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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一果:范小青的“超现实主义”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文艺报 曾一果 参加讨论


    
    世界在迅速发生变化,对于这样的世界,范小青渐生不满,她开始怀念“慢节奏的过去”,并用一种批判的眼光审视这一切。在她看来,现实正变得荒诞、魔幻和令人不安。
    以新写实起家的范小青其实一直在努力追求写作上的新突破。在与别人的多次对话中,她强调了“变化”与“不变”的辩证关系,也表达了自己的一些困惑:“1997年我写了《百日阳光》,开始接触比较重大的题材,可以玩笑说是‘中年变法’了,写苏南的乡镇企业,还是苏州文化背景,但是人物、题材都有变化,记录乡镇历史变迁,故事情节强了,人物个性鲜明了。有人说我变得大气了,从小巷子里走出来了。也有人痛惜我的变化,认为我不适合写这类题材,把自己变没了。从那时开始,就一直处于变与不变的矛盾当中。”按照范小青自己的说法,她寻求创作上的变化主要是从《百日阳光》(1997)这篇小说开始的。在《百日阳光》中,范小青的目光离开了“苏州小巷”,转向她并不熟悉的苏南乡镇企业的题材上,努力描写乡镇企业在中国社会发展中的兴衰历史。这个题材严格来说并不算“宏大”,但是对于范小青而言已属“重大的题材”了。这次变化对范小青来说的确比较重要,因为这是一次要摆脱”新写实“束缚的新挑战。而当她推出《赤脚医生万泉和》和《我的名字叫王村》时,她的变化之大令评论家感到吃惊,尽管在《梦幻快递》和长篇小说《桂香街》中,范小青依然部分延续了新写实主义的写作风格,但是小说中的大部分内容都变得不那么“新写实”了。汪政和许多批评家也都指出,范小青的小说其实早就触及到怪力乱神之类的“神秘主义”主题,这类主题逸出了“新写实主义”的范畴。范小青其实也早就提醒读者要关注其小说中的“黑色幽默”:“我的一部分小说,像《失踪》《错误线路》《出门在外》等,与黑色幽默是近亲,就算够不上黑色幽默,也至少是灰色幽默,在本质上,有着相同的东西,都是从生活中感受到荒诞,然后是无可奈何。”
    如果说在《失踪》《错误线路》《出门在外》之类的小说中,范小青已经尝试涉及“黑色幽默”或者灰色幽默之类的“带有荒诞感的主题”,那么在《赤脚医生万泉和》以及《我的名字叫王村》这两部小说中,我们所看到的就不仅是一点“黑色幽默”,而是一个充满荒诞感的“超现实主义世界”了。可以说,从早期的《裤裆巷风流记》《城市民谣》到《赤脚医生万泉和》和《我的名字叫王村》,范小青的作品逐渐从强调客观性、原生态的“新写实主义”走向了带有荒诞感、魔幻性的“超现实主义”了。
    贺绍俊在《现实主义的意义重建》一文中认为《赤脚医生万泉和》是范小青“新的现实”创作的一个代表性著作,并且这部著作可以看作是“范小青重建自己宏大叙事的有效尝试。她从‘新的现实’信心十足地转身去追问历史,而且她追问的是‘文革’这段让我们至今仍疑惑重重的历史,这是决定新时期文学宏大叙事基本走向的一段历史……即使是后来现实主义游离于宏大叙事之外,但只要进入到这一段历史,似乎总会靠近新时期文学的宏大叙事。这大概也说明,在新的宏大叙事没有建立起来的时候,现实主义的作家们会不知不觉地回到现有的宏大叙事上。”《赤脚医生万泉和》确实写的是“文革”那一段历史,但我觉得范小青并非完全像贺绍俊所说的那样要重建“宏大叙事”,相反,范小青无意书写“宏大历史”,在与汪政的对话中,她说:“我是努力把生活化开来,一点一点地写出来,无论是不是史,无论是什么史,小说应该将这些史放在小说的背后,所以我尽量少写政治的背景,只有农民,只有万泉和和万人寿,永远在那里。史在他们身上。”范小青书写的不是“大历史”,而是在荒诞历史环境下普通小人物的“存在境遇”。
