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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兰:“中国声音”里的朴素和清澈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北京青年报 张鹏 参加讨论


    
    学生时代的葛兰
    
    与张海迪一起做播音节目
    
    十八岁初进中央人民广播电台
    
    这些年是繁忙的工作 和充实的生活支撑着她
    “现在是新闻和报纸摘要时间……”伴随着《歌唱祖国》的音乐响起,收音机里传来的这个端庄、大气的声音曾经伴随着多少中国家庭迎来每一个清晨。
    她的名字当年红遍全国,几乎家喻户晓;她的声音伴随着几代人成长,瞬间便能勾起人无数记忆;她60余年的职业生涯是中国的一部播音史。她已经成了播音界的一个传奇,然而,她只是说:“这是我的工作。”
    她就是著名播音艺术家、中国第一代播音员葛兰。生命似乎兜兜转转画了一个圆,如今已届85岁高龄的葛兰回到了她18岁时毕业的母校——中华女子学校(当时叫河北女子职业学校),成立了“葛兰工作室”,担任教师培养更多的播音人才。日前,笔者拜访了葛兰老师,听她聊往昔生活,谈工作趣事,几十年的风云岁月在她那优雅的声音中似乎就这样悄悄滑过。把一辈子献给播音,葛兰说,这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阴差阳错做了播音员
    为了上班方便,葛兰租住在中华女子学校附近的一座老居民楼里,房子不大,布置得简朴温馨,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的老照片。照片中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少女葛兰,满脸稚气地坐在简陋的播音室里;中年干练的葛兰受到周恩来总理的接见,在宴会上和总理碰杯;更多的是和丈夫夏青一起工作的场景,夏青葛兰,人称“播音双璧”,一个端庄,一个儒雅,两人伉俪情深,可是13年前,一人已经先走了,令人唏嘘。
    在收音机里,葛兰代表着庄重大气的“中国声音”,可是和她接触却发现,生活中她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尤其喜欢自嘲。葛兰身材纤瘦,她笑称自己一辈子都没超过90斤重,是“白骨精她妈”,但是一直身体倍儿棒,说起话来声音洪亮,底气十足,如今还能站在讲台上一气儿讲俩钟头不带喝水的。岁月渐增,老人依然精神矍铄、风趣幽默,在谈到自己的年龄时,她哈哈笑起来:“我76岁的时候会告诉人家我67,现在我85了,也没法反着说了。”那神情如同一个恶作剧的孩子。
    葛兰告诉我,当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看上她的一个最主要原因就是“口音好,嗓门大”,当年她是阴差阳错入了这个门,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1951年,18岁的葛兰还叫做王静蓉,从女子职业学校毕业不久,已经是一名小学教师。做老师一直是她的理想职业,那时候她绝没有想到自己日后会成为全国皆知的“葛兰”。然而,一次意外受伤改变了葛兰的命运,她和同学去颐和园玩的时候摔伤右手导致骨折,差点儿截肢,从此不能写板书,做不成老师了,她心情很郁闷,在家复习准备高考。
    这时,同学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正在招播音员,她被同学拉着去报名,竟然面试、口试、笔试顺利通过。接到录取通知书后,葛兰还曾经一度犹豫,最初还很不情愿去做播音员,“不知道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播音员是怎么回事,甚至以为是新中国成立前电台那种说话嗲声嗲气播广告的小姐,觉得不是正经人做的事。”家人对此也并不支持。
    幸好她找到一位非常信任的老师征求意见,在老师的鼓励下,十八岁的王静蓉忐忑地走进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开始了一生挚爱的播音事业,从此,她还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葛兰。
    上夜班自己抹个“大花脸”
    说起葛兰这个名字的由来,却并没有什么高深的意义。“台里每个播音员都会起一个播音名字,因为会有听众给我们写信,这么做主要是为了区分私人信件和听众信件,没想到后来真名竟然渐渐被人忘了。”当时,有人起播音名字颇费心思,寓意很深,如夏青就是“华夏青年”之意,葛兰的名字却是一位老师随口起的,因为她母亲姓葛,她没想到这个名字此后会跟随她60多年。
