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新媒介文化和网络文学进入了快速发展时期。日渐深入的“数字化生存”对当代文学理论与批评可谓是冲击巨大,影响深远。快速崛起的网络社会生成了一种广博浩大、独具特色的网络文化形态。但其中也不乏腐朽无聊、害处甚大的反文化陷阱。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互联网技术和新媒体改变了文艺形态,催生了一大批新的文艺类型,也带来文艺观念和文艺实践的深刻变化……我们要扩大工作覆盖面,延伸联系手臂,用全新的眼光看待他们,用全新的政策和方法团结、吸引他们,引导他们成为繁荣社会主义文艺的有生力量。”①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前后,十八报告也发出了“加强和改进网络内容建设,唱响网上主旋律”的号召;《中共中央关于繁荣发展社会主义文艺的意见》更是明确提出“大力发展网络文艺。网络文艺充满活力,发展潜力巨大……加强内容管理,创新管理方式,规范传播秩序,让正能量引领网络文艺发展。”②无论是习近平同志提出的“全新的眼光”“全新的政策”,还是十八大强调的“改进”与“管理”,其主要目的都十分明确,那就是要“唱响网上主旋律”“让正能量引领网络”。就网络文学理论与批评而言,这不仅是文化与文学数字化生存必然要面对的现实,而且也是文学艺术网络化发展的必然要求,同时也是时代赋予文论工作者的历史使命。 目前,网络文学理论与批评,尤其是网络文化与文学研究呈现出风生水起之势,形形色色的媒介学会纷纷成立,媒介与网络期刊遍地开花,“媒介转型”“媒介创新”等词组在各种学术研讨会词频统计表中高居榜首,“网络”“媒介”等关键词是近几年博士硕士论文中最热门的词汇。从“知网”检索的年度学术论文数量看,与网络文学理论相关的学术文章也呈现出有增无减的上升势头。在网络媒介与数字艺术理论研究方面,新观念、新范畴、新方法可谓层出不穷。就具体的文艺创作与接受情况而言,网络文学和网络艺术可谓春风得意,势头正健,尤其是日新月异的网络文学与数字艺术,其智能化、交互性、织造性、游牧化、沉浸性等审美特征与艺术取向,使传统文论话语纷纷失效,不少研究者试图从媒介大师如英尼斯、麦克卢汉、墨顿等人的著作中寻找理论资源,以期借石攻玉,创立新说。部分西方学者如莫尔、瑞安、霍尔等人赋予当代文论虚拟化、激进化和流动化色彩,也确为当代文论创新提供了足资借鉴的材料。这方面的译介与研究虽然已经取得了一定实绩,但总体说来,还与中国当代文论创新及网络文化研究的现实需求相差甚远。网络文学理论与批评的这种理论资源严重缺失的状况亟待改进。 就近几年网络文学理论与批评的情况看,这个领域的热点问题主要集中在网络文艺理论建构、产业与发展、出版与版权、类型化写作和网络文学影视改编等方面。根据我们对《中国社会科学》《文学评论》《文艺研究》《文艺争鸣》等知名刊物所发表的相关文章的统计与分析,现参照“中国知网”和“中国文学网”“中国作家网”等数十家网站搜集的相关资料,对网络文学理论与批评的现存问题及其应对策略谈几点看法。 一、网络文学研究的当前困境与理论突围 当代学术研究在“大跃进”、大繁荣的背后,也存在着某些恶风陋习,包括学院体制改革中的盲目躁动,学术写作中的蓄意失范,学术出版业的生存艰难,知识生产体系的“造血”乏力,以及通识教育的无根漂浮等等,这一切都与当下日趋严重的“学术生态污染”有关。这种大环境的“污染”与“损害”也不同程度地影响到新媒体文论与批评领域:学术转向的盲目躁动,学术写作的拼贴复制,学术出版的举步维艰,理论体系的创新乏力,以及学术话语的无根漂浮等等,在网络文学理论与批评领域也都有相应的表现。 以网络文学研究为例。