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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文学批评史的持论维度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网络文学评论》创刊号 欧阳友权 参加讨论


    网络文学能否入史,网络文学批评是否值得写史,笔者曾给予肯定性地行文陈说,而怎样建构网络文学批评史则是不得不回答的新话题。我们知道,网络文学批评史是网络文学的一部分,是网络文学批评实践的史实与史证的梳理与记录,也是网络文学诞生以后,对这一文学的历史、传媒的历史与社会的历史相交织的主体诠释。这种诠释可以有多种方式,如可以是作家作品评价的梳理,可以是对批评时序事件的研判,也可以是文学观念、理论嬗变的辨析,抑或像孙康宜、宇文所安所著的《剑桥中国文学史》那样,以一种现代性的观念去诠释文学发展的历史现象。美国的文论家韦勒克和沃伦在《文学理论》一书中曾质疑:写一部文学史,即写一部既是文学的又是历史的书,有可能吗?大多数注明文学史的著作,要么是社会史,要么是文学作品中所阐述的思想史,要么只是写下对那些文学作品的印象与评价。他们提出,文学史必须依托文学批评的成果,认为“主张文学史家不必懂文学批评和文学理论的观点,是完全错误的”,因为“文学史家必须是个批评家,纵使他只想研究历史”。与此同时又认为,“文学史对于文学批评也是极其重要的,因为文学批评必须超越单凭个人好恶的最主观的判断。一个批评家倘若满足于无视所有文学史上的关系,便会常常发生判断的错误。”那么,作为一种新兴文学形态的批评行为与成果录载的网络文学批评史,该选择什么样的思考维度来历史地把握尚属短暂的网络批评历程,又该如何设定它的框架结构和观念脉络呢?这里试从历时性的角度阐述网络文学批评的历史呈现,亦即从一个纵向的视角描述和清理网络文学批评的发展现状,检视其发展历程,选择性地阐明几个关键节点,以找到网络文学批评史的持论维度。
    1.网络批评的传媒语境
    如果说一部文学史就是一部媒介的变迁史,同样,文学批评的发展史也与媒介的变迁息息相关。网络文学批评的历史更是这样,它的出现和它的每一点史实和史绩,无不是网络媒介和数字化技术传媒语境的文学结果,无不是新媒体的文学增加值和文化副产品。如研究者所言:“‘网络’,就它与文学和文学批评的关系而言,究竟充当着一种什么样的角色,或者具有什么样的本质特点呢?这些问题,在我们研究网络文学及其文学批评的时候,是不能不首先加以弄清的。而弄清这样的问题,最好的方法仍然是历史的比较的方法,通过对媒体的历史变迁以及它与文学和文学批评的关系的研究,就能使我们更加弄清‘媒体’或者说‘载体’对文学及其批评的重大意义,进而明白‘网络’对今天的文学和文学批评而言,究竟担当着何种重要的使命。”
    确实,媒体的历史变迁对文学及其批评的重大意义已经在文学批评史上得到了充分验证,如“书于竹帛,镂于金石”时代的“兴观群怨”“诗言志、歌永言”,活字印刷时代的《沧浪诗话》《童心说》《原诗》《人间词话》,还有金圣叹评点《水浒传》、张竹坡评点《金瓶梅》、毛宗岗评点《三国演义》、脂砚斋评点《红楼梦》等等,以及“激光照排”印刷时代不断被“批评”热炒的文学作品和文学事件,以至于中外文学批评史、文艺批评学等已经成为大学教育的重要学科和研修课程。