    《赤脚医生万泉和》的主人公叫万泉和,出生在后窑村,他的父亲是医疗站的赤脚医生万人寿。万人寿病倒后,后窑村便没有了医生,这时怎么办,万泉和在一个令他自己也意想不到的情境中被推上了历史舞台,接替他父亲当上了赤脚医生,不过,他并没有学过医,而且从小还患过脑瘫,是一个有点傻的傻子形象,但就是这样一个“傻子”继承了父业,当起了村里的赤脚医生,这本来就是一件荒唐的事情。更令人不解的是,万泉和不仅做了医生,而且还奇迹般地医好了一些人的病。当然,更多的时候,“我”(万泉和)还是知道自己根本不能为人治病。在一个荒诞的历史时代里,一切都可能发生。无论是我、万人寿、万里梅,还是万小三子、马莉、裘二海,在“后窑村”,每个人的行动和言语都不可理喻,令人难以琢磨。贺绍俊虽然强调范小青要努力重建“现实主义”,但他也认为范小青没有将“赤脚医生放到拨乱反正的历史叙述系统里去恢复,因此她有意将理性与非理性、现实与超现实、正常与非正常并置在她所叙述的历史对象‘赤脚医生’里,在历史的错谬中去展示人物和人心”。“理性与非理性”、“现实与超现实”、“正常与非正常”并置,这正是一个充满荒诞感和魔幻感的超现实世界。在这个魔幻现实主义或者说超现实主义历史情境中,每个人物的行动其实看上去都有点“怪异”。汪政用了“奇异性”来概括出没于后窑村的各种人物。范小青自己也强调,近年来她确实努力去塑造“几个和别人不一样的人物”。在《赤脚医生万泉和》中,“另类人物”就多起来,例如范小青这样理解自己笔下万小三子这个人物:“万小三子是另类人物,多少有一点魔幻色彩。在写第一稿的时候,我还没有特别明白这个人,到了修改稿的时候,我知道他是谁了,他就是一个实实在在地做着每一件具体事情却又是一个不知从何而来又不知向何而去的人。”“多少有一点魔幻色彩”的人物在范小青早期作品中并不多见,但在《赤脚医生万泉和》中却是普遍的——万人寿、万里梅、马莉和我都是这样具有魔幻色彩的人物,而也正是这些人物让整个后窑村成为了一个仿佛远离正常社会的超现实的、魔幻的和荒诞的世界。在与汪政的对话中,范小青还特别强调《赤脚医生万泉和》的魔幻感和超现实感其实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有一定的现实基础——源于她在乡村的插队经历:“我曾经待过的那个地方,那里有大片的桑地,有很多大河小河,总是阴沉沉湿漉漉的,有点魔幻和鬼魅。”
    当然,“魔幻性”、“鬼魅性”和“超现实性”不仅是源于插队那个地方的“自然环境”,也源于“历史和社会现实本身”,正是残酷的历史和现实让“魔幻性”、“鬼魅性”和“超现实性”变成可能。万泉和小时得过病,有点“傻”,但他善良淳朴,内心还保留着对现实生活的“美好幻想”,而且他还能够默默忍受“命运的安排”,安心在后窑村做一个不合格的赤脚医生。这是一个福柯意义上的“被驯化的疯癫形象”,不过,正是通过这一“被驯化的疯癫形象”,历史的荒诞性和不可理喻性才得以全面展现:“被驯化的疯癫依然保留了其统治的全部表象。现在它参与对理性的评估和对真理的探索。它在事物的表面,在光天化日之下,通过一切表象的运作,通过现实与幻觉的混淆,通过那整个模糊不清的网——总在编织又总被打破的、既将真理和表象统一起来又将它们分开的网——发生作用。它既遮遮掩掩又锋芒毕露,既说真话又讲谎言,既是光明又是阴影。它闪烁诱人。”
    万泉和正是这样一个角色,他“既遮遮掩掩又锋芒毕露,既说真话又讲谎言,既是光明又是阴影。它闪烁诱人”,经由他的言行,历史的真相反而变得更加清晰。值得注意的是,在《赤脚医生万泉和》中,范小青依然保持了“新写实主义”的写作传统,努力客观地描述和呈现“后窑村”的日常生活图景,为此,她还刻意在小说中加入了“我家院子的平面图”。“我家院子的平面图”不仅显示了“一个人在一个村子里、在一个世界上的位置”,而且也“以图为证”,说明文字叙述的正确性和可靠性,但越是不带情感色彩的客观叙述和展示,历史似乎就越显得荒诞不经。在这个超现实主义的历史情境中,每个人都是无力和无奈的,他们被历史裹挟,无法主导自我。
