华文小说,在2009年也有新的亮点,如张翎的《金山》、李彦的《红浮萍》等。其他的文学门类,在2009年间,也都在波澜不惊中的状态中暗含了某些新变。
        类型在崛起
        类型小说这些年从网络到纸质逐渐流行起来,于今已成为网络写作与图书市场的主要品类。类型小说其实就是通俗文学(或大众文学)写作的别一说法,是把通俗文学作品再在文化背景、题材类别上进行细分,使之具有一定的模式化的风格与风貌,以满足不同爱好与兴趣的读者为旨归的文学。类型小说到底有多少种,因为区分不同,看法并不统一。结合现有的作品类型与流行提法,我把它归为十个大的门类:架空\穿越(历史)、武侠\仙侠、玄幻\科幻、神秘\灵异、惊悚\悬疑、游戏\竞技、军事\谍战、官场\职场、都市情爱、青春成长。如果再细分,还会更多。类型小说过去主要流行于网络,现在还伸延到了传统文学的许多领域。在网络上,火爆的都还是类型小说,并且在2009年转化为纸质出版物的力度很大。目前在市场上最为畅销的长篇小说,也都是类型小说,主要是职场小说、官场小说。这类作品起印就是五万、十万册,累计起来就更多,有的达到五十多万,有的上到一、二百万。有的类型小说开头一本做火了,就不断出续集;有的已经续到了第五、第六本,依然还很火爆。还有一些类型化的文学杂志也不断增多并陆续出版,如武侠类、玄幻类、惊悚类、青春文学类等。类型化作品当然并不等于低俗,但靠题材类型与故事类型取胜本身,就使它天然地属于通俗文学、大众文学。在这背后,是阅读的分化、趣味的分化,甚至是“粉丝”文化的表现;再进一步说,是关系文化、利益文化,有人提出要研究“粉丝经济”,这确实是一种越来越显见的事实。
        资本在发力
        在过去的文学、文化领域,很少涉及“资本”这一概念,但现在事业发展了,事情变化了,资本找到文化、文学了。因为市场要做大、扩展,文化要生存、发展,就相互找到了对方,便由此结成了目的不尽相同的利益联盟。现在看得最为明显的,是民营书业的大力发展,它们通过出版发行各类畅销书集聚了相当的经济实力之后,纷纷与一些出版社建立深度合作关系,批量出书,然后再与影视公司合作,把一部作品的商业价值与潜能充分地加以挖掘。还有以盛大公司为代表的文学商业集团,先以收购几大文学网站的方式整合网络文学资源,把好的网络文学写手网罗在自己旗下,进行明星化的打造,使之成为不同类型写作的旗手与偶像,继之又超出网络写作,既由文学竞赛、文学评奖发现和网罗文学新人,又由版权代理、作家经纪,作品内容延伸开发等吸引知名实力派作家。这种盯人作业与精心发掘,实质上是从根本上着眼和着力于文学产业链的开发与培育。最近,盛大公司以控股的方式重新打造“榕树下”文学网站,就是以作家为资源,以文学为龙头,与影视公司、电视台、唱片公司、游戏公司合作,开发系列文学文化产品,并在辐射力与影响力上争取做到最强和最大。在这背后,是盛大文学背后的庞大的资金投入。据说,盛大文学的母公司在美国上市已有七十亿市值,2009年又注册了新公司在美国上市,市值近五十亿。他们每年约投入盛大文学公司一个亿,这样的资金投入,是国内的其他文化、文学部门无法比拟的。
        格局在变异
        关于现在的文学格局,我曾有过“三分天下”的比喻,现在看来,已是越来越显见的现实。过去的文坛,大致上是以专业作家为主体队伍,文学期刊为主要阵地,作协、文联为基本体制的总体格局。这样的当代文学的传统结构模式在经历了80年代、90年代,进入新世纪之后,因为文学赖以存身的经济基础、文化环境和传播手段等都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变动,对应着经济基础、文化环境和传播手段的变化,市场化、大众化和传媒化联袂而来,文坛在被动应变和主动求变的两种动因之下,开始发生结构性的变化。比如,几十年来基本上以文学期刊为主导的传统型文学,已逐渐衍生和分离出以商业出版为依托的市场化文学(或大众文学),以网络媒介为平台的新媒体文学(或网络文学)。
