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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早报》:永远无法寄达的家书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中华书局 newdu 参加讨论

    《南长街54号梁氏档案》收有梁启超1916年致父亲的四封家书,梁在写信时不知道其父已经去世。
    《南长街54号梁氏档案》收有梁启超1916年致父亲的四封家书,梁在写信时不知道其父已经去世。这四封家书足以彰显任公先生在护国战争中先国后家、牺牲绝大的心迹。
    
    《南长街54号梁氏档案》
    中华书局
    北京匡时国际拍卖有限公司编
    中华书局
    2012年10月第一版
    894页,2800.00元
    
    1916年5月23日梁启超致父亲的信
    

梁启超的家书很多,现存写给子女的信大约有四百封,单独写给夫人李端蕙(字蕙仙)的也有将近十封,甚至二弟启勋也保存了两百二十多通兄长的手札(不包括写与他人者)。由此推想,梁父宝瑛先生应该收到过不少来自长子的请安信。而就目前所见,情况殊出意外。最近由匡时公司拍卖的“南长街54号梁氏档案”中夹带的四信,或许是仅存于世的梁启超禀父书,却属于永远无法寄达的函件。

一般而言,除非有特别的用意,书信总是由于分别才产生,因此有必要先追溯一下梁启超与父亲的离合情况。早年的游学广州、赴京参加考试或逗留,离家虽也曾长达八月之久,但那段时期,梁启超仍以乡居为归宿。1895年以后,梁启超开始奔走国事,生活重心也随之发生转移。1896年在上海主笔《时务报》,1897年在长沙出任时务学堂中文总教习,直至1898年在京城参与戊戌变法,梁启超此时与父亲已是聚少离多。最大的转折则出现在1898年9月21日的政变发生,梁启超随后的逃亡日本,才使父子间的见面真正成为难事。

曾经少年得意、前途无量的才俊,骤然变成清廷的通缉犯,且避难异国,归期难测,梁启超流亡之初,在父子双方的心理上应该都会感觉十分沉重。尽管梁老先生已经迅速脱离险境,移居澳门,但当年10月29日、11月19日接连写与夫人的信中,梁启超一直念念不忘:“大人遭此变惊,必增抑郁,惟赖卿善为慰解,代我曲尽子职而已。”“大人当此失意之时,烦恼定不知几多,近日何如?不至生病乎?”(《梁启超年谱长编》166、167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对父亲心情与身体的担心溢于言表。此时梁启超也有写给父亲的“安禀”,所表露的应是同一心事。

因自己的政治活动而牵累父亲,这一份内心的歉仄,在1899年底出游夏威夷,于远洋轮上所写的《壮别二十六首》中有过充分的表达。“呈别家大人一首”诗作:

罪屈家为累,恩深报苦迟。十年惭虎变,两月补乌私。

为懔悬弧训,更劳陟岵思。牵衣日追从,最忆是儿时。

诗注云:“余十年以来,浪迹中原,侍养久缺。去年之变,累及家属,遁迹澳门。今年九月,家大人东来抚视余,居两月,复拜别。”(《汗漫录》,《清议报》36册)尽管对朝廷所加罪名,梁启超以为冤屈,对于父亲的负疚感却丝毫未减。

此后,在梁启超流亡日本的十余年间,其父或居香港、澳门,或来日本,梁亦曾往探亲、祝寿。这样的长期分别已成为生活的常态,故一旦相聚,如1904年3、4月间,梁启超曾到澳门逗留十日,写信与其弟启勋,便一再称说“日与大人欢言,甚乐也”、“为大人预祝寿辰,极一时之乐”(1904年4月18日与梁启勋书,《南长街54号梁氏档案》上册3页)。父子间的书信也往复不断,只是留存下来的只有梁父的示子书。

终于等到辛亥革命爆发,清帝退位,民国建立,梁启超也于次年10月结束亡命生涯,荣归故国。

而此时重返国内政治舞台的梁启超,已与出亡前多半被视为康有为门徒的资望大为不同。其自我期待亦极高,与女儿思顺信中,便直以“吾之一身渐为全国政治之中心点”相许。相应的安家之处,也会有“不能不常居于政治中心点之地”的考量。“归粤”既不可能,由此便发生了苦尽甘来之后,如何安置父亲的问题,这实在让梁启超很觉棘手。他选择的办法是,写信给尚留日本读书、最得其钟爱与倚重的长女思顺,请其就近向彼时同居一处的祖父转达,以“婉劝决定”。因而,这封写于1912年12月1日的长信(见《梁启超未刊书信手迹》上册89-101页,中华书局1994年版)由于坦诚披露此段心曲,很值得关注。

