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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艺”与“文学”概念的意义含混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哲 聂珍钊 参加讨论

    【内容提要】20世纪初,“文艺”这个来自翻译的外来新词开始被中国接受,但其含义是模棱两可的、含混的,甚至有时是矛盾的。文艺学除了定义的混乱外,也不符合国家颁布的学科分类标准,是不科学的、非法的。因此,我们应该把文艺学和文学理论这两种称谓统一起来,用文学理论取代文艺学,用文艺学专门表述文学与艺术的总称,以避免学术上的混乱。文艺学与文学理论的统一既是学科分类的需要,也是国家标准的需要,更是学术规范的需要。只有文艺学名称得到更改,让过去的文艺学变为历史,文学上无谓的学术论争才会消失,文艺学的目标才能借助文学理论这个二级学科得以实现。
    【关 键 词】文艺学/文学理论/文学批评/文学
    【作者简介】聂珍钊,男,湖北秭归人,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文学批评、英美文学等研究。
     
    一、“文学”与“文艺”的历史之辨
    在中国学术界,有关文艺、文学、艺术及文艺学的概念似乎是不甚清楚的。这种“文学”与“文艺”的定义的含混,是与我们对“文学”与“文艺”的不同理解分不开的。由于“文学”与“文艺”的概念不清,时常造成对这些术语的理解混乱或误读,进而影响到对文学的起源、文学的定义等重要理论问题的研究与阐述。
    在中国有关文学理论的术语中,“文艺”是一个最普通的术语。但是对于中国读者而言,“文艺”这个我们最为熟悉的术语,却又是定义不准确、理解很混乱的一个术语,并影响到我们对文学的研究。
    查考中国典籍,可以发现“文艺”一词最晚在战国时期已经开始使用,如《逸周书·官人》中已有两处使用“文艺”:
    五曰:民生则有阴有阳。人多隐其情以饰其伪,以攻其名。有隐于仁质者,有隐于智理者,有隐于文艺者,有隐于廉勇者,有隐于交友者,如此,不可不察也。
    动人以言,竭而弗终,问则不对,佯为不穷,貌而有余,假道而自顺,因之初,穷则托深,如此,隐于文艺者也。(《大戴礼记·文王官人》)
    在《吕氏春秋》中,也可查考到“文艺”一词的使用。例如:“养由基、尹儒,皆文艺之人也。”(《吕氏春秋·博志》)又如:
    庄王善之,于是疾收士,日夜不懈,遂霸天下。故贤主之时见文艺之人也,非特具之而已也,所以就大务也。夫事无大小,固相与通。田猎驰骋,弋射走狗,贤者非不为也,为之而智日得焉,不肖主为之而智日惑焉。志曰:“骄惑之事,不亡奚待?”(《吕氏春秋·贵当》)
    从中国典籍可以看出,“文艺”一词的使用已有相当长的历史。就其词义考察,也可发现同我们今天所理解的“文艺”一词有所不同。中国古代汉语大多采用单音词表意,不能把两个相邻的单音词读为现代汉语的合成词,因此中国古代典籍中的“文艺”实为“文”与“艺”两词的合并,含“文”与“艺”两义。在上述典籍里,“文”为知识才能,“艺”为技艺。从中可见,“文艺”一词,实为“文”、“艺”的合称。在古代典籍中,“文”与“艺”一般都分开而用。在大多数情况下,“文”指文化典籍,如“文”在《论语》中的用法。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论语·学而》)在这里,“文”指古代文献典籍。再如,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论语·雍也》)这里的“文”指的也是文化典籍。而在古典文献里,“艺”往往指技艺才能,如《论语·宪问》中说:
    子路问成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
    在“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这句里,“艺”即指技艺才能。又如“求也艺,于从政乎何有”,其中“艺”即才能技艺。在《述而》篇之七里,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在这里,“艺”指的是孔子教授学生的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似乎体现文学的“书”也包括在内。在《子罕》篇里,牢曰:“子云,‘吾不试,故艺’。”“艺”指技艺。后来班固编《汉书》,首卷即为《艺文志》,仍存六艺、诸子、诗赋、兵书、术数、方技六略三十八种的分类体系。艺文志的编纂,对研究历代图书文献、考订学术源流颇具参考价值。方志中编辑收录的诗文,称为“艺文志”,或简称“艺文”。从结构体系上看,“艺文志”近似现代学科分类中的“人文学科”。
    从词源上考察,“文艺”一词虽然在中国古代已经出现,但并非等同于我们现在的合成词文艺,即并不是一个词,而是“文”和“艺”两个字的并列。就“文”而言,并非专指文学,而是通指文化典籍。“艺”也同样如此。“艺”在孔子的观念中指的是礼、乐、射、御、书、数六艺,已经超出了艺术的范畴,而把一个人的技艺才能包括在内。东汉班固撰《汉书》,首卷《艺文志》考证了各种学术派别的源流,记录了存世的书籍,它是中国现存最早的图书目录。班固使用的“艺文”,已经超越了文学艺术的范畴,具有人文的含义。但无论如何,“文艺”这个概念在中国古代并非专指文学,这一点是十分清楚的。