    葛兰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第一项工作就是播“记录新闻”,并不是人们后来经常收听的那种电台节目。很多人也许不了解,新中国成立初期通讯十分不发达,不像现在一发短信微信美国都能收到。那时有大量的“记录新闻”,要通过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广播出去,各地报馆都有抄书员,他们连夜抄书,然后印成报纸发出去。例如,在抗美援朝时期,朝鲜前线战壕里就有不少志愿军抄书员,前线才能及时了解祖国消息。当时记录新闻占了台里播出内容的大量篇幅,每天上午四个小时,夜里六个小时,由两三个人轮着来,一个人播另一个负责监听,有错误立刻就要改过来,夜里一播就是一宿。
    葛兰刚工作的时候很羡慕上晚班的同志,觉得晚上灯火辉煌很有意思。可是真排到她晚班的时候她才知道,第一次感到新鲜,第二次还不到夜里12点,她就已经坚持不住了,困得没办法就使劲掐自己的腿,要不就用冷水冲一把脸。“尤其是监听记录新闻,一句一句的真像催眠曲一样,但是还要集中精力,一字不落地去监听。”
    葛兰记得当时中央台的条件很差,冬天监听室里很冷,需要自己生炉子取暖,夜里时不时地还要向炉子里加煤块,经常弄得满手都是煤灰,然后又去洗脸揉眼睛。“下夜班回家的时候家里人吓一跳,因为脸上蹭了很多煤灰,成了大花脸。”
    那时候葛兰很怕听众给她寄信,因为不少是挑错的,当时的听众非常较真,尤其是各地负责记录电台新闻的抄录员。“那真是一个字、一个标点都不能错。”葛兰谈起,1983年曾经偶遇一位30年前的抄录员,竟然还记得中央台上世纪50年代初,一位播音员在播一篇记录新闻中,有一首诗中应该做出解释的字没解释,使得这整条新闻没有发出去。“这个岗位当时非常重要,责任重大。”
    葛兰还记得,当时台里对普通话的标准读音非常重视,墙上贴着一个大表格,如果播音时读错了,就在名字后边画一个小黑旗。“你想想,谁愿意一个大表格上,看到葛兰那一栏,一天到晚都是小黑棋。我们每天拿着《标准读音表》就像是背书一样死背。因为中央台工作非常严谨,严肃认真、一丝不苟,这是中央台的一个很好的传统。所以我们播出去的东西错一个都不行,因为影响面很大。”
    向有经验的老师请教之后,葛兰才逐渐掌握了上夜班倒生物钟的一些窍门,适应了夜间的工作。“到现在都是,说睡立刻倒下就能睡着,说什么时候起立刻就能起来,这个工作要求人就得这样。”此后大半生,这个职业习惯一直跟随着葛兰,成为播音生涯留给她的一个烙印,“累了躺下就着,睡得沉,质量高,有时候睡一个小时就很管用,早晨最晚也会5点半起床。”
    播得了新闻讲得了童话
    播音生涯半个多世纪,葛兰的声音可谓“百变”,既可以播严肃的新闻节目,也能播浪漫的文艺节目,还能在儿童节目里给孩子讲童话故事。无数辉煌的时刻,葛兰却不愿意多说,她记忆中最深的是自己闹笑话、出“事故”的情况。
    播音的间歇,通常会放音乐,这在当时对于播音员来说,是个技术活。“现在都是用数字的了,操作简单。当年台里只有老唱片,上边红字贴一条,写着谁谁唱的。晚上我们报的新闻少些,能休息几次,就找几个唱片播一下。两个大唱盘,一边一个,最难的是给唱片翻面,要眼疾手快,一次我翻唱片不小心,唱片竟然飞出去了,我赶快捡回来接上,搞得狼狈不堪,幸好没有出错。这个工作看似简单,却要求播音员一心多用。”
    还有一次,葛兰播放音乐的时候报出乐曲的名称,叫做《夜月花江春》,有位老编辑就纳闷了,这是一首什么曲子呢,没听过。拿过唱片一看,老编辑直接乐得蹲在地上,原来唱片上的字葛兰给读反了,应该是《春江花月夜》。“那种老版唱片字的顺序不一样,我没注意就读出去了,幸好后来没有听众写信过来挑错。”为了这事,葛兰还忐忑了一段时间。
    经过几年的磨炼,葛兰终于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播音员,成为广播电台的“台柱”之一。1956年葛兰开始播报全国人民非常熟悉的《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那时候播音员都得经过审查,才可以上这个节目,都是直播,非常考验人。稿子是越急越看不了,越看不了越怕出错,当时只有兢兢业业,才能完成。话筒前像打仗一样,没有其他想法。”葛兰深感自豪的是,播报这个节目多年,她从未出过错。
    让葛兰最难忘的是毛泽东主席去世时的播音。1976年9月9日,夏青负责播出讣告《告全党、全国各族人民书》,后续消息是葛兰和方明承担。当时新华社发来一沓沓稿子,他们从两点多开始看,直到6点半播出。那一天,半小时的《报纸摘要》节目延长到了7个多小时,她一边播报一边流泪,举国同悲。
    那些年,几乎在各个频道都可以听到葛兰的声音,在严肃和活泼之间,她的声音竟然能做到无缝切换。“大概是因为我的声音可塑性比较强,什么节目都能驾驭。”葛兰表示,当时她最喜欢的是文艺节目的转播,因为可以在剧场看不同剧种的大师表演。“经常晚上坐公交车赶到剧院,往乐池中间一坐,一播就是一晚上,直到12点才结束,很累但很幸福。”
    葛兰至今不能忘怀的是上世纪60年代转播梅兰芳的《洛神》,“他一出来,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我用比平时播音音量小很多的声音介绍,因为周围太静了,但还显得我声音大得突兀,当时楼下的观众都向楼上看,编辑吓得一个劲儿捅我,说小点声小点声。”这些大师名家的表演现在看来已是“绝唱”,时至今日,那个文艺繁荣、百花齐放的时代,那些精彩的表演依然时常清晰地浮现在她的眼前。
