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翎:从战争的“景”聚焦生存命运的“象” 某种意义上讲,陈思和所说的“象”,无非指的小说要有象征性,或是小说背后要有意义。而我们之所以强调“景”与“象”的关系,是因为没有景作为依托的“象”,只是虚象。没有“象”作为远景的景,充其量也只是“死水微澜”的景。而一般说来,好的文学,试图在这之间找到一个恰如其分的平衡点。 张翎在长篇新作《劳燕》里,也试图找到这个平衡点。小说看似写一个战争故事,但真正的战争就像陈思和说的并没有发生,所谓的战争,也无非是在故事发生的地方被扔了几颗炸弹,被炸死了几个人,或是被偷偷摸摸地进行了袭击。总而言之,所有的战争,在这部小说里都没得到正面的描写,而更像是在战争的背面偷偷摸摸进行的。而战争起到的作用,倒更像是作为一个偶然事件,改变了女主人公阿燕命运的走向。 这并不奇怪。张翎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写一部战争小说,虽然小说以抗战为背景。张翎说,她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里,读到几本二战期间美国援华海军的回忆录,其中提到过一个叫玉壶的地名。他们在那里建立了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她就把故事安排在了这个地方,牧师比利,机械师伊恩,还有中国人刘兆虎三个男主角在这里结下了一段生死友情,并且与阿燕产生了复杂的感情纠葛。“就像当时写《余震》,我并不是想写地震,而是想以此作为背景来写出被灾难逼到一个角落时人性会迸发出来的东西。《劳燕》也是这样。” 当然这几年的几部作品都与战争有关,并非张翎有意为之的选择,而更可以说是源于她曾经的职业。她在北美做过17年的听力康复师,她的病人当中,除了正常老年性听力退化外,还有一群很特殊的人,即从战场上下来的退役老兵。“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候,我还是很年轻的见习康复师,见过从一战中退下来的老兵,他们慢慢地老去。以后我也见过从二战、越战等各种各样战争,乃至从阿富汗维和部队下来的、中东战场上下来的士兵。在战争中,他们失去了听力,这些感受是和平年代里的人们无法体会到的。”张翎深知,虽然战争的经历对于这些老兵来说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战争结束以后带来的创伤是更为深重的,他们永远都回不到从前的生活了。 但《劳燕》浓墨重彩写的,却并非是在战场上的,或是退伍下来的士兵,而是一个女人。张翎说,这在她实属自然,因为女人不可能从战争中走开。“多年前,我记得有一部电影叫《战争,让女人走开》。但女人能走得开吗? 灾难不能,疼痛不能,战争也不能,女人是活在男人心里的,只要男人还活着,女人是无论如何不能走开的。所以我要在一群男人的战争故事里写一个女人。” 事实上,张翎也不只是要写一个普通的女人。她的不普通在于如陈思和所说,她经历了经典的中国传统社会,经历了日本人灾难性的侮辱,再后来,她又得到了神父的拯救。中国文化、天主教文化、美国文化这三种不同的文化,使得她获得了“藏污纳垢”的生存智慧。“她历经坎坷,但最后恢复了对生活的信念,成为一个强者。这是中国当代文学里一个了不起的女性形象。”在陈思和看来,这个女人的经历,浓缩了半个多世纪,甚至一个世纪的那种中国灾难中的性格。“这本书不仅反映的是女人的命运,更是生存的命运,中国的命运。”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