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童年本质的探讨,以及如何建构一个理想化的童年世界,在童话创作中尤为明显。在许多短篇童话作品里,儿童文学作家寄寓了自己对童年理想世界的想象与表达,借助童话的魅力让孩子感知和体味童年的温馨、率真、无邪,以及作为人之初的那份本真;童话作家们尤其企望通过童话,也让成年人重新发现在岁月中被尘封的童心,回归内心的纯真,善待儿童,善待生命。将童话朝着诗学与哲学维度开掘最典型的例子是陈诗哥。他的童话作品“几乎什么都有国王”系列短篇,以孩子的视角建立了童年王国。在该系列里,他将想象的飞地落在平凡土地上,仅仅是一片山岗、一方池塘、一条小黑狗、一丛杂草、一棵小树,都因为孩子天然、光明、蕴含无限可能性的心灵而充满诗性和神奇,而孩子或者说所有生命都是这个世界上高贵的国王,他们对一切好奇,他们自由自在,他们过着最合本性的生活……因此,“如果世界重新开始”会怎样?“宇宙的另一边”有什么?太初世界要是换一种命名方式又将是什么样的存在?这都是陈诗哥童话中的天真之问,也是他作品关于童年本质的答案,可以说,他用童话在写童年以及万物的“列国志”。 与陈诗哥童话从宏观扎入想象与遐思的境地不同,汤汤的童话则从细微处入手,以丰沛细腻的真挚情感,温润着孩子的感情,在孩子的心田里萌发出坚强的力量。她近几年的童话,从已经成熟的、具有标签式的“鬼精灵童话”中突破出来,沿着情感脉络行走的同时,将童话的美学触角朝着人生际遇、文化承继等方向延伸。比如她最近几年的短篇童话《梅和银》《水妖喀喀莎》(短篇)《门牙阿上小传》等,通过对卑微生命的观照,或思索个人如何面对幻化命运,或探究在变迁迅速的时代里该如何坚守传统等,将生命意义、文化责任的探讨融入作品,向童年注入支撑的精神力道。这方面,汤素兰在《一本书书店》《桥姥爷》等童话近作中,也同样有非常好的表现。而黄颖曌的《跳房子》《木古和扫夜人》等童话,则强调了童年的珍贵性。所谓的大人曾经是小孩,他们小时候也曾感到压抑、落寞,而今面对孩子,尽力不要将过去的痛苦、遗憾再在孩子身上重现。另外,孙丽萍、沈习武、秦萤亮、梁慧玲、麦子等人的童话作品,都致力于对童年精神世界的关注,他们的童话带着对儿童在生活中不快际遇的问候,以及现实与理想碰撞后的感伤抒写与治愈,犹如照进儿童内心的一缕光。 如果说,近五年来的短篇童话创作在哲理、在思想、在对童年生命本质的追寻上不断推进加强,那么短篇儿童小说则在文化思考、地域风俗与童年生活、现代性的反思,以及写作艺术的创新等方面延展着艺术力量。 短篇小说除了继续在校园小说、儿童生活小说、乡村题材小说等方面保持应有的可读性与艺术性水准之外,越来越多的作家在努力开发自身生活土壤的文化富矿,将风土人情、民风民俗作为童年叙事的文化土壤来生长出人物和故事。例如王勇英的《水药》《青碟》等作品,立足于广西客家生活的风俗特色,演绎了一种严谨、认真、淡泊名利而独有坚持的匠人精神,其中有通过孩子的视角来感知生于斯长于斯的乡土人文,也有对非物质文化面临难以为继窘境的忧思,体现了作者的文化担当,即在社会快速发展中,将某些不可丢弃的优秀传统价值,以文学的方式言说给孩子。这种文化担当,以另一种方式体现在张之路的《拐角书店》中,小说蕴含了对时代发展进程中不得已而消逝的事物的怀恋和感喟,一家面临旧城改造而被拆迁的拐角书店,如同一个精神与文化的地标,也好似于求知若渴年代里亮起的一盏灯火,提示着现代文明不仅有高楼大厦,还应该有对文化的敬畏和尊重,这种带着现代性的反思意涵,提升了儿童小说的品格。 此外,像常新港的《血肉故乡》、彭学军的《天晴了,下雨了》、三三的《蒲公英之歌》以及年轻作家吴新星的《玉簟寒》、吴洲星的《一头野猪》、郝周的《一个人的香火龙》等儿童小说,都具有浓郁的地域文化特色,这些作品都将童年生态植根于丰厚的中国人文精神内涵,其中的风土人情不再仅仅是故事背景,而是与儿童成长相融合,人物性格、情节事态等都是从人物所在的地域文化里破土而出的,真正展现出中国式童年的精神特质。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