    亲密的“爱人同志”
    葛兰的播音生涯是和一个人的名字紧紧联系在一起的,这个人就是被称为中国播音大师的夏青。夏青葛兰,传奇般的“播音双璧”,他们是同事,是师友,更是相伴一生的“爱人同志”。
    葛兰家中的墙上,挂着很多夏青的照片和两人的合影,斯人已逝却音容宛在,葛兰凝视那些照片的时候,眼光格外温柔。他们两个几乎一起经历了中国播音史上的所有重大历史事件,可是葛兰时时追忆的,却是那些生活琐事,当时只道是寻常,殊不知那才是最珍贵的时光。
    认识夏青的时候,葛兰18岁,那时的她一心想着把工作做好,从没想过谈恋爱的事情,身边这个年长5岁的大哥一样的同事一直默默关心她,她竟然也没有多加留意,却没想到,深夜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最终把年轻的女孩打动了。
    夏青本名耿绍光,所以葛兰一直称呼他为“老耿”,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特别老成”,当时单位就他们两个人是单身,经常一起读书、看电影、聊天,不知不觉地关系就亲密起来。那年冬天葛兰经常值夜班,夏青就跑到西单给葛兰买她爱吃的馄饨。“他拿一个小锅给我端来馄饨,放在火上热着,我一下班就能吃到。”那个寒冬,她觉得特别温暖。
    1953年葛兰和夏青结婚,她从一个少不更事的女孩逐渐成长为一个温柔坚强的妻子,她用默默的付出和一生的操劳兑现了对爱人的承诺——爱他,就甘心为他做所有的事。
    我看到葛兰一双瘦弱的手,完全不像一个在案头工作的知识女性,手指关节格外粗大,显得突兀而嶙峋,一问才知,这是年轻时常年用冷水洗衣服导致的,“冬天洗被单最费劲了,一洗就得半天。”她说起来丝毫不以为苦。夏青身体不好,一生被严重的关节炎所困,经常一天要靠吃10多片APC(复方阿司匹林)才能起身坚持工作,葛兰心甘情愿地承担起家中所有的家务。
    由于工作家务两头繁忙,葛兰养成了做什么都“快”的习惯。夫妻俩的生活模式是这样的,她和夏青一起下班,夏青慢慢地走回家,而葛兰则骑着自行车飞速往家赶,“路上顺便买点肉馅儿,回家就动手包饺子,等老耿溜达回来的时候,我包的饺子也煮好了,直接上桌吃饭。”
    他们两人当年在全国红极一时,名声远超如今的偶像明星,但是却过着极其简朴的生活,每天骑车上班,买菜回家,为柴米油盐操心,和普通的北京市民没什么两样。葛兰几乎是一个人撑起了一个家,她不让夏青在家干一点活,受一点累,让他能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工作上,用现在的话说真是“宠溺”到极点。她甚至学会了理发,亲自给夏青理发。她总觉得外面的理发店理得不好看,她说,“老耿的头发又软又细,别人总剪不好。”
    1998年6月底,因类风湿病住院的夏青突发癫痫,昏迷不醒,医生下了断言:“抢救过来将来也会成为植物人。”葛兰说:“植物人我也要,只要他有这口气。”夏青昏迷了两个多月,葛兰终日伴在他的身边,给他放录音,给他唱歌,给他朗诵诗,不断地呼唤他:“好了,咱们回家啊,回家啊……”最终,夏青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恢复了意识,手也能抬起来了。
    然而,由于切开了气管,夏青那充满磁性的、全国最著名的声音在这世间永远消失了,他甚至无法对妻子说出心里的话。“我到医院去,人家都说他看老伴儿的眼神不一样,嘴巴想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我问:‘想我了吗?’他就使劲眨眼睛。”
    在葛兰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一度被判定为“植物人”的夏青生命又延续了6年,2004年,夏青病逝,火化之前,葛兰抚摸着夏青的头,轻轻唤他,“老耿……”生活如此艰辛而劳累,葛兰却说,“我跟他一辈子感觉很幸福。”
    再相爱的夫妻,终有一人要先走。夏青离开13年了,葛兰那深深的伤痛如今化为绵长的思念,她已经能够平静地谈起两人的往事。这些年是繁忙的工作和充实的生活支撑着她,让她在播音事业上一个人坚定地走下去。
    1998年,葛兰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正式离休,几乎没有休息,就来到中华女子学校开始了教学工作。如今的葛兰以85岁高龄,满负荷工作,实在令人羡慕和吃惊,我不禁问起她的养生秘诀,葛兰笑着说她的秘诀是“三不”:一不贪财,二不贪睡,三不贪吃。
    红极一时却淡薄一生,正是葛兰的写照,她不止一次地对我说:“不是我有多出名,那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喇叭大,要不然谁会知道葛兰……”面对这样的老人,唯有“德艺双馨”这个词可以形容了。供图/张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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