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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一箭双雕的译本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中华读书报 林木 参加讨论

    手捧《阿赫玛托娃札记》,心中十分喜悦。沉甸甸的三大本,洋洋130万言,大气、庄重的封面,感到华夏出版社、双头鹰文库的主编与几位译者作了一件好事。俄罗斯女诗人安.阿赫玛托娃一生历尽坎坷,上个世纪80年代末在俄罗斯又重放光彩,成为家喻户晓的大诗人,以致有人称她为俄罗斯诗歌的月亮,与普希金这位俄罗斯诗 歌的太阳相提并论。该书于1994年荣获俄罗斯国家奖,著者利季娅.丘科夫斯卡娅(曾译为楚科夫斯卡娅)也是著名的俄国女作家。书还未读,我便体味到了读好书的乐趣。
    不料,刚读几页,乐趣变成了困惑。《阿赫玛托娃札记》,应该是阿赫玛托娃本人写的札记。而该书却是丘科夫斯卡娅写的关于阿赫玛托娃的札记,文不对题。不对题就不对题吧,反正记述阿赫玛托娃的札记也当有重要的学术价值。至于封面上著者是莉季娅.丘科夫斯卡娅,扉页上写的是利季娅.丘科芙斯卡娅,姓名不一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在当今之中国,无错不成书嘛。然而,继续往下读,我再也超脱不成了。一边读一边在书边上用铅笔改错。我手头有这套书的俄文原版,但我给自己定了一条规矩:不到万不得已时不核对原文。原文版不是每个读者都有,我想试一试:只读译文,看到底能懂多少。勉强读到一百页,实在读不下去了。错误俯拾即是,许多地方绞尽脑汁还猜不出是什么意思。我自信还不是读不懂译文的人,毕竟读过不少译本,也译过几本书。看看第二册怎么样?读了第二册的前34页,能懂的更少了。该册由四位译者完成,也许我倒霉,遇上了最差的一位。那就跳到后面,从140页读起。我又顽强地读了八页。如果说第一册中错误俯拾即是,在第二册中错误已无需再拾。它们像扑面而来的狂风,像兜头砸来的冰雹,让人无处逃遁,只得放下译文看原文。我把顺手标出的问题略作整理,写出粗浅的看法,就教于方家。
    从整套书来看,译者表现出了很大的随意性。
    第—册正文之后有《幕后》注释,第二册的《幕后》注释没有了,也未见任何说明。作者以160页的注释为434页的正文提供有关“事实、人物、书籍、文件”的补充材料,花费了巨大的精力。译者随意舍去,是译不了干脆不译了?
    译者的随意性还表现在人名和专有名词的翻译上。奥尔加、奥利加、奥利珈为同一位女士。男孩子Доня本应译为多尼亚,却译成了女孩子常用的冬尼亚(2—10)。(第一个数字为册数,第二个数字为页数。下同。)列宁格勒市内务部大楼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出现三种译法:大楼、大房子、巴里索伊大楼(2—13,17)。ЦКВКП(б)本为联共(布)中央,却译成了联共(布)中央政治局(2—1);Горкомпартии应为市党委,译成了国家委员会(2—1)。
    译者的随意性的另一个表现是滥用土语、俚语和方言。如“倍儿自在”(1—6),“不太感冒”(1—26),“好大一气儿”(1—84)。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把坐出租汽车译成了“打的”(1—88),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俄罗斯文化人,怎么会说五六十年之后从香港传到内地的“打的”呢?译者在“跨语种、跨民族、跨文化的”(见双头鹰文库《总序》)游戏中随意焚琴煮鹤,让俄国作者受难,让中国读者难受。
    译者在许多地方表现出了惊人的轻率、浮躁。像“她站起来,把一大堆食物摊在桌子上:奶酪、罐头和一瓶水。”(1—50)一瓶水?20世纪30年代末的俄罗斯就喝上瓶装饮用水啦?找出原文一看,原来是一瓶伏特加。水和伏特加在俄语中是最常见的词,俄语专业一年级的大学生都不会搞错。把犹太人译为欧洲人(2—9)。把大写的батька(爹爹)当成人名,误译为巴奇卡(2—10),如这还情有可原的话,隔四五行就连续出现了两次小写的батька,老爹的面目已显露无遗,为什么还喊巴季卡呢!把大元帅译为大统帅(2—2),把莎士比亚译为席勒(2—19),把奥地利译为澳大利亚(2—32)更是决不容许的。