众所周知,网络的“强”交互性和“弱”可控性使去中心化与双向交流成为网络文学的主要特征。从实际效果看,网络传播的自由性开拓了文学写作的新空间,网络链接实现了文学内容的非线性组织,多媒体技术赋予作品图文并茂、旁征博引的能力,网络文学的双向交互建立了灵活开放的读/写者关系,引发文化意义的内爆。然而,网络文学也出现了本体缺失和主体混乱的趋势。相关研究表明,当下网络文学的发展迫切需要正确的观念引导和学理阐释,但眼下的网络文学理论与批评还远远滞后于网络文学发展的实际需要,并且存在着研究对象隔膜和研究重心偏失等问题,可以说,当前的网络文学总体上呈现出一种“理论滞后”和“批评缺席”的状态。③ 这种“理论滞后”和“批评缺席”状态主要表现在这样几个方面:(1)名实矛盾与身份焦虑甚为突出。时至今日,网络文学概念仍颇有争议,相关研究至今没有得到权威学术机构、知名学者和重要学术期刊应有的重视。某些著名学者在一些重要场合仍会把网络文学的“野蛮发展”视为文学衰败表征。摇篮中的网络文学在传统文学面前常常会遇到“未成年人请勿入内”的劝阻。(2)理论与批评两不相顾,隔膜甚深,理论与创作的脱节现象更为普遍。在多数情况下,研究者所论述的网络文学与网络批评者所言说的作家作品大相径庭,理论、批评视域中的网络文学与鲜活、丰富的网络终端上呈现的文学作品更是迥然有别。(3)研究对象过于单一,理论话语系统远未形成。有关网络文学的新情况、新问题通常难以受到及时关注,譬如说,十多年来,网络文学研究过分聚焦于痞子蔡、慕容雪村、安妮宝贝、李寻欢等少数作家身上,言及作品,通常也只是《第一次亲密接触》《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天堂向左,深圳往右》《悟空传》《告别薇安》《成都粉子》《成都,爱情只有八个月》等数量颇为有限的几部小说。至于网文批评的“快速反应部队”,往往只聚焦于媒体关注的影视改编作品上,如《旋风少女》《盗墓笔记》《花千骨》《琅琊榜》等,这一类网文批评大多如同媒介浪潮中随波逐流的浮萍,应景空话居多,真情实感偏少。(4)学术话语老套,研究方法陈旧。不少学者生硬照搬传统文学的研究模式,以致对象与方法之间的方枘圆凿现象比比皆是。早期的研究者对网络文学不够了解,缺乏必要的新媒体知识,在研究过程中,借用一些既定理论模式作为权宜之计,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传统文论在网络文学面前往往如“前朝古剑”,作为礼器固然不失威严,作为兵器则不堪一击。即便是一些时髦的外来理论武器,如后现代主义、消费理论和狂欢化理论等,在当下中国网络文学的批评实践中也多如隔靴搔痒,其学术阐发的有效性往往大打折扣。(5)“印象式批评多、学理化分析少”“宏观概述式综论多、作家作品个案分析少”。凡此种种,固然与网络文学作品的自身质量普遍不高有关,同时也与批评家对网络文学比较普遍的轻慢态度不无关系。在不少学者心目中,网络文学研究似乎还算不上真正的学术研究,重要的学者与批评家很少将自己的主要精力花费在网络文学的文本解读上。即便是进行网络文学研究,也往往是采取一种宏观的视角对网络文学进行整体评估,关注的焦点多是网络文学存在的合法性问题、网络文学的特征问题、网络文学创作的缺陷问题等。更为可悲的是,这些大而化之的研究文章存在着极为严重的观点重复和“话语空转”现象,但学术界对这类缺失不是视而不见,就是以弄臣心态一笑置之。 网络文学批评难以跟进创作现实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小荷初露的新媒介批评理论一时还难以纳入被当代文学理论的框架。有一种观点认为,读屏者没法启用惯常的文本批评方法,媒介要素对网络文学流通的作用远大于作品生产,媒介批评在市场供需原则之外无所建树;大众趣味相当程度上折射了当代市民社会的多元与混杂,专属的标准审美体系的引领作用日益式微。