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在文学批评中,才情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常常为那些充满性灵、才气,气贯长虹的文章所折服。但才情如禀赋一样,基本上是先天的,靠后天的努力也改变无多。如此偶然的才情,也许只是文学批评中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但才情之外的东西,却是可以锤炼锻造的。艾略特在《传统与个人才能》中就明言过,如果一个写作者要想成为伟大的作家,就必须浸淫在欧洲伟大的文学传统中。在个人才华与伟大的文学传统之间,艾略特更看重对文学传统的习得在一个写作者成为伟大作家中所起的重要作用。我想把艾略特的观点平移到批评家的身上也同样。一个优秀的批评家或好的批评者,除了才情之外,还应该有自己的批评谱系、批评理论或批评传统。这种批评的理论、谱系与传统,就是批评的资源与标准。 在当下的文学批评中,“学院派”批评往往被诟病为没有才情,不够漂亮,缺少灵性。这样的批评固然有其针对性,但也有其偏见与不见。学院派的批评就是应该以知识、理论谱系或思想传统见长。而康德有言“理论总是灰色的”,老黑格尔也说过“去读那些引起头疼的书”。无论是“灰色”,还是“头疼”,都是在声言理论的一个特质,那就是晦涩与难懂。当然,这种晦涩与难懂是对一个读者智性的挑战。与此同时,通过系统的学习与阅读以及智性的付出,理论也会呈现出自身的“清楚明白”与内在逻辑所在。所以,“生命之树常青”也只能是在知识、理论的谱系中,个体与某种理论、某些理论实现了相互的接纳、接引。换言之,在某种意义上,对于“学院派”批评而言,晦涩与难懂是必要的,也是必然的。只有通过对相关理论谱系的学习,才能够穿透这晦涩与难懂的屏障,达到一种“澄明之境”,借用一个概念来说,这样的文学批评是写给那些“有准备的读者”的。 四 无论是批评家还是作家,作为独异的个体,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之间都是互相隔膜的,这种隔膜是一种无法克服的先验存在。可能很多作家都觉得批评家的文章没有谈到作家想听到的话,或者说作家认为他在作品当中想要表达的最精彩之处没有被批评家发现。批评家与作家在这个意义上的隔膜,我想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伪问题。因为批评家有他自己的知识结构、思想资源、文学趣味,等等。这些方面决定了一个批评者的“洞见”与“不见”。可能这些“洞见”会与作家想要表达的东西偶然重合了,亦或这些“不见”与作家试图叙述的想法失之交臂了。凡此种种,这些偶然的重合与错过,都是时常出现在批评家与作家之间的。批评家所关注的问题或许就是他能够发现的问题。我觉得批评家不一定就是要和作家自己声称要表达的东西强求契合,尤其是不要根据作家的“创作谈”等文本之外的各种阐释去修正自己的“洞见”与“不见”。而且我认为,批评家最需要关注的就是作家在文本当中呈现出来的,而作家事后对这个文本的阐释,我觉得都不是批评家要面对的最原始的文本,批评家要面对最原始的文本发声。 批评家与作家的相遇与契合,靠的是“趣味相投”,有时也要看“因缘际会”。这样的相遇与契合,往往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