    另一类错误是胡乱注释。如“我们买了好多甜食,还带了好多儿童图书和玩具,她早就要我给瓦利亚和沙卡利克*带些这玩意来。”(1—34,35)。”对此,页尾注释:“的确,她的儿子很快就被释放了。”谁能找到文章与注释之间的联系?越注越糊涂。核对原文,发现原来是用注**代替了注*。丢失的注*的大意是:“邻居斯米尔诺夫家的两个男孩儿……”再如,《痛苦之杯》*(1—59)。页尾注说:“我认为这一枚举应以下述方式解码:《柳树》、《歌颂大战于我有何用》......”真是以谜解谜。求助于原文吧。原来此条注释为:“这是阿赫玛托娃要写的一组诗中一首诗的题目……。”请看第三个例子。“我没有力气直接走回家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自己居然在马尔索夫的田野上。*”(1—63)引文中第一句有理解错误,不过此时我们顾不上管它,仅看页尾的注:(“马尔索夫田野”,原文有“战场”之意。此处一语双关———译者。)“Марсовополе”在俄罗斯古典文学中经常遇到词组,苏联百科辞典有此辞条:“马尔索沃教场列宁格勒的广场。场上有……”(辞条中的“教场”应为“较场”或“校场”)此条译者注可谓从望文生义到妄加猜测、再到妄加诠释的典型病例,应该送进翻译病院。
    在大量的读不懂的地方,最常见的原因是译者的语言素养与知识储备不足,又不屑于查看工具书或向他人请教,再加上不认真,便产生误译,甚至形成一个个综合错误群。
    例1.[“她的儿子是列瓦的弟弟。他只比列瓦小一岁。他的手与科林娜完全一模一样。”](1—24)“他的手”(物),怎么与科林娜(人)一模一样呢?不可理解。原文是“Еесын—Левинбрат……ОнтольконагодмоложеЛевы.УнегосовсемКолиныруки.”应译为“她的儿子是廖瓦的弟弟。他只比廖瓦小一岁。他的手与科利亚的手一模一样”。译者把人名变成的物主形容词与人名搞混了。
    例2.[两人(左琴科与阿赫玛托娃)都毒害了国家和人民,都戕害了青少年的意识,都不能忍受我们的文学。](2—2)怎么能说两位大作家“不能忍受我们的文学”呢?原文是这样的:Обаонинаносятвреднародуигосударству,обаотравляютсознаниемолодежи,апотомуобанемогутбытьтерпимывнашейлитературе.原文的意思是这两位作家“......都不为我们的文学界所容忍。”译者颠倒了动词的主体和客体。根源是他未能理解“терпимы”这个被动形动词短尾。
    例3.[“我......回到莫斯科,立刻就去科洛缅斯科耶。我一生中从未见过可与之相比拟的。可与巴黎圣母院媲美。”](2—22)自相矛盾。刚说无可比拟,立刻又说可与巴黎圣母院媲美。原文用的是прекраснее,形容词比较级。引文的末句应译为“比巴黎圣母院还美。”难道译者不懂形容词比较级?
    上面三例误译都是因忽略或不懂简单的语法现象造成的。
    例4.[安.安德列耶夫娜说:“有关自己的过去,我像对待别人的一切似的,全都要搞明白,而未来的一切只要一天不成为旧的,那就全都没什么意义。”](1—26)女诗人要审查自己的过去?请看原文:Ан.Ан.сказала:“Просвоистарыеязнаювсесама,словнооничужие,апроновыеникогданичего,покаионинестанутстарыми.”女诗人在与人谈诗。старые用的是复数,指的是自己以前写的诗。可译为“关于自己过去的诗写得如何,我跟别人一样清楚。至于刚完成的诗作写得如何,在它们未成为旧作以前,我一点也不知道。”译者未注意到形容词复数与中性的区别,导致整段意思全错。
    例5.[安.安德列耶夫娜说:“总有一天,专家们会想要观察哪怕一个病人的。如今这样的病人多了去了。我只要一活动、一扭头,就又是头昏、想吐.....”](1—37)诗人的话谁能懂?还是绕过翻译这座“桥梁”吧。Когда-тоспециалистымечталинаблюдатьхотьодногобольного.Теперьтакихбольныхмного.Стоитмнедвинуться,повернутьголову---головокружениеитошнота.——“Когда-то”的意思是“过去的某个时候”,译者理解成了将来发生的事。应当译为:(安.安德列耶夫娜说:“过去专家们总期盼有一个病人,好观察观察。如今这样的病人太多了。......”)
