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邪:诗人、小说家,1972年出生于浙江温岭。诗歌、小说、散文、评论作品共约两百万字散见于《人民文学》《当代》《中国作家》《青年文学》《上海文学》《名作欣赏》等文学刊物,著有诗集《非法分子》、中短篇小说集《到金茂大厦去》。 两年半前,我儿子上小学六年级,那时候他已经写完第一本书,并且非常幸运,书稿很快通过了某少儿出版社的审读,被列入出版计划。记得也是那时候吧,有位读者通过博客给我发纸条,称我的文字里有一种特别温暖的东西,应该去为孩子们创作一些作品。 我得承认,自己被读者的那个提议给刺激了。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一个纯文学层面的诗人和小说家,写作于他,首先就是一项私人化的行为——为了抒写自己的内心世界以及表达自己对外部世界的意见,为了创造出自以为是的一件件特殊的作品——我怎么可能先入为主地为某个特定的读者群体而创作?我是个固执己见的人,而那一次,却心动了。这当然是由于那位读者,但也因为我突然萌生出了一个有趣的想法——我为何不真的去尝试创作一篇儿童文学作品,然后首先让儿子去阅读呢?他创作出了一部非凡的幻想小说,我要让他知道,爸爸也能创作充满想象力的儿童小说! 是的,短篇小说《秘密缺口》,正是我那个有趣想法的产物。 我的创作灵感,几乎召之即来。儿子从小就不喜欢午睡,上幼儿园开始,每到夏季,学校规定必须午睡,这成为他最头疼的大事。那么,当他趴在课桌上假寐,会想些什么?我又联想到自己认识的各种各样的孩子:高高矮矮,力气大或者小,喜欢上学或者不喜欢,有些安静,更多的好动,有些是乖小孩,更多的不爱遵守纪律;可有一些特征在孩子们身上是一致的,比如天真活泼,比如对世界充满了好奇与想象…… 当我努力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像我儿子一般大的孩子时,忽然发现,我成功了!我仿佛在儿子的学校里游荡,我是他形形色色的同学们中间的一员。我进入了具体的构思——学校就像一台精确的庞大机器,它需要什么呢?我猛然想到,也许需要在它的围墙上来一处缺口,这处缺口通向另外一个世界? 我相信,缺口外的那个世界,它大约被我概念化了。尤其在儿童文学作品里,允不允许作者带入概念化的东西?后来我明白,这并非允不允许的问题,而根本就是我无法彻底地避免。既然如此,那么就把概念化的东西化解一下,尽我所能化解得天真自然一些,化解得符合儿童的想象逻辑吧。 现代的教育理念,我无意去正面质询,但我可以借助一个想象的情景,让它与之并置,然后互相映照,进行一次别有居心的印证,好吗?——在小说里进行这样的试验,无疑是危险的,我得小心翼翼。 此外,小说必须有合理甚至严谨的结构,它怎么自圆其说呢? 这篇《秘密缺口》写成后,我交给儿子去阅读。他睁大眼睛读完了,正像他在创作书稿期间我不停地向他竖大拇指一样,他也向我竖起了大拇指。从他眼神里,我看出来了,那是真正的夸赞。我像个极其自恋的人,一定要他讲出具体的好处来,于是他作了进一步分析——他说乍一看挺奇怪,可其实并非如此,它是一个现实的故事套着一个荒诞的故事,仿佛是个童话,但这荒诞的部分也可以看作是夏小舟的梦境,他在监督同学们午睡时自己也睡着了,他梦到萧木林老师,梦到学校围墙上的藤蔓后面有个神秘世界…… 短篇小说,我喜欢用戛然而止的方式去结束。我问儿子:“结尾是不是有点儿莫名其妙?”他立刻说:“没有哇,这样的结尾可能是个聪明的选择——夏小舟的梦境回到了正常的轨道,这一刻,电铃是多么蛮横,它中止了一切故事。” 儿子的解读,让我吃惊不小。自此,对于孩子们的阅读能力,我不敢有任何的小觑了。 从《秘密缺口》开始,我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了为孩子们写作这件事。如今,我有许多部儿童文学作品的写作计划,唯愿人到中年的我,能有足够的想象力,更重要的是,能有足够的天真。(杨邪)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