但是,相对于电子媒体和网络化的“软载体”传播时代,“硬载体”(无论是甲骨、钟鼎、木牍、竹简、布帛,还是书写印刷、激光照排的纸质文字媒介)承载和传播的文学批评还是单向度的、“窄口”的和迟缓的,因为只有“到了现代电子媒体阶段,所谓‘批评’,已经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们的阅读观看甚至我们的趣味(虽然在传统人文精神的意义上,它也许不无弊病,但它仍然是媒体影响以及批评的影响不断扩大、不断解放的一环),批评已经渗透到了我们每一个人的日常生活之中。但是,只有网络,这一种全新的神话般的媒体,才真正使媒体进入到一个几乎绝对自由的阶段,从而也导致文——尤其是文学批评,进入了一个全新的自由新阶段”。如美国学者丹尼尔•贝尔所说,科学技术会带来“美学感觉”的变化,即技术形成了一种新的空间感和时间感。网络技术一方面直接介入网络文学,成为它的一部分,另一方面又全面更新媒介载体,造成文学创作方式、传播方式、评价方式的改变,通过改变人与文学的关系,改变着人与世界的审美关系。于是,要从媒介变化的维度考辨网络文学批评方式的演进,需要阐明的基本问题应该有三:一是网络文学与互联网批评的诞生,包括自媒体文学批评的缘起与表现形态。二是网络文学批评对传统批评而言有哪些变化与推……三是阐明网络文学批评对批评理论建设的意义与贡献。从这里我们需要阐明的问题是:数字化新媒体作为文学批评的平台和渠道,如何承载了文学批评的历史使命,又怎样改写了文学批评的惯例、规则与方式。
    2.网络批评主体辨析
    较之过去,网络时代的文学批评主体悄然发生了许多变化,批评者的身份主要由三股力量构成:一是关注网络文学的传统批评家,特别是那些关注文学发展、回应现实问题的批评家,他们以学院派的身份或职业批评家的眼光看待新兴的网络文学,及时调整思维聚焦,敏锐地面对新媒体中的文学发声,构成学理化批评最具实力的一派;另一股力量是面向市场的媒体批评者,它们主要由记者、编辑、作家和关注网络媒体的文化学人构成。这类批评者善于从媒体传播的角度,在网络文学中发现具有新闻价值的文学现象,找到一个切入点进行导向性文化点评,或者用“新闻鼻”将其纳入某个“议程设置”进行热炒,以形成广泛的文化关注。还有一类是文学网民的在线批评,批评主体是关注并阅读网络作品的态度型网民、跟风追读型粉丝、论坛灌水型刷屏者、创作与评论的交互型聊友、匿名上网的评论型鉴赏者,以及作为幕后推手的商业型“马甲”“水军”等等。这三类批评主体各有短长又彼此分野,形成网络批评的多维与互补。其中,第一类批评者来自学术研究阵营,他们大多受过良好的专业学术训练,或是有着较为丰富的学术经历和研究成果,从批评的学术含量上看,他们当属网络文学批评的主力军。但由于现有学术体制(如何种级别、多少字数的报刊论文才能算成果等)的束缚和“学院思维”惯性与表意方式的限制,面对网络文学的发声时,他们不仅习惯于套用传统的理论批评模式来解读网络文学,并且往往是理论多于评论,学理建构多于文本批评,热衷于发掘问题的逻辑原点,构建理论体系,解释对象本质,力图找出某一现象背后的普遍规律,而对于具体作家作品或网络文学现象的所长缩短、好坏优劣关注不多,或不予置评,或感觉迟钝,与实际的网络创作总归“隔”着一层,其成果免不了会透出“不被学界看好、也不为网络界在意”的尴尬。传媒批评多为媒体人面对网络文学的“事件性”报道或点评式发言,关注的多是新闻性卖点。这一派批评者往往能借助大众传播的力量,在当下文化视域中形成话语主导权,并以读者广泛的覆盖面和媒体的公信力对一些网络文学现象进行文化命名,引导社会舆论,对趋向性和典范性的热点现象给予主流话语的价值判断,或规制以引导性的文化警示。传媒批评拥有直面现实问题的敏感与责任,能够用指向明确的具象化评判切中实际,针砭时弊,以“临场”性话语对网络文学发展中的问题对症下药,形成一定的舆论影响力。但传媒批评如果仅是“传媒人”的批评或专注于“媒介”的批评,难免会有急功近利之虞或蜻蜓点水之弊,难有“望表而知里,扪毛而辨骨”之效。