网络文学批评需要借助媒介批评带来新方法,通过市场原则下的文学制作人角色带来新任务,认同大众趣味的混杂不是降低文学的品格,而是将文学拉到更现实、更接近读写真相的新位置。 针对“理论失语”“批评乏力”的现状,网络文学产业界采取了商业化运作措施,企图以此刺激或激发文艺批评的潜在活力。例如,2012年,盛大文学(全称盛大文学有限公司)云中书城推出百位白金书评人招募活动启示,吸引数千网友提交书评。书评人踊跃参与。尽管此举引来了批评与质疑,即有人担忧为稿费写作的书评人,是否具有真正的批评能力,这种以广告形式招募的“书托”,对书评事业有无助益?但无论如何,盛大此举的良好愿望还是得到了多方面的理解与支持,招募书评人旨在引领网络文学创作,提升网络作家写作水平,新建网络文学评价体系,“让正能量引领网络”,这才是“唱响网络主旋律”的当务之急。 二、产业化的累累硕果与重重危机 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第36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15年6月,中国网民规模达6.68亿,互联网普及率为48.8%。网络影响力伴随着网络的普及及用户数量的增长而急剧扩大。数据表明,近10年来,每年诞生的长篇小说都在3万-5万部左右,每年存量都超过了当代文学纸质作品60年数量的总和;根据欧阳友权主编的《网络文学五年普查(2009-2013)》提供的数据,2013的大型原创文学网站百余家,网络写手超过200万,女性写手能顶半边天,当红大神年收入高达数千万! 我们注意到,近10年间,庞大的创作与阅读群体,使得网络文学自成“江湖”,写手、网络编辑、平台、版权经纪人、出版商、读者形成了一条完整的生态链。签约写作,付费阅读,可谓一路高歌猛进,庞大的写作队伍和海量的读者,使中国网文与好莱坞大片、日本动漫和韩国电视剧成了当下通俗文化的四大奇观。线下出版风风火火,早已侵占了传统文学产业的半壁江山。影视与游戏改编更是炙手可热,从《第一次亲密接触》到《和空姐同居的日子》《杜拉拉升职记》《山楂树之恋》《泡沫之夏》《蜗居》《宫锁心玉》《美人心计》《步步惊心》《后宫甄嬛传》《裸婚时代》《失恋33天》《倾世皇妃》《千山暮雪》《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花千骨》《琅琊榜》等,几乎是“无‘网’不胜”。不仅网文影视化成为时代文化靓丽的风景线,网文游戏改编也不乏大获成功者,从《诛仙》到《星辰变》《斗破苍穹》《凡人修仙传》都有不俗的表现。总之,网文产业的增速之快令人咂舌。 必须指出的是,网文产业如此高速增长,对每一个环节而言都意味着高强度的支出。曾几何时,熬夜码字、疯狂更新成了网络写手创作生活的真实写照,YY(意淫,不切实际地胡思乱想)、注水、“泥沙俱下”成了网络文学作品的代名词。然而,这个产业链上的每一环都心存疑虑和怨言:作者在抱怨,网络写手长期被传统作家鄙视,始终难登大雅之堂;逐渐受到媒介认可后,又发现百万元、千万元收入者只是凤毛麟角,大多数人写小说根本就是“白辛苦一场”。读者在抱怨,网络文学作品质量越来越差,好不容易发现一篇好小说,付费阅读之后要忍受作者的大量注水。网络文学平台在抱怨,辛辛苦苦耕耘十多年,终于等来了产业大繁荣,在与作者分成、支付高昂的运营费用之后,发现赚的钱远没有花出去的多。出版商也在抱怨,从上亿本网络小说中精挑细选了一本出版,还没来得及收回成本,网上的全本盗版内容已经满天飞,即便红得发紫也难敌猖狂盗版。 但这些抱怨并没有影响人们对网络文学的“一网情深”:无数写手蜂拥而至,哪怕不能获得一分钱;无数读者闻风而来,一边痛骂作者注水一边定期充值消费;无数平台商先后涌入,不计投入也要往这个“人气堆”里扎一回……网络文学究竟魅力何在?