        2009年有两个重要现象很值得注意,一是全国的电子出版、数字出版业产值超过750亿元,首次超过传统图书出版业(600亿元)的产值,成为国内出版业的主力军;一是“微博”的数量由年初的200万,年底增长到了4000万。这样一个迅速成长,推动了博客写作的强势发展。这些实际上都是重要的信号,是文学格局在演变的信号。有关网络文学的官司、网络文学侵权案件频频发生,这些乱象的背后,其实也是格局演变的一种表现。
        传统文学依然有影响,有活力,这自不待言,但影响在缩小,活力不及别的新兴版块,却是一个事实。传统文学不是一切都好,新兴文学不是一切都坏,两个方面需要互相学习长处,弥补短处,以适应新的读者、新的环境、新的时代。如何在挑战中寻求新的机遇,在坚守中获得新的成长,进而增强应变的积极性与主动性,已是一个必须面对的严峻问题。
        二、新世纪文学的四个要点
        进入2010年,文学走进新世纪已整整10个年头。10年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在解放后的60年文学中,它占据了六分之一;在新时期以来的30年文学中,它更占据了三分之一。问题还不仅仅在于时间的跨度,还在于因为这10年社会生活的急剧变革与现代科技的高速发展,文学本身像登上了一辆高速行进的列车,在多个方面都取得了超乎想象的拓展与进取,在主要的形态与基本的格局上,发生了前所罕见有的巨大变化。可以说,10年的新世纪文学,不仅在这个时间段使自己成长得有模有样,而且极大地改变了当代文学的基本风貌与发展走向。
        新世纪文学在新的变异中逐步形成新的格局,即以文学期刊为主导的传统型文学、以商业出版为依托的市场化文学(或大众文学)、以网络媒介为平台的新媒体文学(或网络文学)“三足鼎立”。在这样的一个文学新格局的背后,是文学的环境、氛围的变异,是文学的生产与传播的转型。因此,只就文学创作与文学批评来看取新世纪文学,已经显得有些表面化;单就文学事象、文学活动来把握新世纪文学,也显得不够。新世纪文学显然在不断地延展与陡然的放大之中,已非单一、单纯的文学领域里的自给自足的现象。它必然又自然地连缀着社会风云、经济风潮与文化时尚,正成长或变异为一种混合形态的新型文学。而使之发生新变并形成新质的,我以为主要是四个因素或四个要点:“民间化”、“商业化”、“青春化”与“分群化”。
        “民间化”
        “民间化”即非体制化、非主流化,这在新世纪文学写作群体、写作姿态几个方面都有明显的表现。过去的文学创作者,大都隶属于作协、文联系统,或环绕于这样的文艺体制周围。这样的一种相互关系,使得体制与作家之间,有一种有形与无形的勾连。一方面,作家的自我意识之中,内含了一种组织认同感,集体归属感;另一方面,作协、文联通过发展会员、服务成员,也保持了对于文学创作力量的基本掌控。但这一传统方式与基本形态,在新世纪的10年间被逐渐突破和完全打破。先是一些自由撰稿人、自由写作者的出现,借助于市场化的出版与娱乐化的媒体,获得了自己的生存空间,使体制外的写作人才不断浮出水面;后是依托门户网站和文学网站的网络文学写手蜂拥而来,在体制外形成了新的文学群体。这些体制之外的文学写手的写作,因为目的各异与门槛过低等原因,在自发性与芜杂性中,天然地带有一种民间性、草根性,这也使文学从业者的队伍,变得庞大而芜杂。中国作协会员大概有8千人,加上地方作协会员、行业作协会员3万多人,体制内的作协会员大约不超过5万人。而在体制外,仅盛大文学旗下的起点中文网、红袖添香网、晋江中文网、榕树下四家网站,就有注册作者70多万人。全国的文学网站有5000多家,每家网站按照1千人计算,网络写手也有500多万;如每家按1万人估算,则网络作者就有5000多万。5万与5千万,这种数字上的悬殊,是让人为之震惊的。如此众多的网络写手群体,无疑是文学活动的重要力量与巨大后援。但面对如此庞大芜杂的“民间化”文学力量,我们应该如何走近与沟通、怎样运用与借重,却是一个绝大的新课题。这样一个文坛难题,至今无有答案,确实需要有关方面认真研究,努力解读。