将学院派批评的长处变成自己的短处,更由于文化资本的掣肘和媒体炒作的便捷所产生的负面作用,可能让这类批评失准失当,难以“平理若衡,照辞如镜”,甚至让网络文学走偏路向,产生误导。最能体现网络批评特色的是文学网民的在线式互动批评,既包括网民读者与网文作者的互动,也包括网民读者之间的互动,这在BBS论坛、网络贴吧中体现得最为鲜明。网络是一个开放式媒体,既是一个“推”媒体,也是一个“拉”媒体,还可以是“推拉并举”式媒体。在这里,人人都能评论、个个都有专栏,并且趣味优先、猎奇为快、个性至上,评说者可以信口“吐槽”,不注重形式,不讲究方法,不顾及情面,不在意语言表达上的修辞与炼意,即兴式批评、娱乐式批评、感悟式批评、颠覆式批评,乃至冒犯式批评都时有所见。比如,有网友用三句话概括痞子蔡的小说《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1)天下最讨男人喜欢的女人与天下最讨女人喜欢的男人相爱了;
    (2)天下最讨男人喜欢的女人得了天下最可怕的病只能等死了;
    (3)天下最讨女人喜欢的男人眼瞅着天下最讨男人喜欢的女人翘翘了。 
    另有一位名为“天才混蛋”的网友写有一组批评痞子蔡的《第一次的亲密接触》的批评文章,分别是《我看痞子蔡》《又看痞子蔡》《再看痞子蔡》《还看痞子蔡》《仍看痞子蔡》《不看痞子蔡》。作者写道:“《第一次的亲密接触》等言情小说佯装病态,哼哼叽叽地呻吟出的东西,其主旨是只有火葬场场长才会感兴趣的死人问题。从言情小说流行至现在,惨死在台湾作者笔下的男男女女可谓不计其数,而且目前死亡人数仍呈上升趋势,并出现了‘长江后浪推前浪’的青年作者,这些作者虽说胡子不长年龄亦短,但手段更是尽丧人伦、心狠手辣……这就导致受害者死得一个比一个凄惨、一个比一个抽象。如此就很容易让人产生义愤填膺、打抱不平的感觉……”如此嬉笑怒骂、直言不讳甚或言不及义、褒贬失当的批评,在网络上并不鲜见,这是网民在线互动式批评的局限,但也显示了它的风格、活力与魅力。
    3.网络批评成果检视
    文学批评成果是批评行为的理论总结和观念承载,也是批评过程的思想凝聚,同时还是检验文学批评成效与价值的基本标度。网络文学批评的历史主要就是以成果为呈现方式的。瞩目学林,网络文学批评成果虽不如传统批评那样丰富,却也算得上是丰沛而不可小觑。这些成果发表在学术期刊、书报出版物、网络等新媒体和相关学术会议上,以理论批评文章、学术著作(含编著、译著)、学位论文、会议论文、网络时评等方式呈现出来。其中,论文型批评成果居于网络文学批评主流,贡献和影响最大。据“知网”、《网络文学文献数据库》和《网络文学五年普查(2009-2013)》等代表性的学术资源统计,自上世纪90年代网络文学在我国成长以来,各类媒体发表的网络文学理论批评论文数以千计,其探讨的问题涉及网络文学批评的现状与问题、网络文学批评的重要性与必要性、网络文学批评的特征与价值、网络文学的评价标准和批评体系、网络文学批评的主体身份,以及对文学网站、网络作家、网络作品、网络文学特定现象的分析评论等等。如《新媒体时代艺术研究新视野》(黄鸣奋,《厦门大学学报》2015年第2期)、《网络文学批评的价值和局限》(欧阳友权、吴英文,《探索与争鸣》2010年第11期)、《空间转向:建构网络文学批评新范式》(禹建湘,探索与争鸣》2010年第11期)、《网络“超文性”写作的几点缺失》(陈定家,《西北师大学报》2009年第6期)、《网络文学批评的难局与新路》(周静,《浙江社会科学》2012年第7期)、《网络文学批评的现状与问题》(周志雄,《山东师范大学学报》2010年第2期)、《新媒体与新批评:网络文学批评的“诗性”理解 