起点中文网推出了千字两分钱或三分钱的收费制度,向作者付稿酬、向读者收阅读费的运营模式,这才解决了诸多网站难以逾越的生计问题,网络文学具备了自己造血的能力。④ 我们知道,网络文学模式原本就是市场化的产物,网络文学具有精神内容与传媒经济的双重属性。与网络文学早期的非功利的“心灵化”写作不同,近十年网络文学在商业化利益驱动下,作品数量暴涨,经营活力激增,因为这一时期的网络写作被盛大之类的网络公司纳入了市场化的轨道,文学写作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文学生产”,并初步形成了网络写作的商业化模式。根据欧阳友权的研究,网络文学的商业模式有两大环节:一是签约写手和付费阅读,二是“全版权营销”的产业链。签约写手是文学网站为了保证站点作品的质量和更新量,主动与一些写作水平较高的作者签约,用发工资或支付稿酬等手段吸引作者将作品的发表、转载及出版权交给签约网站来打理。付费阅读则是通过线上或线下(通常是在线支付)的支付途径来阅读一些被网络运营商加密或隐藏的文学内容。签约写手与付费阅读是相辅相成的——有了更多高水平的签约写手能够保证网站作品的质量和储量,以吸引网民阅读;付费阅读能为作者和网站经营者带来经济效益,以最大化的利润支撑网络文学的可持续发展。 依赖技术与市场双重推力打造的网络文学商业模式,在助推网络文学繁荣局面的同时也导致了这一文学形式的艺术旨趣和审美品格的渐进消融乃至缺失。化解矛盾的方法很多,但传统文学体制的吸纳与改造、主流文学批评的引导与教化,以及意识形态与法律法规的影响或制约将是确保网络文学在产业驱动下仍能秉持其“艺术审美正向”特质的重要手段与途径。⑤总书记要求“扩大工作覆盖面,延伸联系手臂”,用之于此,或许正合其宜。 概而言之,网络文学的发展过程是一个艺术与商业资本磨合并接轨的过程,是文化资本携带“文学行囊”追寻文化产业资本保值增值的过程。资本掌控文学媒介载体、传播渠道,也操控着文学内容,没有幕后资本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网站就玩不下去。问题在于,网络文学如何在“市场化”与“艺术化”、“效益追求”与“文学追求”之间找到一个适当的平衡点,解决好“艺术方向”与“市场焦虑”的矛盾,是一个需要认真对待的问题。⑥ 三、网络文学研究现状与发展态势 如前所述,新媒介文学的发展模式以及版权维护都在当下最热门的问题之列。稍加考察就不难发现,网络文学是在文学市场化风生水起的语境下呱呱坠地的,网络文学自其问世之日起,就遭到了商品经济意识的彻底浸泡,所以,网络文学与市场化之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密联系。关于这一点,我们只要看看盛大文学的昨天与今天,个中奥秘就昭然若揭了。从一定意义上说,盛大文学可谓是网络文学市场化的集大成者。众所周知,盛大文学是盛大集团旗下文学业务板块的运营和管理实体,2008年7月宣布成立。盛大文学运营的原创网站包括起点中文网、红袖添香网、言情小说吧、晋江文学城、榕树下、小说阅读网、潇湘书院七大原创文学网站以及天方听书网和悦读网。盛大文学拥有三家图书策划出版公司:华文天下、中智博文和聚石文华。2010年12月开卷数据显示:盛大文学已经成为国内最大的民营出版公司。2011年4月20日,盛大文学已经以保密形式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递交了上市申请草案,以此为可能的IPO做准备。盛大文学旗下的网络文学网站占据汉语网络原创文学90%的市场份额。在网络文学业界内外,盛大文学几乎就是网络文学产业化的代名词。