在家书的开头,梁启超先已表明,“祖父年高,非迎养在此,则一日不能即安”。可见,接来父亲,一起居住京、津间是大前提。在此之下,梁启超考虑的是,“迎养为承欢也,必祖父常能欢愉,然后兹愿始遂”。那么,怎样才能让父亲欢愉呢?梁启超认为,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其父独自前来。从父亲一方设想,一人在此,必“常悬念乡中诸幼,心常不适”;更严重的是,“在此间极寂寞,必至生闷”。而其所以会感觉寂寞、气闷,则是因梁启超极忙,现在“尚未入党,尚未当国”,已是“每夜非至三四点钟,诸事不能办了”,以后之忙碌又当“视今日更加几倍”。故梁启超预料,“吾决无能日日陪侍祖父闲谈之余暇”,甚至连二弟启勋亦“为我身边刻不可离之人,每日代我会客、办事、出纳金钱、管理寓中诸务,亦无一刻暇”,自然也无法全力照顾父亲。其他身边的亲属大抵均如此。而“诸人各干各事,祖父到来,终日少人陪侍,必生恼怒”。不但达不到孝养的目的,亦会牵连梁启超本人“精神无片刻能安,亦必至一事不能办而已”。这对于自认“欲不办事,天下人安能许我”的梁启超来说,如何能够承受?

其实,梁启超最大的担心是,父亲独来,势必要与之同住,然此“就我而居”,实“有种种不便处”。与梁思顺函中所述各情,很能见出梁父的性格与梁启超的为难,且描画相当生动,不妨一并录下:

吾此间宾客杂遝,出入无时,吾待之皆有分寸。然吾深知祖父之意,常欲吾所交之友皆一一晋见,一修子弟礼,而于有名有位之人为尤甚。然吾所处地位,万不能凡一客来,皆告之曰:“吾有老亲在此,汝其一见也。”又此间日日几皆有客共饭,饭时常常纵谭无数事。若有老人在座,则客皆拘束不便。且饭时,若吾专应酬客耶,偶一为之,固无所不可;日日如此(实则几于日日宴客),老人又安得不怒,且客又岂能安者?不应酬客耶,吾地位又安能?若日日使老人独饭,更成何事体?

可见,“种种不便”都关涉到礼数,梁父于此显系十分刻板、挑剔。

为此,欲两全其美,使父亲愉悦,自己亦可以安心处理外务,梁启超想到的唯一可行之方是:“同居于一地,而又必须异室而居”。故需要“赁屋三处”,分别安顿自家、父亲与梁启勋,且必要接庶母(细婆)及诸弟妹来与父亲同住。梁启超本人“惟常往朝,若无客时,则往侍饭”。如此,梁自觉父亲“不至因闷而生恼,而吾亦惟享家庭之乐,更无家庭之苦,可以专用精神以办事矣”。虽然对于这么大的排场和众多家人的日常用度,梁启超彼时毫不担忧,但实在应算虑事不周。

而最终梁父选择了乡居,此既为先前已经决定的“南归”之实施,也不排除京、津之间居大不易的顾虑。当然,梁启超陈述的“种种不便”,极可能同样引发了其父的不便感,故索性留在自己更为熟悉的环境中颐养天年。

梁父的不来就养,从梁启超一面思量,应是留给其更大的施展空间,却也令其心中不安。1912年12月5日与思顺信中,梁启超便再申前议,以“乡居如何可久,且亦令吾常悬悬”为由,“力请明春北来为要”(《梁启超未刊书信手迹》上册104页)。而其1915年尝拜托梁士诒向袁世凯政府讨勋位一事,自此心理揣度,恐怕亦属事出有因。

梁启超致梁士诒先后两封《为父寿求请勋位函》,收录在苏文擢编纂的《梁谭玉樱居士所藏书翰图照影存》(1986年7月香港印本)中,文如下:

有私事欲一干托:家君寿日福庆,甚思自获一勋位,为娱亲之助。诚知不免世俗之见,然扬显之义,古人盖亦有取焉。十年来文字鼓吹,于新邦肇造,或不无微劳,即两年来与乱党相薄,亦间接为政府张目。若府主录其微庸,援张季老(按:即张謇,字季直)之例,有以宠之,俾得极舞彩之荣,则其感激岂有涯涘?若兄审度,谓为可请,敢乞以尊意婉陈;若谓无取,则请置之。恃爱奉渎,皇赧皇赧。燕兄大鉴 名心印

付火(16-19页)

昨所谭事,既公以为可请,能以今日发表最感。养志之意,公当默会矣。

燕兄(20页)

马以君曾在《梁启超佚札十七封》(《华南师范大学学报》1989年第1期)中释读此信,认为:“信中反映梁启超好慕虚荣,恃功邀封已达到厚颜无耻的地步。”并称“付火”乃是“梁启超作贼心虚的确证”,批判可谓严厉。

而马以君推断梁启超上二函约写于1915年2月,实际可大致确定在1月27日前数日。经查《政府公报》,1915年1月1日袁世凯发布的《大总统策令》中,有授予张謇“中卿”之记,梁士诒本人也同时获此荣衔(《政府公报》1915年1月6日)。猜想梁启超不免见而心动,加上对父亲始终怀抱的一份歉疚,或许原本也有来自老太爷的压力,这才作书求讨勋位。曾任总统府秘书长、时称“二总统”的梁士诒也果然爽快帮忙,1月27日,袁世凯即发表了梁启超“授为少卿,并加中卿衔”的策令(《政府公报》1915年1月28日)。现悬挂于梁氏茶坑村故居正厅门首的“一等嘉禾章中卿衔少卿 / 司法总长参政院参政”的功勋匾,即是由此而来。《孝经》既云:“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梁启超也可算谨遵教诲。

此匾上下款分书“中华民国四年”、“梁启超立”,乃是梁启超1915年4月下旬专门返乡为乃父做寿留下的纪念物。梁父诞辰为阴历三月十六日,折合该年西历,时当4月29日。在此期间,梁启超曾有数封写与长女的信记述庆典盛况。任公的生花妙笔本无人能及,且正在得意时,更是逸兴遄飞,形神毕现,故仅照抄如下(信中日期俱为农历):

初九发上海,十二午抵港,粤吏以兵舰迓,其夜抵粤。十六在家庆祝,十八乃开筵受贺,老人康豫欢悦,自不待言,抑几于全城雷动矣。初拟一切从简,而群情所趋,遂不许尔尔。十八日竟演剧侑祝,盖合全城官绅商之力,乃能于数日间布置略备也。在八旗会馆开筵,其地之宏敞,过于湖广馆。将去年之屏联择尤悬张(龙将军[按:指广东都督龙济光]殆成刘老老),此间人殆莫不咋舌叹美,谓是全省之荣幸也。二十日返乡(兵舰五只护送),乡中仍演剧三日,届时全乡若狂之状更可想耳。吾自上岸后,酬应乃无一刻暇,每日仍以数小时归家承欢,大约一日未离粤,则一日不能休息也。(1915年5月1日与梁思顺等书,《梁启超未刊书信手迹》上册337-338页)

十八日在省城庆寿,全城官绅商咸集(都中两贺电以十六晨至),共谓为空前之盛会也……是日演剧,至翌晨侵晓乃散。老人亦凭观至终局,精神矍铄,坐客咸羡也。十九日,吾穷一日之力以谢客。今日为二十日,七点钟即乘船返茶坑矣。吾所御者,为一浅水兵轮,名曰楚璧。家族亲友同行者甚众,凡赁紫洞艇四只,护以小兵轮三只,军队随行者约二百人,新会军队相迓者闻尚百人云。沿途山川辉媚,花鸟欢虞,致足乐也。乡中尚演剧四日。吾于其间谒祠扫墓,不过一二日毕事。廿五六间当返省城,月杪即北行矣。(1915年5月3日与梁思顺书,《梁启超未刊书信手迹》上册342-343页)