》(张文东,《当代文坛》2015年第6期)、《“80后”与网络:文学批评的双重阻隔》(江冰,《南方文坛》2010年第4期)、《网络文学批评模式与标准的建构》(苏翔,《山西师大学报》2011年第2期)、《网络文学对文学批评理论的挑战》(刘俐俐;李玉平,《兰州大学学报》2004年第5期)、《“冒犯”与“躲避”——网络文学批评主体的精神向度分析》(谭德晶,《文艺争鸣》2005年第4期)等等,还有如马季、邵燕君、单小曦、欧阳文风、禹建湘、曾繁亭、许苗苗、姜飞、杨新敏、聂庆璞、傅其林、李存等人对具体网络文学现象和作家作品的评论。在批评著作成果方面,已经出版的近百部网络文学艺术研究理论著作中,较早出版网络文学批评专著的是中南大学谭德晶教授的《网络文学批评论》(中国文联出版社2004年),还有理涉网络文学批评的代表性著作如黄鸣奋的《比特挑战缪斯:网络与艺术》(厦门大学出版社2000年)、王强的《网络艺术的可能——现代科技革命与艺术的变革》(广东教育出版社2001年)、马季的《网络文学透视与备忘》(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年)、单小曦的《现代传媒语境中的文学存在方式》(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年)、陈定家的《比特之境:网络时代的文学生产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1年)、周志雄的《网络文学的发展与评判》(人民出版社2015年),以及欧阳友权在该领域的几部相关著述,还有“网络文学新视野丛书”对不同网络文学文体的专评式研究,包括杨雨的《网络诗歌论》、苏晓芳的《网络小说论》、李星辉的《网络文学语言论》、蓝爱国的《网络恶搞文化》和柏定国的《网络传播与文学》,以及最近两年出版的《网络文学及其批评研究》(唐迎欣,人民日报出版社2016年)、《网络文学发展现状及其评价体系研究》(张立等,中国书籍出版社2016年)、广东省作家协会广东网络文学院的《网络文学评论》(花城出版社2014年以来连续出版物)等。这些著作论及网络文学批评的学理分析,大多是传统学院派所为,其对文学新领域的敏锐介入具有开启一个新领域的筚路蓝缕之功,但也有一些成果是套用传统的理论“槽模”评述新兴的网络文学,难免因针对性不足(有时是不屑)而显露出凌空蹈虚或捉襟见肘之弊,终归给人以“隔”的感觉。而弥补这一缺憾的是活跃在网络社区、论坛、各种链接和自媒体中的那些网络作家作品的即兴时评的发言,它们属于我们所说的狭义的网络文学批评,即“在网络上”的文学批评,这是下面有关批评的文本形态要谈的话题。
    4.网络批评的文本形态
    如前所述,网络文学批评成果与传统“纯文学”批评一样,多是以传统的“硬载体”(纸媒介)方式呈现出来、保存下来,它们与传统文学批评的成果载体并无多大区别。为了找到这种区别,以便从批评史的角度揭示网络文学批评作为“网络”批评的特殊性,我们更需要关注在网络虚拟空间以“软载体”形式呈现的批评文本,即在线式批评的文本。从静态的角度看,这一网络批评文本可从存在方式、构成形态、修辞表达三个层面上,找到网络在线文学批评文本有异于传统批评文本的特殊点。
    首先,在存在方式上,在线批评文本大抵有三种形式,即碎片化文本、交互式文本和自媒体的独白式文本。最常见的是碎片化批评文本,即面对网络作品的即兴式“吐槽”留存的文字。这类评说目标具体,对象单一,大多篇幅不长,却直言不讳,直抒胸臆,有好说好,有坏说坏,往往三言两语,或画龙点睛,或直指要害,或嬉笑怒骂,无所顾忌,不拘形式,可以让网络作者冷汗发背、醍醐灌顶,也能让其他读者开心解颐,点赞认同。其长处是言之有物,真话直说,从不虚与委蛇,其缺陷则在于缺少理性思考和学理深度剖析,有时也就信口那么一说,并不担责,大可不必当真。