        “商业化”
        商业化的表现形式是文学出版的商业运作,文学传播的媒体炒作,这已是当下文坛一个不可改变的既定事实与基本常规。文学生产中的出版环节,因为要面向市场,争取受众,并使自身得以生存和发展,需要遵循市场规律、运用经济杠杆和追求经济效益,这是事情的必然。新世纪10年中,市场意识与市场方式在文化、文学领域里,得到前所未有的开掘与发展。比如由图书发行起家的民营书业(即“二渠道”),普遍与一些出版社进行深度合作,联手谋求出版的最大效益,使得文学出版全面商业化、产业化。比如上海盛大网络发展有限公司建立的“盛大文学有限公司”,这种以“公司”给“文学”命名的方式,本身就是典型的商业行为。而盛大文学在先后收购起点中文网、红袖添香网、晋江中文网、榕树下、小说阅读网之后,既以高回报的点击稿酬培养自己旗下的网络写手(据悉,月收入百万元的作者有10多位,月收入有10万元的有近百位),又以高额奖金征集与征购比较好的文学作品(如以3000万元的资金投入开办“全球写作大展”,奖掖各类题材的优秀之作),使其一系列的文学活动充满着浓重的“商业”气息,跃动着“资本”的幢幢身影。“商业化”的强势而来,对文学从业者心态产生巨大影响,使得文学之外的利益动机,成为众多文学写作者心照不宣的意图与希冀,包括一些著名的文学人、小说家在内。近年来在文坛发生的多家争一作,一稿许多家的出版纠纷,背后都是经济利益在作祟。“商业化”的成形与定势及其带来的利益上的诱惑,使一些年轻的写作者在文学理想的追求上,不易聚精会神,难得别无旁骛。文坛不仅由此变得错综复杂了,文学人的内心由此也被搅扰得躁动不安了。 “青春化”
        青春化即年轻化。在传统型文学时期,年轻写手的不断涌现和加入,使得文学在代际衔接上按部就班又继往开来地向前发展。但在新世纪,文学中的新秀蜂出与过去的新人接续大有不同。首先是“80后”的一代新人,用写作追求与阅读兴趣的整体互动,介入了当下的文学活动,他们把喜好与个性,用写作与阅读的文学方式一并显现出来,并对整体的文学添加了新异的成分。最为显见的是这个群体在年龄构成上的年轻化,他们在出道之初,普遍为初中、高中在校学生,或相同学力的同龄人。这种新异中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在写作中的以“我”为主,张扬个性,追求真实,在注重宣教的文学功能之外,又彰显了以宣泄为主的文学功用。他们以校园为背景,以成长为主题,并在写作中追求与同龄读者的密切互动,使青春文学雨后春笋一般在文坛疯长,牢牢占据文学图书市场的销售前列,于今已成为当代文学类型中规模最大的重要构成。“80后”的萌生与涌现,成长与成熟,不仅体现在几个影响甚大的偶像型的明星作者,他们既有一个个性鲜明又整体丰繁的写作群体,还有一个注重感受、热衷阅读的读者群体,这样一个庞大的“80后”文学群体的添加与介入,使得当下文坛从写作者到阅读者,整体上都变得更为年轻化,更具青春性。
        “分群化”