    现代意义上的“文艺”一词的使用源于何时,已不好查考。我们可以发现,自20世纪初新文学运动开始以来,“文艺”一词开始流行,但并非广为使用。在此之前,“文艺”一词实际上并未被文学界或艺术界接受和使用。以康有为为例,我们可以从他的著述中看出,“文艺”一词在当时很少使用。
    康有为生于专制官僚家庭,自幼熟读儒家经典,自1879年开始接触西方文化,大量购买西方书籍,吸取西方传来的进化论及资产阶级政治观点,形成自己维新变法的思想体系。1898年“戊戌政变”失败后康有为流亡国外,周游日本、东南亚及欧洲列国。康有为是中国晚清时期一个融汇了古今中外的重要学者。他在著作中多次论述了文学,然而却没有使用“文艺”这个术语。1898年,康有为在进呈光绪帝的《〈日本明治变政考〉序》中,提到文学艺术。他说:“然二十年间,遂能政法大备,尽撮欧、美之文学艺术而熔之于国民;岁养数十万之兵,与其十数之舰,而胜吾大国。”[1](P66)在《请废八股试贴楷法试士改用策论折》(1898年6月)中,康有为对当时“荒弃群经,惟读《四书》”以及“谢绝学问,惟事八股”的现象进行了思考,感慨“二千年之文学扫地无用,束阁不读矣”。[2](P85)同时,康有为还对文学作了界定:“从此内讲中国文学,以研经义、国闻、掌故、名物,则为有用之才。”[2](P87)从中可以看出,康有为是把文学同艺术分开的,所以他指出,“中国文学、工艺之美,皆在汉、唐、宋之盛时”。[3](P107)这里的工艺,实则为艺术。从康有为的著作中可以看出,“文艺”一词在晚清并未用来表述文学。
    再有王国维的著作中也不见其用“文艺”一词指称文学。王国维自幼修习英文、日文,深受西方哲学和文学思想的影响,是中国近代享誉世界的著名学者。王国维学贯中西,在史学、文学、艺术、文字学等诸多学科均深有研究,其对殷周制度史、宋元戏曲史、古文字学等方面的学术成就,都超越了同时代的众多学者。在诸多领域中,王国维的研究尤以文学为深,然而在他论及文学的著作中却不见其使用“文艺”一词。在王国维论金石字画之时,也是把艺术同文学区别开。例如他在《待时轩仿古鉩印谱序》一文中说:
    一艺之微,风俗之盛衰见焉。今之攻艺术者,其心偷,其力弱,其气虚憍而不定,其为人也多,而其自为也少。厌常而好奇,师心而不说学。是故于绘画未窥王、恽之藩,而辄效清湘八大放逸之笔;于书则耻言赵、董,乃舍欧、虞、褚、薛,而学北朝碑工鄙别之体;于刻印则鄙薄文、何,乃不宗秦汉,而摹魏晋以后镵凿之迹,其中本枵然无有,而苟且鄙倍,骄吝之意乃充塞于刀笔间,其去艺术远矣。(《王国维文集》第一卷)
    在王国维的论述里,文学主要指由文字构成的作品如诗歌、小说,艺术则主要指由非文字构成的艺术作品如绘画、金石之作。文学艺术各有所指,显然有别。
    梁启超也是如此,他在演讲中大量使用“文学”一词,偶尔也使用“文艺”,但其义并非文学,而多指艺术作品或文学与艺术作品。例如在《要籍解题及其读法》中,梁启超说:“然则何故惟彼时代独有诗——或诗独盛耶?其一,社会文化渐臻成熟之后,始能有优美的文艺作品出现。”[4](P111)这里所说文艺作品,实则从整体上指称文学和艺术作品。[5](P152)在梁启超众多演讲中,仅在《什么是文化》中列表对文化内容进行归类总结时,使用了“文艺美术品”指称艺术,其他涉及文学时俱用文学而不用艺术。[6](P141)梁启超在《情圣杜甫》的演讲中论及文学时有两处用到“文艺”。他说:“当时文艺上南北派的痕迹显然,北派真率悲壮,南派整齐柔婉,在古乐府里头,最可以看出这分野。唐朝民族化合作用,经过完成了,政治上统一,影响及于文艺,自然会把两帕特性合冶一炉,形成大民族的新美。初唐是黎明时代,盛唐正是成熟时代。”[7](P249)梁启超这里所用“文艺”,并非今日所说之文艺,而是在古乐府基础上指称艺术作品,并以此区别于诗歌小说等文学。
    在其他学者的著述中,“文艺”一词也并非不用。例如蔡元培1916写《〈石头记〉索隐》,便使用了“文艺”一词。他评论《石头记》说:“最表面一层,谈家政而斥风怀,尊妇德而薄文艺。其写宝钗也几为完人,而写黛玉、妙玉则乖痴不近人情,是学究所喜也,故有王雪香评本。进一层,则纯乎言情之作,为文士所喜。故普通评本多着眼于此点。”[5](P152)仔细分析,可以见出蔡元培这里所说“文艺”,并非我们今天所说文艺,而指艺术修养。
    自古以来,文学、艺术含义不同,在中国这是不言而喻的。在梁启超的界定中,艺术不包括在文学中。他在师范大学为欢迎泰戈尔而作的讲演《印度与中国文化之亲属的关系》中,又对艺术作了具体界定。根据梁启超的理解,音乐、建筑、绘画、雕刻、刻丝画等,都属于艺术;而戏曲、小说、诗歌则属于文学。艺术与文学,各有所指,互不混淆。而“文艺”一词,梁启超偶有使用,但并非用来单指文学,而是用作文学与艺术的简称。如他在《国际联盟评论》一文中说:“要晓得时代思潮,最好是看他的文学。欧洲文学,讲到波澜壮阔,在前则有文艺复兴时期,在后则推十九世纪。”[8](P111)梁启超所说“文艺复兴”中的文艺,显然是一个集合名词,用来统称文学和艺术。
    从历史上看,一直到晚清时期,无论广义还是狭义,用来单指文学的“文艺”一词并未出现。即使偶尔使用“文艺”,也是用来指称文学和艺术,而非单指文学。晚清以来及至新文学运动,中国现代文学艺术初露端倪,开始繁荣,虽然“文艺”一词偶尔用之,但文学与文艺各有所指,各有侧重,这是不言而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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