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必须清楚自己是谁,要做怎样的自己。这个自己,是独特的、唯一的,有着无法更改的民族基因和文化的现实生命。从妈妈讲述的故事中,孩子们建构自己的生活。带着童年的故事,孩子们走向各自不同的未来。 莫言曾说:“二百多年前,我的故乡曾出了一个讲故事的伟大天才蒲松龄,我们村里的许多人,包括我,都是他的传人。我在集体劳动的田间地头,在生产队牛棚马厩,在我爷爷奶奶的热炕头上,甚至在摇摇晃晃地行进着的牛车上,聆听了许许多多神鬼故事,历史传奇,逸闻趣事,这些故事都与当地的自然环境、家族历史紧密联系在一起,使我产生了强烈的现实感。我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这些东西会成为我的写作素材,我当时只是一个迷恋故事的孩子,醉心地聆听着人们的讲述。” 今天的孩子是否还能像莫言一样,听着大人们讲述流传的神鬼故事、历史传奇、逸闻趣事长大?从现实情况看,很难。从城市到乡村,绘本推广潮一浪高过一浪,现在中国的孩子捧着的故事书多是外国绘本。 我国“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的传统谚语,强调7岁前的早期经验给人的一生奠定了重要基础。现在,在人生最重要的阶段,我们的孩子的精神花园种满了来自异乡的奇花异草。我们本土的花草种子在哪里?我们的孩子了解自己故乡的故事吗?他们知道本土的山川、植物、动物、不同民族的趣事吗?我们的父辈、祖辈,他们小时候玩什么、吃什么、有怎样的童年?对于中华传统文化,我们的孩子又知道多少呢? 一说文化两个字,很多年轻的爸爸妈妈嘀咕:又要说教啦。其实,文化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说教,文化就体现在我们的衣食住行、节庆仪式、邻里关系,体现在我们身边的每一个故事中,体现在我们看到的每一道色彩和线条里。更多的时候,文化的讲述是无言的。 当然,文化也在每一本图画书里。有人说,为孩子们选择国外图画书,是因为中国图画书很差,两者品质相差太远。对于这样的说法,笔者并不认同。近十年来出品的本土图画书,与外国图画书最大的差异在于文化。这种文化差异,表现在色彩和线条里,表现在故事的讲述方式上。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审美心理、情感表达方式,讲述故事的方式也有所不同,但文化只有差异,却无优劣之分。 法国作家杰罗姆·克莱芒在《给我的孩子讲文化》里说:脱离传统文化就失去了自己的身份。笔者在自己的图画书里,给孩子们讲述我居住的北京胡同里的人和事,告诉孩子们夏天我们逮蟋蟀、冬天我们滑冰车儿,讲述爷爷奶奶的童年往事……这些构成了“我的”故事,也是中国的故事。 妈妈们告诉笔者,在这些故事里她们找到了自己孩子的影子,看见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父母,和孩子有了沟通的话题。幼儿园、小学的老师们说,在这些故事里孩子们无障碍地体验图画书里的一切,找到熟悉的街道和相似的生活,家长和老师带着孩子拿绘本走进真实的世界,阅读和实践之间有了可行走的通道、可触摸的细节。 今天的世界比我们小时候更开放、更多元,孩子的阅读也一样。我们带孩子阅读世界上一切优秀的文学作品,包括优秀的引进图画书,但是听妈妈讲述本土故事是每一个孩子都不能缺少的。因为,我们不仅有世界,还有家;不仅有皮肤相异的邻居,更有生养我们的妈妈。孩子们要了解自己、了解妈妈、了解家国。孩子必须清楚自己是谁,要做怎样的自己。这个自己,是独特的、唯一的,有着无法更改的民族基因和文化的现实生命。从妈妈讲述的故事中,孩子们建构自己的生活。带着童年的故事,孩子们走向各自不同的未来。 (保冬妮,作者系儿童文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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