        分群有分泌的因素,更是分离的结果。因为文学共识的破裂,也因为文学个性的显现,文学人在新世纪的10年中,不断地分裂、分化,又不断地集结、重组,从而使相对整一性的文坛,变成格外多元的文学群落,这已是不争的事实。从写作者的角度来说,有体制内的作家,有民间化的写手,有传统型的创作,有大众化的写作;从文学批评来看,有传统与专业的批评,有市场与媒体的批评,还有网络与博客的批评等。从在网络文学和市场文学中占主体的大众化的文学写作来看,不同的作品依照不同的题材与故事模式,分成许多个写作类型,仅形成气候和比较流行的类型就有我在前文中概括的十类之多。不同的作品类型流行的背后,是不同的写作追求与阅读取向的各成系统的分离与分立。阅读的因素及其近些年的变化,我们过去关注的很不够,常常用一种经验型的自我想象去臆测读者,以为读者仍然一如既往,其实读者早就不但换了人群,而且变了口味。在新世纪10年中,读者以顽强显示阅读取向的方式,反馈和反映着他们的意愿与意向,也以他们忠实于某些写作的执着选择,成全、支撑着“80后”、类型小说等的写作。这些新的文学倾向,是作者与读者、偶像与粉丝共同营造的产物。因此,分群的背后,无疑也是观念的分解与彰显、趣味的分泌与张扬,这实际是当下文学不可阻挡地走向多样化与多元化的内在动因。
        “民间化”、“商业化”、“青春化”、“分群化”,使新世纪文学打上了它特有的时代印记,使它呈现出了与以前的文学时代完全不同的独有风貌。但这些动因与动力的存在与作用,又使新世纪文学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性、可能性与不确定性。因此,在当下群英称雄、千姿百态的文学活动中,如何增大积极引导的因素,加大正面价值的力量,如何让这一异常活跃又无比丰繁的文学现实,向着更为理想的状态过渡,向着更为健康的方面倾斜,向着更为和谐的方向发展,这对于置身其中的文学从业者的定力与能力,尤其是身负组织与引领作用的有关方面和相关领导的智慧与能量,也都是一个空前的考验与检验。在这个意义上,新世纪文学,即新世纪考场。
        三、观察者的四点建言
        无论是从2009年的文学情况来看,还是从新世纪10年的文坛演变来看,文学在从业者的身份、姿态上,写作的方式、样态上,诸多方面都发生了与前不同的深层变动与格局变异。这当然既有文学的环境、氛围移动的影响等外部的原因,更有文学自身发展与进取的内在原因。这种新的文学现象,既超出了我们的已有经验,又属于全新的文学现实。
        面对新的文学现状,我们在很多方面不适应、不对位、不配套,甚至缺少必要的准备,缺乏应有的了解,是很让人为之忧虑的。根据笔者多年的观察与思考,我以为在观念、机制、批评与教育等几个方面,我们都需要作出切实的调整,以便适应新的情况,应对新的问题。
        1、观念问题
        在具体的文学实践与不断的观念碰撞中,人们的文学观念发生分化与更变,从而越来越纷繁,越来越多样,这是必然的。从我们当下的文学、文化现状来看,既可说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也可说是乱花迷眼,乱云飞渡,几乎无奇不有,无所不包。这种既缭乱又繁荣的现状的背后,是不同追求的相互交错,不同观念的交相汇流。而这样众多的追求与背后的观念,因为市场化、媒体化的共同作用,由向某些方面的不断倾斜,进而出现了观念的混乱与生态的失衡。比如,文学图书出版中的片面追求市场占有率,从而使某些题材作品过于集中;少数名家无形中垄断图书市场和客观上霸占出版资源,新人新作很难浮出水面;一些图书舍本求末,粗粮精作,以奢华的包装掩盖空虚的内容等;还有些网络写作超越道德与模糊是非的倾向大行其道(如一些玄幻、仙侠作品),博客写作为吸引受众而有意媚俗、媚恶等。就不同代际的人来说,在观念上也都有一个吐故纳新、取长补短和相互宽容的问题。比如,立足于传统文学的人,不要满足于已有的文学成就,以为自己步入文学的高端,对新的文学现象冷眼旁观,甚至不屑一顾;而踌躇满志的文学新人,也不要轻视文学经验,否定文学传统,以自我作古的姿态藐视一切,以“断裂”为荣,以“割裂”为快。在面对巨大而悠久的文学传统、活跃而不羁的文学现实的时候,不同的人们都有一个在继承中发展,在适应中坚守,在学习中进取的必要与空间。