    例6.[“……我那位七普特重的表姐,在一位著名瑞士裁缝的客厅里,在等待量体裁新连衣裙时,吻着侍者尼古拉的像,祈求:愿天主保佑裙子合身……”](1—42)——侍者居然有圣像,胖表姐还要吻它?岂非咄咄怪事!而且,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有名气的瑞士裁缝也很少见。原文是:“Моясемипудоваякузина,ожидаяпримеркиновогоплатьявприемнойузнаменитогопортногоШвейцера,целовалаобразокНиколая-угодника:‘Сделай,чтобыхорошосидело’......”原来,译者把裁缝的姓Швейцер(施韦纳)当成了швейцар—瑞士人,没注意到这个词的第一个字母大写。接着,又把угодник一词理解成了侍者。其实这个词在这里只能理解为“使徒”、“圣徒”,否则,与前面的образок(圣像)一词便无逻辑关系。这段话应译为(“.......我那位七普特重的表姐,在著名裁缝施韦纳的客厅里等着量尺寸裁连衣裙时,吻着圣徒尼古拉的像,祈求道:‘上帝保佑,让连衣裙合身’.......”)
    例7.[1946年8月过去了,三十年的指示,几十年完善的残酷术语深刻印在所有人的记忆中。“在立场上爬上爬下”、“贵族资产阶级流派”、“社会根子”诸如此类的词有如寒流——不是莫斯科的也不是列宁格勒的,而是克里姆林宫的——扫过你的脊背。从非苏联到反苏联,从异己的格格不入到敌对;从向西方卑躬屈膝到为外国情报机关效劳——简言之——从“谣言惑众”到“人民的敌人”——俯手可拾。——引号里的词见诸报端!——“创作”、“活动”、“作品”、“威信”等词令人眼花缭乱,仿佛狱窗的栏杆;刻板的“请允许说创作”仿佛来自“远方的、十年没有通信的营地”的声音;而组织“这个词干脆就像射向脑后的枪弹。”](2—3)读了这段话谁都会不知所云。“在立场上爬上爬下”?怎么爬?“克里姆林宫的寒流”扫过脊背?既然是克里姆林宫的为什么不是莫斯科的呢?疑问不少。只好把原文翻出来核对,发现译者犯了起码十个以上的错误,使这段义愤填膺的控诉,变成了风马牛不相及的词语的堆积。
    “Шелавгуст46-гогода.”是“时值46年8月”,它尚未“过去”;“.Показательныепроцессытридцатыхгодов……”是“三十年代的公开审判……”;“палаческаятерминология,разрабатывавшаясядесятилетиями……”是“数十年造就的刽子手术语不绝于耳”;“сползатьнапозиции”只能是“堕落到……立场上”;……морозомпробегалипокоже.(Неленинградскиминемосковскимморозом—колымским.)——译者把最遥远的条件最恶劣的劳改基地科雷马当成了克里姆林宫了。参考译文如下:
    时值1946年8月。三十年代的公开审判人们尚记忆犹新,数十年造就的刽子手术语不绝于耳。诸如“堕落到……立场上”,“贵族资产阶级潮流”,“社会根源”之类词语像阵阵寒流扫过肌肤。(不是列宁格勒寒流,也不是莫斯科寒流,而是科雷马寒流。)从“非苏维埃的”到“反苏的”,从“异己的、格格不入的”到“敌对的”,从“拜倒在西方脚下”到“为某个外国情报机关效劳”,一句话,从“混淆视听”到“人民的敌人”,仅一步之遥。加在创作活动、作品、权威等词语上的引号(不管是口头的还是书面的),像监狱的铁窗,令人头晕目眩;千篇一律的斥责“大言不惭的所谓‘创作’”听起来则像是“判处极北地区劳改十年,剥夺通信权”;而“小集团”一词简直就等同于枪毙。
    文章已经很长,病译还是“不胜枚举”,我心中很不是滋味。张冰等八位译者,手握华夏出版社提供的硬弓,搭上他们合力打造的利箭,一举射杀了俄罗斯20世纪的两位大师级作家:安.阿赫玛托娃与利.楚科夫斯卡娅。
    一位友人读了该文的初稿,说我低估了那支利箭的杀伤力:它还射伤了我国的俄苏翻译界。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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