后一信更是写于所乘楚璧舰上,自得之情传写得淋漓尽致。此次盛大的为父祝寿活动,从省城广州办到家乡茶坑,广东军政要员纷纷出面,又派兵船、军队护送,梁启超自觉很风光,梁老太爷显然也十分受用。

不过,若依照5月11日与梁思顺等姊弟书中所述,梁启超还乡时,也曾发生“有乱党九人,各挟爆弹,拟到乡祝寿”时行刺的“极危险事”。幸好“为侦探所尾,在离江门一站之车破获”,却也付出了“兵官死一人,伤八人”的代价。由此看来,梁启超认作排场的“全省河小兵轮十余艘皆开往茶坑,军队环卫者四百余,其在附近一带巡缉者复数百”(《梁启超未刊书信手迹》上册353-356页),也应有实际的卫护震慑效用。

世间事本是乐极生悲,盛极而衰。1915年梁启超的回乡祝寿可谓登峰造极,让父亲赚足了面子。但袁世凯的封赏笼络,仍未能阻止梁启超对其帝制自为的全力抗拒。公义私情,在任公先生那里还是泾渭分明。

1915年12月16日,梁启超从天津秘密南下。两天后先抵上海,即连发四书及汇五百元,请父亲尽快移居香港(见1916年1月21日与梁启勋书、1月24日与梁思顺书)。因自决意发动反对袁世凯的护国战争之日起,梁启超已再度将自身置于险境,也连带老父在享受短暂的安富尊荣之后,必须再次出逃。

继而,由于广西都督陆荣廷的催促,为坚定其参加反袁之役的决心,梁启超又于1916年3月4日自上海冒险出行,经香港,绕道越南的海防,直至27日方进入广西镇南关,与起义军队会合。由于袁世凯已下令严查拦截,梁启超只得一路伏藏,密闭舱底,隐居荒野。3月7日船抵香港时,尽管停留五日,直到12日方离开,其间同人均曾上岸歇息,亦遭巡捕盘诘,梁启超却始终滞留船上,甚至“四日间竟不敢登舷一步”。危险至此,故明知“老父方在港”,但“恐贻惊忧”(梁启超《从军日记》,《饮冰室合集·专集》之三十三123页,上海:中华书局1936年版),不能探望,梁启超终于失去了与父亲见面的最后机会。

梁父去世于1916年3月14日。日后梁启超曾痛心地在《哀启》中述及:“其时不孝启超身在香港,而乃委死父于不顾也。”“大渐两日,而不孝乃去港;不孝去港两日,而病遂不起。”因而自责“不审以何罪业为鬼瞷弄,自发罪念,妄以所履至险,惧贻老父忧,不敢往朝,且不敢通闻问疾”。并且假设己身如果及时探病或请良医诊治,父病或可痊愈,故极言其犯下了“躬弑吾父”之罪。不只当时未得一见,父亲去世后,因梁启超所负责任重大,为使其能够尽心军务,梁启勋亦“徇亲朋之请,匿不以告”(《饮冰室合集·专集》之三十三131页)。直到5月30日,在广东独立,护国战争大局已定,梁启超转赴上海九日后,梁启勋才从香港赶来报丧。其时距梁父弃世已七十七日。梁启超当即于次日作《闻讣辞职书》,辞去在军务院中所任各职。而再过一周,6月6日,帝制祸首袁世凯亦忧愤病死。

应该说,在履险犯难之际,梁启超一直挂念父亲,勉力排解其担忧。目前可见由梁启勋保存下来的四封书札(《南长街54号梁氏档案》上册334-337页),便是最好的证明:

父亲大人膝下敬禀者:儿现在海防,明日便入广西,应陆将军之招也。初八日过香港,因行踪须密,故不登岸;又虑大人惊忧,故不先禀告。今儿不久到广东矣,侍奉之日在即,谨先以数语报平安,藉纾慈念。肃此,敬请

福安!

儿宏叩禀 阳历三月十八日

父亲大人膝下:儿现在梧州行营,约明后日便下肇庆。粤中各界虽竭诚欢迎,然人心难测。惟有节节进取,必须俟前队兵力巩固,始行前进。自闻海珠之变,此间益加慎重,必不至立于险地,请纾慈注。肃此,敬请

福安!

