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写西藏题材的小说时,我也写凉山,有彝人有汉人,那是1980年代中期,其中《病故的老阿牛》就发在《收获》上。后来我陆续写了几个散文,2006年结集为《彝娘汉老子》出版。 在这本集子里,我个人的经验得到体现,因为我好像不那么纠结于身份的尴尬了,“彝娘汉老子”写的就是我家的故事。“害羞的民族”里我第一次记录了我早逝的母亲生前有关害羞的一则趣闻。我母亲的害羞在我的成长中不断被她的上辈和同代人放大,她的美丽也是。 可能意犹未尽,我开始长篇的写作。时间起自1956年开始的凉山民主改革,结束于1980年左右,故事跨幅往前延伸至1940年代。 上手顺畅,枝叶漫开,没有收的态势,笔下凉山的人和事像玻璃内外的景致,既飘忽不定,又清晰、明透,与大历史交叉又平行,孤傲、耀眼地演绎着自己的生命。 一直计算着字数,结稿时还是吓了一跳,竟然过了五十万。没有信心投稿,先给信得过的朋友看,直接得到表扬的只有一位,一般都代表尚不存在的读者声称,没人想看完你的五十万字,还是写一个边地的,人物的名字都难得记住。说这些话的人明明是看着俄国小说长大的,那里面的人物有的是长达十数位还打中圆点的名字,真让我“寒心”! 事实上,我对朋友们的意见多有消化,对小说的根部和枝干做了壮大,砍去沾沾自喜的斜枝散叶,一边觉得好可惜!确实可惜,不少精彩的小情节、民俗和穿插其间逗趣的语感“川普”(四川人说的普通话)、“团结话”(彝族人说的汉话)一并消失了。 时间过得很快,三年五年眨眼过去,稿子还耽在手里,看别人的烦了的时候就再弄弄它,有时就是改改标点符号。 然后回应来了,是《收获》,真让我欢喜! 建议我请创作假,用二十天的时间修剪我还是没舍得也可能没感到仍然碍眼的斜枝散叶,再把小说的时间后延到2000年代。我要求多十天,因为我对创作假没概念,觉得专门用一个假期来完成这个稿子的修改、增补不真实,压力陡生。当然,我一定会请假的,请的是年假,二十天,准备结束后,再用探亲假。 没有压力,身心通透,也在于《收获》杂志给我的修改意见很确定,我在北京暑热大盛的那些天里,修枝剪叶,续写后文,大概拿去七八万字,增加了两三万。增加部分,我也觉得很必要,延续了故事和丰富了人物形象,比如阿果,不然的话,这一角色后期就有点太沉静了。 文字到此,我想说的还有,《西南边》于作者我,是一部自我亲近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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