    如果说《赤脚医生万泉和》藉由“万泉和”这个人物书写了“文革”那一段历史的荒诞性和超现实主义性。那么《我的名字叫王村》则书写了当下社会生活的荒诞性和超现实性。与《赤脚医生万泉和》一样,《我的名字叫王村》的主人公是个大脑并不健全的人,万泉和是脑瘫,我的弟弟则更严重,是一个患有妄想症、有精神分裂疾病的“智障青年”——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一只老鼠。所以他的思想和行动都是“荒诞怪异”的:“作为一只老鼠的弟弟渐渐长大了,长大了的老鼠比小老鼠聪明多了,这主要表现在他把自己的妄想和现实愈来愈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比如弟弟听到一声猫叫,立刻吓得抱头鼠窜;比如弟弟看到油瓶,就会脱下裤子,调转屁股,对着油瓶做一些奇怪的动作。开始我们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后来才想通了,那是老鼠偷油。”
    这便是患有精神分裂症的、患有妄想症的“弟弟”的样子。万泉和好歹还是个“被驯化的疯癫形象”,但是我的“弟弟”根本无法“被驯化”,他因为不愿意接受任何控制和安排而出逃,而我不得不到处寻找“生病的弟弟”,其实,不仅是弟弟生病了,我也生病了,甚至可以说所有人以及整个社会都生病了。小说的主题是“我”弄丢了身患精神疾病的弟弟,“我”又去寻找弟弟,正是在漫长的寻找过程中,作者向我们展现了一个处处是疾病、充满荒诞色彩的“超现实主义世界”。正如书的后面“内容提要”所指出的:“在中和叙述的掘进中,‘我’处处和世路权诈较量,藉此展示人情殊异,现实病区。于是,被‘绕’和不被‘绕’的人们胁迫邂逅,反复转圈,饶舌表白,就有了黑色幽默的意味,就有了社会百态,山乡巨变都承载着难以确证的理性与疯癫。”
    同样是小村庄,“王村”比“后窑村”更具有魔幻色彩和荒诞意味。后窑村的日常生活尽管荒诞,但还有点温情,但王村内外的社会图景却是令人绝望的。
    在《赤脚医生万泉和》和《我的名字叫王村》这两部小说中,范小青都将笔墨落在了那些脑瘫、精神分裂和智障等“边缘人物”身上,并通过这些边缘人物批判性地思考历史和社会现实。在范小青眼里,生活正变得越来越荒诞不真实。甚至在其笔下,那些看起来健康的人物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怪异病态的。例如在《梦幻快递》这个短篇小说集中,每个正常的人似乎在快速变化的时代里也都有点神经兮兮了。在《谁在说话》中,主人公高新被派到另外一个城市工作,在新的工作地点,他摆脱了原来城市里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而且在他到达分部工作之前,分部的人已经替他选好了住处,且“在离分部办公地点不远处,替他租下一幢酒店式公寓里一室一厅的套间。这个酒店式公寓,精装修,奢华却又是简洁的,而且出行方便,又闹中取静”。这本来应该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是自从他住进去却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每天睡觉时,总是听到有人跟他说话。“朦朦胧胧中听到房间里有人说话,没听得太分明,好像是在说欢迎什么什么。”这个声音一直困扰他很长时间,原因找来找去,最终发现是门铃出了问题,范小青的短篇小说集《梦幻快递》中许多故事都是这样的。一部手机让人心神不宁,一个短信破坏了原本正常的社会关系……
    总之,世界在迅速发生变化,对于这样的世界,范小青渐生不满,她开始怀念“慢节奏的过去”,并用一种批判的眼光审视这一切。在她看来,现实正变得荒诞、魔幻和令人不安。于是《谁知道谁到底要什么》中,她就通过交换市场交换不用物品的故事,提醒现代人要努力找回自我,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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