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驴得水》海报 光明图片/视觉中国 电影《驴得水》剧照 光明图片/视觉中国 电影和戏剧的共通之处在于都是给观众讲故事,所以都追求好的剧本。但对于戏剧而言,不可缺少的元素是舞台;而对于电影来说,至关重要的是镜头。戏剧是用演员和舞台撑起来的,而电影是靠剪辑和镜头语言来展示的。舞台和影像呈现方式的差异,是戏剧和电影的根本区别。近日,根据同名话剧改编的电影《驴得水》热映,就掀起了业界对戏剧和电影的差异和共同点话题的讨论。 《驴得水》的电影和话剧一样,讲的是民国时期一个乡村小学里怀揣着教育梦想的教员们将一头挑水的驴报备成英语老师套取空饷、补贴教学经费,又为了应付下来视察的教育部特派员,找来目不识丁的铜匠冒充“驴得水”老师,由此引发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故事。话剧《驴得水》自2012年上演以来,在全国巡演上百场,被赞为“小剧场巅峰之作”。由这样一个在舞台上经过长期打磨的精品剧作改编,电影《驴得水》故事跌宕起伏,情节环环相扣,喜中藏悲,笑中带泪,充斥着黑色幽默和反讽意味。可以看出,创作者在经营剧情、打磨对话、构建冲突上的用心。 然而,成也在“话剧改编”,败也在“话剧改编”。虽然,《驴得水》以坚实的剧作基础弥补了“国产片讲不好故事”的短板,却因在话剧转电影的过程中缺乏技巧性,未能针对不同艺术形式在剧情、表演、场景等方面做出相应调整,而导致作品的戏剧性过强,缺乏电影感,给观众带来别扭的观感。 电影前半部分把小剧场的“荤段子”直接搬到大银幕上,使网友直呼“污力全开”。然而,这种为迎合市场而用诸如“睡服”之类的颜色笑话打擦边球的处理方式,也许对于在海报上写着“14岁以下观众谢绝观看”、一般剧院要求未满一米二的儿童不得入内的小众先锋话剧来说可以被原谅,但要放在大众的电影银幕上,就显得低俗恶搞,失了深度和诚意。到了影片的后半段,剧情急转直下,却缺乏起码的铺陈,导致人物形象发生极致的“突变”,这种“弱动机、强动作”的做法令人很难接受。比如,张一曼作为追求性自由的女性,以前没少在男女关系上惹麻烦。身经百战、从容淡定的她却在受到同事辱骂、剪头发之后精神崩溃,令人费解。裴魁山被张一曼拒绝之后,立马从性格温顺的谦谦君子变成了穿着貂裘炫富的自私小人,这种“脱胎换骨”的转变也无法用一句“因爱生恨”来解释。 电影的演员阵容采用了话剧的原班人马。他们经历过舞台的千锤百炼,表演功底不在话下。但毕竟电影的语境与话剧不同,要求表演尽量生活化,贴近现实。戏剧出身的演员们靠嘶吼和夸张表情来“飙戏”的做法,在银幕上显得用力过猛、张弛无度。舞台布景与影像环境的混淆也是电影《驴得水》的突出问题。该片的故事情节主要在山村小学的窑洞展开,场景切换突然生硬,更像话剧舞台上的换场,使影像缺乏流畅感和生活气息。再加上,影片情节转折过于密集,又缺少巧妙的时空脉络整合,起承转合没有一气呵成,也造成了影像表达魅力的缺失,让人仿佛坐在电影院里看了场话剧。此外,容易让人产生错觉的因素还在于,影片基本没有同期声,即环境中的声音元素,用到的背景音乐也有限,几乎是一首张一曼唱的《我要你》贯穿全场。本该作为独特风格为作品加分的戏剧化特色,成了话剧从业者在影视创作中的“职业病”表征,实在遗憾。 在时下影视行业的IP争夺战中,戏剧改编电影不再是新鲜事儿。杜琪峰执导的歌舞电影《华丽上班族》源自2008年的舞台剧,俞白眉和邓超把话剧《分手大师》《恶棍天使》的故事搬上大银幕,叶念琛将同名话剧改编成电影《隐婚男女》……这些作品几乎都犯了和《驴得水》一样的毛病,就是生硬搬演,未能有效地将舞台呈现转换为影像语言,而沦为一场场“翻拍秀”。人们不禁要问,怎样改编才能做到合情合理、无缝对接呢?拿成功案例、改编自百老汇话剧《怀疑》的美国电影《虐童疑云》和根据剧场文本《1900:独白》改编的意大利电影《海上钢琴师》来说,这两部作品在保留话剧原有精彩故事内核的基础上,都进行了充分的电影化处理,把从舞台到银幕转化的分寸拿捏得精准得当。受到舞台的限制,话剧的假定性强,比如跑几步就出国了,灯一暗一亮就过去几年,所以剧情设置、舞台布景、台词表演可以夸张荒诞。但电影,尤其是商业电影,更注重真实性,要贴近现实生活。所以,创作者在改编的过程中必须有舍有得,认真筛选,留下话剧IP中的精华部分,摒弃那些不利于影像叙事的元素。唯有如此,话剧改编电影才能真正从剧场里走出来,成为电影精品,被更广阔的电影观众群体所接受、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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