    互动式批评文本即读者与作者之间、读者与读者之间,通过互动交流形成的对某一作品、某一文学现象的看法和评价,这在网络论坛、社区、作品页面讨论区、读者留言、“我来说两句”中比较常见。例如,风中玫瑰的BBS公告板小说《风中玫瑰》:
    怀旧男孩(读者):你的故事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每次都在我心中激起一丝丝波浪。我太感动了。我感怀身世,热泪不止一次从脸颊流过。
    风中玫瑰:怀旧男孩,玫瑰是一个爱哭的女孩子,但很少有眼泪,每逢遇到挫折,玫瑰都要求自己,要站着,不能倒下,眼泪,请往心里流。爱情的故事,是这么的平凡,又是这么的扣人心弦…… 
    网络互动的即时评说是网络文学批评最有生气的文本,它创造了文学行为主体之间最近的距离和最直接的交流。
    另一类自媒体批评形成的独白式文本,可以是篇幅较长、持论有据、逻辑谨严的理论文本(如博客),它们本身就是专业批评家所为,既具个性化色彩,又有着较高的批评质量;也可以是精彩的段子点评(如微博、微信、手机Email等),它们言之有物,直陈优劣,能较为充分地表达评说者的意图和观点,对网络作品的舆论评价和传播十分有效。
    其次,在构成形态上,网络批评文本是一种“非范式”构成,即不以传统文学批评文本为规范。具体表现为,在性质和功能形态上呈现为感悟式批评文本、即兴式批评文本、颠覆式批评文本和解构式批评文本。感悟式表现为对网络作品的参透和领悟,是读者“入乎其内”获得的对作品中人物形象、生活场景、故事情节、矛盾冲突或文体结构、语言表达等方面的真切感受与独到理解。即兴式批评文本是随见随说,属于三言两语的简要性点评。颠覆式批评文本一般是指以叛逆的立场评价作品,不以传统的文学观念为规范,往往是调侃经典、游戏文字,用以酷评对象,表达某种不同流俗的态度和主张。解构式批评文本则崇尚非传统的价值观与道德观, 消解崇高, 解构权威, 张扬个性,批评者秉持后现代主义立场,有意无意削平深度模式,消失历史意识,丧失主体性和距离感,让批评话语形成一种浅表感和零散化风格,有的甚至用恶搞的方式去褒贬对象,让批评文本成为对作品文本的嘲讽与反叛。
    再者,在语言表达的修辞方面,网络文学批评文本的语言形态体现为自由书写的修辞术。一是大量使用网络词汇来评价对象。“火星文”是年轻网民在互联网上使用的一种特殊文字符号,风格上往往有点孩子气,带有异想天开和无厘头色彩,有时会让人难以阅读、不易理解,但却能给网络一族的沟通方式与网络生活增添另外一番情趣,有助于文学批评张扬自我、突出个性。“火星文”是青少年亚文化的一种隐喻,通过这种特殊的符号体系和话语方式, 能让特定人群寻找到语言代码的文化归属。二是口语化、生活化、通俗化表达方式,网络在线批评多采用日常化生活语言去表达对某一作品的看法,让话语方式显得平易、质朴、自然、亲切,有时还会活泼、幽默,这样的文本在网络论坛、社区的交互式批评中最为常见。三是“粗口秀”叙事文本。“粗口秀”(vulgarity show)是一种运用凡俗话语模式传情达意的语言策略,它原是一种民间智慧,现在却被广泛用于网络文学创作和评论,逐渐成为网络文学叙事和网文批评的一大语言特点,具体表现为用一些家常俚语甚至粗俗、粗鄙的词汇来消解崇高、颠覆神性、贱视权威,蔑视宏大叙事,消除等级观念,“崇拜平庸而降尊纡贵,直逼心旌而不掩饰欲望,虚与委蛇、矫揉造作让位于率性率真,感觉撒播冲淡情绪过滤和理性沉浸,便成为网络文学‘粗口秀’叙事的基本底色。”网络创作是这样,网络批评同样是这样。四是网络流行语的广泛使用,如“给力”“你懂的”“神马都是浮云”“卖萌”“吐槽”“高大上”“坑爹”“淘宝体”“咆哮体”“后宫体”“小白文”等等,在网络在线批评中十分常见。用网络化的语言评价网络文学,不仅与评价的对象更为贴近,也体现了网络时代文学批评文本的语言特点。