        我们应当承认立足于某些“欲望”的市场原则、媒体规则的观念,有其一定的合理性、有效性。但只有这样的只要赚钱的市场观、“娱乐至上”的文化观、自以为是又莫衷一是的文学观,显然远远不够和很不全面。我们还应该有更高的欲望与愿望诉求,那就是着眼于长远、对接着理想的价值观念。因此,在当下的社会文化生活与文学活动中强化人文内涵,在大众媒体中倡扬人文导向,使有正面价值的人文精神成为社会的文化时尚与精神风尚,是解决价值观念混沌和主体导向不彰显的一个迫切需要。
        2、机制问题
        文学体制首先要面对更变了的现状,增扩容纳性,增大凝聚力。随着体制内外的年轻文学从业者逐渐增多,以及体制外的文学从业者背靠书商、盘踞网络,文学队伍的构成与分布已与过去大不相同。由作协、文联这样的体制化体系所掌握、联系的作者,在数量上只占文学总体力量的一部分,更多的文学写作者与工作者将以各种方式存身、游弋于体制之外。这就要求负有组织联络全国文学工作与活动的现有文学体制,既要了解当下青少年阅读兴趣的变化,与青年文学作者和文学爱好者进行有效的沟通,也要明了文坛内外发生的种种变化,关注传统文学之外的类型化文学、新媒体文学的动向,与它们的作者进行深层次的文学互动。在一种有现实针对性的积极主动与彼此互动的工作中,使现有体制起到一种“桥梁”的作用,同时也使文学体制本身增强活力与弹性。
        机制方面的另一个问题,是在文学、文化环境越来越市场化的情境之下,怎样利用市场与具有市场特点的手段,而不是行政的手段,来介入和影响文学的生产与传播。现在每年出版的长篇小说已经达到3000部以上,但真正值得一读和留得下来的作品却为数寥寥。长篇小说之所以数量与质量不成正比,是因为这3000部作品的产生几乎完全是市场化文学出版的自然成果。如何以建立基金、设立奖金的方式,对那些内容比较厚重又不被市场看好的作品在出版前予以适当的资助,对那些确实优秀的文学图书在出版后予以一定的奖彰,在自然性市场化之外还有主导性的扶助与引导行为,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只有以适当的方式介入文学生产,才能使文学的生产避免被市场完全掌控和左右。目前文学体制在文学生产的主动性介入上基本上还是无所作为,这是比体制缺少弹性更为重要的问题。
        3、批评问题
        客观地说,文学批评是很不适应文学现状的。面对俗化的文化环境和缭乱的文学现状,批评家需要增强社会责任心和历史使命感,并以知识分子的良知、审美高端的感知,观察现状,洞悉走势,仗义执言,激浊扬清。要超出对于具体作家作品的一般关注,由微观现象捕捉宏观走向,由代表现象发现倾向问题;要敢于倡扬,勇于批评,对于一些疑似有问题的倾向和影响甚大的热点现象,要善于发出洞见症结的意见和旗帜鲜明的声音。要通过批评家自身的心态与姿态的切实调整,强化批评的厚度与力度,逐步改变目前文学批评宣传多于研究,表扬多于批评,微观胜于宏观的不如人意的现状。
        文学批评的更大问题,是缩小了的批评,在面对一个放大了的文坛;相对传统的批评。在面对一个活跃不羁的文坛。这种事实上的不对等和不平衡,正是批评的难处与挑战之所在。因而,文学批评需要自立与自强,也需要人们的理解与支持。
        比如文学批评的队伍既需要壮大,又需要纳新。现在从事文学批评工作的,因为没有一个彼此联系的机制与方式,实际上是散兵游勇。现在活跃于文坛的批评家,主要由生于四十年代、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的人构成,七十年代的极少,八十年代的基本没有,这与文学创作上的六代同堂(从三十年代生人到九十年代生人)和越来越年轻化,构成了极大的反差。批评的队伍需要年轻化、有活力,而批评的人才又需要既综合又特殊的素质,因而很难依赖自然成长,需要有一些发现和培养新人的措施与办法。