盛大公司打造的网络文学帝国在短期内获得如此快速的发展,引起业界人士和相关媒体的广泛关注,盛大以版权交易为核心的产业链及其各种制约因素,也引起不少研究者浓厚的兴趣。 众所周知,网络文学产业化已是不争的事实。网络文学产业化创造了巨大的经济效益,给网络文学的发展提供了新的契机,它不仅为原创网络文学提供了优质的技术平台和更多的自由空间,而且也对逐渐兴盛的创意产业的发展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是,产业化运作通过各种途径与模式试图重新把网络文学大众化、社会化、程序化、市场化,并首先使得网络文学成为制度化的文学样式,和传统文学一样,它仍然被批评家群体、人文价值观念、社会制度进行福柯式的权力与意识形态的规范,网络文学发展最终进入制度性掌控之中。网络写手宣称充满自由与激情式的抒写,最终沦为满足网民窥视他人隐私欲望的一次替代性满足,成为职业化链条的螺丝钉;不断地文字狂欢,夜以继续地滴滴答答,最终沦为互联网写作制度与协议的一名文字雇员,在某种意义上,这与中国现代文学家为稿费而写作的情形没有根本的区别。⑦ 此外,网络文学版权问题的重要性也已引起学术界越来越多的关注,就连博士硕士论文也开始以此为选题对象。例如,华东师范大学王光文的博士论文《论我国视频网站版权侵权案件频发的原因与应对》剖析典型案例,发掘视频网站版权侵权案件频发的原因,通过对不同国家、地区相关法制理念、理论、适用的比较,寻求解决视频网站版权侵权问题的最佳途径。在对现实难题的关照、对相关理论的创新、对相关法律的解读以及原因分析方面,这篇学位论文也提出了许多令人深思的问题。产业模式与版权问题或许与传统文论毫不相干,但对于网络文学研究者来说,却是一个不能回避的重大理论课题。 随着互联网技术的不断升级,文学边界扩张(被扩张/弥散)到了想象所及的一切领域。有人进行了这样的描述:文学与人类学、心理学、哲学、性别学、生态学亲密结缘,文学与广告、装潢、酒吧、广场、公园等热烈拥抱,文学不再只躺在书架上守在文人的身旁,也走向市井、工地和车船中间,文学也不再只以语言文字作为自己的表达方式,还选择了电影、电视、DV等,文学不再只钟情于传统意义上的高雅文学如托尔斯泰们,也钟情于大众文学如韩剧与金庸们。大众文学的票房收入一路上涨,玄幻、穿越、鬼怪、网游、修侠、灵异、言情、身体等文学的网络点击率远远高于《安娜·卡列尼娜》《平凡的世界》等名著。在专家的担忧中,文学一边被消费着,一边被边缘着,诗性的光环失去了,传统的美感被快感取代了。文学“成为游乐场、荷尔蒙的宣泄地和急功近利的交易所,诱使读者沦为欲望的窥视者,逐渐丧失审美力和判断力”,“文学既无功利又有功利、既是形象的又是理性的、既是情感的又是认识的”,“文学是一种审美意识形态”,“文学是一种感兴修辞”等理解都不能完全解读消费时代的这种文学实践,普适性的结论遇到了新的问题。对于这种传统文论者眼中文学精神式微、诗性光环消逝的末世乱象,如果换一个视角来审视,或许能得出不同的结论,我们期待着相关研究取得突破性进展。 值得注意的是,有关网络文学理论与批评也出现了一种新的趋势,那就是,相关研究已从一般的基础问题的讨论,逐渐转向专、深、精的前沿问题的探索,尤其在一些具体问题的研究方面,学者们已经取得了不少令人欣喜的研究成果。例如,对网络文学类型化写作的研究,近年来取得了不少成果。按照欧阳友权的说法,类型化写作适于分众、小众的点击期待,吸引读者付费阅读,但由于一些作者的“类型化想像”缺少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坚实的生活积累,用于想像的创作素材囿于有限的生活阅历、知识视野,有的甚至就来自某些网络游戏,久而久之很容易陷于“枯竭焦虑”。 