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是中国四大古典名著之一,可你是否想过满纸神妖充满了市井趣味?想过白骨精是个没有后台的草根妖精,牛魔王是个成功男士人生赢家,孙悟空与青牛精的关系就好比苗人凤与胡一刀,竟也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快意? 这些奇思妙想化成文字,呈现于作家陈思呈的新书《一走就是几万里》。9月5日,陈思呈接受澎湃新闻记者专访:“关于《西游记》这本书,我有一个很大的心得,就是这本书真的是可上可下。你可以不正经地读,可以很深刻地读,可以非常人性地读,也可以非常孩子气地读。” 脑洞大开的思考 在陈思呈笔下,猪八戒是金牛座,唐僧是摩羯座,沙僧是天秤座,孙悟空很可能是白羊座;猪八戒的爱情“中用不中看”,唐僧“精明得内伤”,沙僧是个“混单位的”,孙悟空则是个“青春期少年”——往往有一种不自觉的奴性,以一种反叛去取悦于另一种强势。 在这些看似不可思议的说法背后,却有着陈思呈自己的思考。 比如猪八戒是金牛座。陈思呈发现,在原著中有些人家看到猪八戒吃得多,会额外给他一点点银子,然后猪八戒就偷偷存了起来,有一次经过市集时把这些碎银打了一块银子,藏在耳朵后面。直到有一次猪八戒到狮驼山被绑了起来,孙悟空说不交出来就不救你,这才让猪八戒招了自己的“私房钱”。 “我就想金牛座特别爱存款。有些星座书比喻金牛座是爱织茧的星座,像钟乳石一样沉淀,我觉得很适合猪八戒的爱财、恋家的特点。” 而陈思呈的思考不限于此,她甚至从猪八戒想到了一种人物隐喻。“猪八戒作为一个老公,有可能挺讨女孩子欢心。首先他很幽默,第二他好脾气,第三他力气大、肯干活,他在高老庄的时候,什么事都他包。连高太爷都说猪八戒没什么缺点,唯一的缺点就是名声不好听,让人家以为高家招了一个妖怪。” 她又联想到多年前的一份调查,发现多数女性认为取经路上师徒四人中猪八戒最适合做丈夫,尽管他“相貌不如唐僧,本事不如孙悟空,忠厚不如沙和尚”。 “用神话思维,我觉得这是一个隐喻。猪八戒代表了一种人,或者象征了一种感情、婚姻状态。有很多男人对岳父岳母、对媳妇比较好,但名声不好。比如我们家乡以前比较封建的时候,觉得找个外地人不好听,好像猪八戒的感情也有点这样的比喻,这是我发散思维想到的。” 为什么能想到这么多?陈思呈告诉澎湃新闻记者,她会在阅读时脑洞大开,注重细节,还喜欢用一种逆向思维去解读。 “最经典的例子就是三借芭蕉扇。以前我读的时候觉得肯定要借给孙悟空,因为孙悟空代表着正义力量。可后来我想,如果我们站在牛魔王和铁扇公主的立场,他们两家是有深仇大恨的,为什么要借?所以就有了铁扇公主反问孙悟空: ‘我儿虽不伤命,但我几时能见他一面?’” 儿子给了奇思灵感 在后记中陈思呈回忆,七零后很少不对《西游记》有深厚感情。电视剧主题歌一响起,全身的肾上腺素都腾腾向上涌。那时候有一付扑克牌,用的全是《西游记》里人物的形象,每一张都被她和妹妹摩挲出毛边来。 陈思呈已经记不清读了多少遍西游了。但她觉得自己真正对西游深入解读,是在前几年陪着儿子读西游的时候。 “他在4岁多的时候迷上《西游记》,先从动画片开始,然后开始对原著有兴趣。”陈思呈说,儿子最先感兴趣的点是《西游记》中妖怪们用的各种兵器,黑熊怪的兵器是黑缨枪,小鼍龙的兵器是竹节钢鞭,白鹿精是蟠龙拐,九头虫是月牙铲,金鱼精是九瓣赤铜锤。“他发现比较强壮的妖怪用的兵器往往是力量型。如果是灵巧的妖怪,就讲究技巧,神出鬼没。” “什么样的妖怪用什么样的兵器,这其中好像有一种微妙的联系。我就觉得,名著的特点好像就是这样,有很多解读的角度。” 在陈思呈看来,孩子并不全是无厘头之言论,他们的思考因为没有受过任何赏析文本的影响,往往更有独到之处。就这样,陈思呈开始重读西游,尤其是故事中的细节,会让她感慨“细想之下大有文章”。 “我也不担心有人说我‘戏说’名著。因为解读是各种角度的。不会不尊重原著。”陈思呈告诉澎湃新闻记者,她认为文笔和阅历才是做好解读的关键,“有时读得熟不等于有心得。” 不难发现,从《快读西游记》到《西游记鉴赏辞典》再到《读西游善待挫折》,市面上从不缺解读西游记的作品。“我这本解读最特别的地方应该是它更注重文学化和趣味化,并没有把戏说、阴谋论或者搞笑放在重要位置上,而是把文本的文学化和趣味性放在首位。” “读《西游记》多年,我也知道经典有各种解读的可能性,西游记的趣味也在此,比如我还看过有人研究西游记跟古代微积分思想的联系的。而我特别珍惜孩子们给我的这些启发,看似无厘头,却像西游记本身一样,点头径过三千里,扭腰八百有余程,赚他儿女辈,乱惊猜。也许在这 ‘乱惊猜’里面,有着文学最本质的东西。”陈思呈如是说。 不给孩子读简化版名著 在给儿子读西游时,陈思呈喜欢边读边停,不断地问儿子——这里为什么会是这样? “我们彼此形成一个默契。我不停地问,他也不断地讲给我听。我们的亲子阅读不仅仅是阅读,也是一个讨论的过程。他的答案不断给我灵感,而我的提问也会让他去延伸思考。” 读《水浒》也是如此。比如看到武松打虎,陈思呈就给儿子提了一个问题:武松到底有没有可能打死老虎?结果儿子说,施耐庵的描写里出现了很多科学上的错误。首先是老虎出现的时候,有着“一阵神风吹过,一声巨响,一只斑斓大虎跳到眼前”这样的描写,“我儿子是动物迷,他说老虎袭击人的时候,是不发出声音的。” “接着他查了资料,说这老虎很可能本来就是一只病老虎,因为书里武松使劲打老虎的头部。如果是健康的老虎,老虎的头部是硬度最高的。而且一般来说只有老幼病残的老虎才会以吃人为生。” “我们姑且不论这个有没有道理,我欣赏的是这样一种阅读方式。我觉得生活这么沉重,大家说读经典很累,我们不妨想想读经典的各种可能性。他(儿子)在这过程里就把武松打虎的原文看得很仔细。必须看得很仔细,才能找到漏洞,而且必须看得很仔细,才能看出里面哪些地方可以再查资料,对细节进行补充。” 也因此,陈思呈强调自己不喜欢给孩子读简化版的名著:“所有的简化版都是把细节压缩了,只留下梗概。但其实名著的精华往往是在这些细节中,如果只留下情节的话完全没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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