儿启超叩禀 四月十五日

父亲大人膝下敬禀者:儿在军中,一切安善,请纾慈念。粤事纠纷颇难解决,日内或遂旋军返桂,不复来粤矣。儿无论在何处皆知谨慎,在桂军中万无一失,务乞安心。此请

福安!

儿宏叩禀 (四月)十八号

父亲大人膝下:儿十八日由港起行,廿一晨到沪,途间甚安。现住处尚未定,仍暂借寓友人家耳。日内须一游日本,或往浙江。现事势日顺,大局或便可解决。儿一切起居饮食皆格外慎重,望纾慈念。此请

福安!

儿启超叩禀 五月廿三日

信中署名“宏”者,系因梁启超乳名宏猷。至于“海珠之变”,乃发生于4月12日,前去与龙济光谈判的护国军代表汤叡等三人被枪杀。梁启超为免父亲担心,特于15日写信报平安。由此可知,梁启超每到一地,无论海防、梧州还是上海,必有信通报父亲,以释远念。

不过,这四封书信全部写于梁父去世后,故得由已赴香港治丧的梁启勋收存。1932年,梁启超病逝三年后,其弟“发箧得之”,因写下一段题记:

右八纸并两信封,乃在护国军中发。时未闻丧,故所上先君子之四纸亦入余手,时余则奔丧在港也。蒋百里题《攒泪帖》所谓,每见伯兄落笔写“父亲大人膝下”数字,辄不忍睹而亟避去者,即此四纸矣。(《南长街54号梁氏档案》上册340页)

梁启勋题跋中所称《攒泪帖》,查网上资料,为1996年由瀚海公司拍卖的梁启超长达十七米的巨幅书法作品。其中收录了祭父之《哀启》、祭妻之《亡妻李夫人葬毕告墓文》、祭蔡锷之《公祭蔡松坡文》、祭麦孟华之《祭麦孺博诗》等。卷前由林长民题签,梁启勋题引首并题记,后有罗惇曧、罗惇■、黄节、姚华、陈衡恪、黄濬、林长民、汪大燮、陈汉第、张一麐、蒋方震、麦仲华、籍忠寅、周大烈、余绍宋、林志钧、任可澄、伍庄、陈敬第等十九人题跋(已改正其间错字)。蒋方震(字百里)之题词应出自此间。而梁启超四信得以保藏至今,并编入《南长街54号梁氏档案》,亦足以彰显任公先生在护国战争中先国后家、牺牲绝大的心迹。

章太炎挽联中所谓“共和再造赖斯人”(《梁启超年谱长编》1210页),斯人而有丧父之痛,其有功于国日,正是有亏于父时。尽管可说造化弄人,父子终至生死暌隔;然而,梁父弥留之际,“乃严责家人,毋得以电召”启超,谓其“方有事于国也”,则梁老先生亦是以国事为重的明理人。因此,梁启超虽发丧迟迟,自认“罪人”,“生不克养,病不克侍,丧不克亲”(梁启超《哀启》,《饮冰室合集·专集》之三十三131-132页),却无碍其仍为恪遵父训的孝子,因为国乃大孝也。

有意味的是,1916年10月9日,为纪念国庆,由黎元洪继任大总统的民国政府专门颁布了嘉奖令:“特授梁启超以勋一位。”(《政府公报》1910年10月10日)不比先前的讨要,此番本是因梁启超参与护国战争有功,故与蔡锷、唐继尧、陆荣廷等一班护国军将领同列,获得了这份北洋政府时期以中华民国名义颁授的第二等勋位(凡分六等,第一等为大勋位)。面对这一实至名归的荣誉,梁启超却于公告见报的第二日,立即发表了《辞勋位电》,力陈:

言执戈卫社之义,惟倡义诸将独为其难;语舍身殉国之功,则死事群贤宜食其报。若启超者,虽缘孤愤,偶参戎机,但骛空言,羌无实绩。洎我大总统离明继照,正力肩艰巨于方来;而启超以衔恤靡依,未获分忧劳于万一。不谴已为过望,蒙赏实太无名。

故请求“将所授启超勋一位收回成命”(《时事新报》1916年10月13日)。而其中父亲的病殁也是其辞谢勋位的重要理由。据此,前一年梁启超讨勋时所言为了“娱亲”,应系实情。“亲”已不在,荣衔也成为没有意义的虚名了。

2012年12月30日于京西圆明园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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