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2015年唐山评剧团创排的评剧版《从春唱到秋》之后,2016年承德话剧团又推出了话剧《成兆才》。双峰并峙,各美其美。剧作家孙德民,可谓对梨园行共认的“戏圣”成兆才情有独钟,呕心沥血地状写之,描摹之,称颂之,成就了一段佳话。 成兆才,评剧奠基者、创始人、鼻祖。是他和他的伙伴,把原本走村串乡、撂地摆摊的民间说唱小戏“对口莲花落”(俗称“蹦蹦”),不断改革发展、丰富提升,最终成就了当今全国五大剧种之一的评剧,写下了中国戏曲发展史上的光辉篇章。这位出身贫苦农家,集演员、演奏员、编剧、导演于一身的民间艺人,才艺超群。他没上过学,却靠偷学苦学,成为大编剧、大作家。成兆才毕生编创了120多个剧目,其中,《花为媒》《秦香莲》《杨三姐告状》《马寡妇开店》《洞房认父》等剧目,至今仍活在评剧舞台上,活在观众心目中,成为传世经典。举一人之力,造就一个戏曲剧种,纵观我国上千年的戏剧发展史,不管算不算惟一,至少是极为少见的。 而且,现今评剧发展势头很好,专业剧团遍布京、津、冀、辽、吉、黑、鲁及内蒙古等北国大地。说剧目,已上演过1880多本,新创好戏迭出,屡获多种大奖。说演员,流派纷呈,技艺精湛。这一切,不得不说是拜祖师爷所赐。 写成兆才的作品,舞台荧屏多见。话剧《成兆才》却独出心裁,另辟蹊径,发人所未发,道人所未道。剧作将主人公对演艺事业的推进,遭遇挫折跌倒爬起,直至评剧成型,和他个人的家庭、爱情交织在一起,敷衍故事,状写人物,彰显主题。那贫困线上的苦苦挣扎,那满把辛酸的血泪,那痛彻心扉的一次次牺性,那撕心裂肺的一声声呐喊,烘托出了一个最悲最苦的做人——戏傻子、戏疯子、戏虫子。感人至深,摧人泪下,令人仰视,促人深思。 帷幕拉开,天津同乐茶园。成兆才所在的“庆春班”遭禁被逐。直隶总督发令:唐山落子班来津卖艺,多是淫词滥调,低俗戏文,有伤风化,扰及市民……这当头棒下,砸昏了同班众艺人,却也唤醒了成兆才。“这是逼咱走出一条生路!”生路何在?“学京梆,唱大戏。舍弃那些低俗粉墨的戏文,唱老百姓的事儿,再加进京梆大戏的文武场、锣鼓经,让咱落子挺直腰板走出一片新天地。”目标既定,便也开启了一条艰辛悲壮的征程。 一年后,庆春班重返天津同乐茶园。新戏开锣,不料灾祸临头,侄子成来带来噩耗:儿子捡野鸭蛋陷苇子坑,傻老妈去拽,双双罹难。戏还能不能往下演?要不要回戏?成兆才却认定“不,师傅说过,锣鼓开场,天大的事也得放脑后!”然而无可奈何,他终因悲愤过度晕倒台上。面对空无一人的剧场,他忆起前半生的悲惨命运:10年前,老家滦州瘟疫,七天里死了爹娘、老婆、孩子,乡亲们给他寻来了讨饭的傻婆娘,带来个伶俐的孩子。可老天不公啊,连这点火柴头般的温馨也被夺走了…… 紧接着的笫二次打击, 是庆春戏班里的台柱姚金花吸毒成瘾,为还欠债被挖角儿,戏班又一次面临垮台的凶险。危急之时,原班主的儿子任小山顶了上来。而这个任小山,却又是给他造成更大创伤痛苦的主要当事人。 前清太监李道元是个戏迷,当年慈禧看戏都由他安排。这位唐山名流,依仗余威轰走了闹事寻衅的警察,保护了成兆才的庆春班,却又武断地把侍女丁香赏赐给成兆才当续弦。一心扑在剧团的成兆才,只为剧团的生存发展操劳,打本、排戏、演戏、赚油盐柴米钱,他成天不得闲,因而冷落了年轻的继室,种下了祸根。丁香出轨了,对方竟然是成兆才爱徒、戏班里的台柱任小山。 这就给成兆才出了个天大的难题。 如果说,演员正上台演出之际,突发亲人(父母妻儿)重病甚至死亡的变故,检验着艺人艺德,这种情况所在多有并不罕见。而如今成兆才遭遇的这番家庭婚姻悲剧,却是极为特殊的考验。 不追究么?脸面丢尽,羞辱难洗;追究么?任小山不仅是爱徒,还是庆春班和评剧剧种前途希望之所系。他内心充满了矛盾:“当初,是枪下配姻缘,才有今日苦果。我救了她,也苦了她。是妻子,不是妻子;是女人,不是女人。只落得今日师傅、徒弟、丈夫、妻子,你不是你,我不是我,羞羞辱辱,苦苦涩涩……” 怎么办?只因为:“几十年的庆春班,坎坷蹉跎。是一辈子的泪,一辈子的汗,一辈子的血,咱才把小落子唱成了大戏,唱响了关内外,唱红了天津卫……往后,谁来挑大梁,谁来传薪火?”他下决心放丁香远行,为的是“保住评剧这条根”,“保住庆春班”,“保住小山”。 他悲怆地呼天抢地:“列祖列宗呵,梨园祖师,落子同行,家乡父老,别笑话成某……我成兆才含羞忍垢,就是要保住评戏的这条根苗啊。”听着这声声泪、字字血的呼号,谁能无动于衷,谁能不洒下一掬同情之泪。 编剧孙德民有着一颗慈悲心肠,这部大悲剧的结局被他抹上一缕暖色。当成兆才拖着病体踽独行于回绳各庄家乡之路时,一直深爱着他的师傅义女灵芝迎上来了,她将陪伴他度过54岁终止的悲苦余生,似乎给观众带来一丝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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