    5.网络批评热点事件
    由于传媒业的发达和网络媒体对大众信息视野的“蛛网覆盖”,网络文学的“事件性”批评开始增多。“第四媒体”传播的“强黏性”及其文学的互动性,极易让批评的“触点”变成“热点”,将批评的“活动”放大为“事件”,以至于使网络文学的批评史演绎为批评事件的贯穿史和文学批评行为的踪迹史。从1991年4月《华夏文摘》在北美创刊,到2015年12月中国作家协会成立网络文学委员会,互联网上每年都有许许多多与网络文学批评相关的事件发生,如恶搞赵丽华的“梨花体”事件、《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引发网络热评、第一部手机段子小说《城外》引发的关注和论争、对网络小说《明朝那些事儿》的争议、我国第一套网络文学理论批评丛书出版、网络文学总体评价的第一次争鸣、“韩白”论战、传统学人对网络文学的质疑与差评、网络文学十年盘点、网络作家与传统作家“结对交友”、首届网络小说研讨会、《网络文学评论》创刊、“网络文学评价体系构建”全国学术研讨会的召开……
    在“史”的意义上思考这些批评热点,一要辨析其在当代文化生态中的地位和价值,二要捋清其对当代文学批评建设的意义。就前者而言,应该把网络文学批评的热点事件放到市场经济、消费社会、文化研究兴起和新媒体强势覆盖的社会历史文化语境中去理解。上世纪90年代全面启动的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体制转型,在解放社会生产力的同时也大大拓展了人们的思想空间,改变了人们的思维方式,让物质财富的增长、消费时代的来临与思想观念的开放一道走进人们的生活世界。高高在上的传统的文学女神开始淡化头顶神圣的光环,文化研究适应大众文化需求的日益增加,让日常生活的审美化和审美的日常生活化成为经济爆发式增长下的新常态。于是,互联网与文学的“联姻”不仅让网络文学有了草长莺飞的契机,也让这一文学的批评成为文学网民自由发声的理想平台。我们发现,每一个网络文学批评事件的背后,都有经济社会、时代文化和数字传媒“共谋”的身影,或者说,那些批评事件正是这个时代精神在网络和文学中发出的回声,是时代文化生态生成的重要诱因,也是这种文化生态的必然结果;正是这些网络文学批评事件,让人们知道了网络文学的存在、网络文化的活力、网络媒体的力量,看到了网络批评的在当代文化生态中的角色和功能。
    就后者来说,网络文学批评的一系列热点事件彰显了“批评”应有的锋芒与个性,形成了对疲软的传统文学批评的补救与校正――那种八股式的批评、“吞温水”式的批评、功利化批评、“圈子化”批评、“红包”批评等等,在鲜活生动、真话直说的网络批评特别是网络在线批评面前,犹如飘过碧水蓝天的一片云彩,除了在阳光之下映射一些投影之外,对文学绿野的蓬勃生长作用有限,有时甚至会产生负面作用。当然,这些网络批评事件也有明显的弊端。例如,许多批评热点都带有炒作之嫌,情绪的因素大于理性思考,“围观”的作用大于“批评”的力量,有时候,文化资本、商业包装、文化掮客作为幕后推手的批评事件,常常会对健康的网络文学批评带来伤害,那些“无知者无畏”事件当事人可能会把某些网络文学现象炒热,也会把批评应有的功能价值“炒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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