也有研究者认为,类型化写作的过度膨胀,隔断了文学与现实的依存性关联,使网络文学面临自我重复、猎奇猎艳、凌空蹈虚的潜在危机。这样的写作与我们的民族和文化,与我们生活的这块土地是隔膜的,对现实是回避的,与读者实现内心交流的东西很少。无论是类型化写作还是其他创作,都需要对文学心怀敬畏,对网络志存高远,真正建立起文学承传、创造、担当和超越意识,能够更多地与我们的人民、我们的时代、我们的这块土地接近起来,真正做到“打深井,接地气”,⑧提升自己艺术创造的高度,挖掘作品思想内涵的深度,描绘时代的精神影像,赋予文学更强健的精神品质,为读者提供更多的具有人性温暖和心灵滋养的东西,而不仅仅为时尚阅读提供一份类型化的时尚读物。 不少学者还注意到,网络小说越来越成为影视剧着力开掘的一处“富矿”。影视产业与网络文学“联姻”,不仅是相互需要,也是相互依存,甚至是相互“寻租”。湖南卫视收视率第一的《步步惊心》、江苏卫视收视率第一的《裸婚时代》、林心如主演的《美人心计》等,无不源自网络小说。与此同时,不少网站也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影视这片回报丰厚的领地。有消息称,仅2012年1月至9月,盛大文学旗下七家文学网站就售出75部小说的影视版权。影视剧向网络小说频抛橄榄枝,缘于网络小说在内容与技术上的便利性。目前,各文学网站海量的网络小说中,不乏能引起影视公司关注的适宜之作,这些网络文学作品往往贴近现实,具有很强的故事性,不仅在网上凝聚了大量人气,而且由于其富于现场画面感,也使得将之改编为影视剧以镜头语言重现具有了先天便利。纵观当今影视行业形势,进口影视剧对我国影视产业的冲击越来越强烈,我国影视业是满足于现状还是谋求长远发展,的确到了该认真面对的时候。既然网络文学的介入为实现影视业长远发展创造了条件,影视业就确需尽可能利用并带动它走向互利共赢。⑨ 众所周知,理论创新要符合社会现实的实际需要,当代文论创新必须面对文学艺术数字化生存的现实。为唱响网上主旋律,促进网络文化的健康和谐发展,当代文论面临着诸多亟待深入研究的论题,例如:网络文化语境下文学研究的守正与创新;跨文化视界中网络文学与媒介批评;新媒介文化冲击下的文艺创新与理论创新;数字化语境下的文艺生产与消费;网络文学的审美观念与伦理意识;文化研究视角下的媒介技术、图像文化及影视艺术的共生互动;文学网站的私人空间、民间视野及公共领域等,这些论题都是网络文学理论和网络文学研究不可回避且必须花大力气深入研究的重要课题。 注释: ①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5-10/14/c_1116825558.htm,2015年10月15日。 ②《中共中央关于繁荣发展社会主义文艺的意见》,http://news.xinhuanet.com/2015-10/19/c_1116870179.htm,2015年10月19日。 ③徐洪军:《网络文学研究热中有忧》,《中国社会科学报》,2012年10月19日。 ④任晓宁:《网络文学生态调查:十年疯狂生长,且待大浪淘沙》,《中国新闻出版报》,2012年7月12日。 ⑤刘新少:《网络文学产业驱动与艺术审美的矛盾》,《社会科学战线》,2014年第12期。 ⑥欧阳友权:《近十年网络文学的六大热点》,《中国艺术报》,2012年9月17日。 ⑦代湖鹃:《浅析我国网络文学的产业化》,《剑南文学》,2012年第1期。 ⑧欧阳友权:《近十年网络文学的六大热点》,《中国艺术报》,2012年9月17日。 ⑨周慧虹:《影视与网络文学应互利共赢》,《文学报》,2012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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