另外,文学批评在活动阵地、传播工具、资讯提供等方面,也需要一定的条件和有效的支持。现在的文学批评文章,主要发表于一些专业性的报纸和文学理论批评刊物,而这些报刊的受众主要是业内人士,因此其影响基本上囿于一定的圈子,社会影响极其有限。而受众较多,影响较大的电视、网络和普通报纸,基本上没有文学批评的立锥之地。即使有,也是以媒体批评和媒体报道的“娱乐化”方式对专业的文学批评进行“为我所用”式的择选、删改与加工。这样的大众化的传播资源,辐射面广,影响力大,如何也“为我所用”地为文学批评服务,或起一些配合、呼应的作用,委实是值得我们认真考虑的。
        4、教育问题
        这里所说的教育,是指文学教育,包括学校的语文教育、社会的文学宣教等等。从一些机构对于中小学学生文学阅读的几份调查来看,现在的中小学学生乱读书、读闲书的现象相当普遍,一些爱好文学的学生弄不清作品与读物、写手与作家的基本区别,因此在“我喜欢的作家”的回答中,竟然闹出郭敬明与郭沫若并肩、韩寒排在韩愈前边的笑话。中小学的语文教育偏于知识性,课内外的文学阅读流于自然性,由此导致不够对位、缺乏引导,使学生在打基础的重要阶段,就缺少对于写作、对于文学的应有的认识与正确的理解,文学传统的链条在这一初阶的重要环节上就发生了不应有的断裂。中小学的语文教育,如何走出八股化、具有创新性,在向学生教授文学基本常识的同时,教习好我们的文学传统,使学生在人生成长初期阶段打好必要的文学根基,是确实需要好好加以反省,认真加以改革的。
        同样不可忽视的,是社会的文学宣教工作。现在的社会的文学宣教工作,实际上是由一些媒体来执行的,如报纸、电视、网络等。而媒体因为吸引眼球、魅惑大众的自身利益,总是把“娱乐”不由分说地放在第一位,这使它们不只是向人们提供大量“娱乐化”的内容,还使它们把一切对象都做了一种“娱乐化”的处理,用“娱乐化”的方式传播一切。因此,从这样的媒体和传播里,人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充斥着奇闻逸事、奇谈怪论的被“娱乐”包装、加工的文学与文坛,一个严气正性又丰繁多样的实在的文学,一个活跃不羁又总体向上的真实的文坛,实际上被遮蔽了,被扭曲了。社会的文学宣教工作,如果就仰仗这些媒体来完成,不只真实的文学与文坛有被‘娱乐化’的危险,而且人们的情趣也有滑向肤浅化、游戏化的可能。这种明显低俗的倾向与影响,只会与我们本有的理想目标背道而驰。因此,把社会的文学宣教,当成是培养人们阅读能力,提高人们精神素质的重要手段,从而纳入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大工程之中,切实抓紧抓好,是刻不容缓,势在必行的。
        我曾在《“三分天下”:当代文坛的结构性变化》中说到当下文学问题的超文学性与复杂性,我愿在此重申这一观点,并以它作为本文的结语:
        从多种意义上都可以看出,当下文坛的问题,不只是创作的问题,批评的问题,或生产的问题,传播的问题。它虽然主要表现为文学的问题,它在根本上却是一个文化的问题,教育的问题,社会的问题,时代的问题。这样去看待和理解问题,我们才有可能认识和把握文坛丰繁而复杂的现状,进而促动文学的和谐与健康的发展。^

 

【作者简介】白烨,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

                                     (转自《文艺争鸣:当代文学版》2010年6上期)

(责任编辑:罗小凤)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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