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旭:名门之后成才亦坎坷误打误撞进梨园专工花脸,起起落落中淬炼方氏裘韵
10岁的方旭,抱着替爷爷方荣翔回北京的心愿,踏上列车,在中国戏曲学院附中开始一次“输在起跑线上”的学习…… 34岁的方旭,几经起落,终于成为北京京剧院挑得起主演的裘派花脸演员,但他知道自己要学的仍然有很多…… 今年,北京京剧院裘派花脸演员方旭要参加《党的女儿》《狼牙山五壮士》《李大钊》三部现代戏的排练演出,还将于5月19日至21日一连三天登台,举办裘派专场。对一个青年演员来说这已经是他们能够达到的最好状态了,而方旭深知这一切来得有多不容易。 起跑晚,练功最是认真 说起方旭,不能不说他的爷爷、裘派花脸名家方荣翔,当今京剧舞台上知名裘派花脸孟广禄、邓沐玮、康万生可都是他老人家的徒弟。不过,名门之后方旭可以说是误打误撞才进了这一行。 因为时逢“文革”,方旭的父亲虽然十分喜欢京剧却未能接过父亲的衣钵。方旭5岁时,爷爷去世,方家与京剧的缘分似乎就此断了。 方旭小时候对京剧并不感兴趣,除了跟着爷爷的录像带学过《铡美案》《奇袭白虎团》,并没有太多训练。1994年,天津举办了一次少儿京剧比赛,一心想让儿子学习京剧的父亲愣是推着他参加比赛,连服装都是跟别人借的。最后还真得了奖,父亲就更是一门心思要让他学戏。 10岁的方旭带着爸爸的心愿,带着“一定得成角儿,一定要替爷爷回到北京”的决心,来到中国戏曲学院附中开始学戏。身边其他同学都是带艺入科,又都是家在北京的梨园子弟,有马连良的重孙子、徐兰沅的孙女。只有他没有什么功底,个人条件最差,一切都要从头练起。顶着各种压力,方旭成了班里练功最认真的那一个。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老师杨博森的精心培育下,他是班里最早开始彩排的学生。 情况刚刚好一点,十几岁又碰上了“倒仓”。方旭说,自己的“倒仓”可能是梨园行里最重的,最严重的时候连话都说不了。师父虽然鼓励他不要灰心,可是也明白地跟他说了,“要是你到了大学嗓子还没有起色就趁早改行吧,你是方荣翔的孙子,将来可不能到院团去跑龙套混日子。” 所幸,到了大学,嗓子慢慢开始有点起色,2005年赶上纪念方荣翔诞辰八十周年,安排他演出《铡美案》。因为嗓子不好,琴师都不爱陪他吊嗓子,但他还是不肯放弃,死活缠着琴师。他一天天地坚持,嗓子也一天天地好转,正式演出后,爷爷的那几位徒弟才点了点头,觉得他还有希望。 2006年毕业,因为觉得自己不够好,不能给爷爷争气,方旭打算离开北京。但那年刚好赶上北京京剧院招花脸演员,他打算试试,没想到还真考上了。 小得意,却又被泼冷水 虽然一同进入北京京剧院,但方旭和他的同学们差距有点大,张建峰、窦晓璇等人已经在行里颇有名气,而他却还是满满的自卑,就怕别人说自己是方荣翔的孙子,给爷爷丢脸。 幸运的是,北京京剧院一团团长张德才对他格外好。张团长长得黑黑的,像李逵,成天也不给他好脸,见面就问他练功没有、吊嗓子没有,有机会就让他跟团里的老演员一起演戏,逼着他练功。 因为总上台,功夫见长,嗓子也有了进步,2008年方旭还获得央视“青京赛”金奖。“想着自己已经替父亲圆了梦,我心里有点得意了。”方旭现在再看那时的自己,其实水平还很有限。 这种得意劲儿还没持续多久,他就因为实力不足再次折戟。2012年北京京剧院举行青年京剧演员擂台赛,他以为自己肯定是花脸第一名,结果却没演好。这次失误,让他从剧院青年演员的第一梯队里掉了下来,不再是剧院的重点培养对象,“虽然心里多有不满,但也知道确实是自己能力有差距。” 虽然被排除于第一梯队之外,但院长李恩杰有话在先,“剧院需要你的时候你得能上来。”日子又像是回到了当年在附中那会儿,什么都没有,只能比别人更努力。没有专业琴师陪他吊嗓子,方旭就找德云社爱拉琴的陶阳给他伴奏,坚持每天下午练两个小时。 2014年的一天,他正在山东祭祖,突然接到院长电话说,“《屈原》给你安排了角色,明天早晨我要在练功厅看到你。”对于他的这次复出,大家似乎没抱太大信心,可没想到的是他却成功了,剧中他饰演的楚怀王颇受肯定。这时院长也对他露了底,“你当初不稳定,不是艺术能力的问题,是人不稳定,所以我要让你高兴不起来,给你一点压力。” 《屈原》之后,方旭几乎参与了北京京剧院大部分新编戏的主演,《下鲁城》《党的女儿》《李大钊》《大唐贵妃》《狼牙山五壮士》《裘盛戎》…… 排新戏,从抵触到开窍 年纪轻轻就经历了起起落落的淬炼,让方旭比许多同龄演员想得更多,也想得更远。 这两年他演的新编戏很多,其实原本他对演新编戏是有些抵触的。可是几出新戏排下来,他又有了新的收获。“拍新戏没有老师手把手教你,塑造角色全靠自己,让演员成长很快。”方旭说,新编戏与传统戏不同,不光要唱流派,还要演人物,“我们不能用‘国粹’的大帽子压观众,强迫他们接受京剧,而是要把故事唱好了,把人物唱出来,打动他们,让他们掉眼泪。” 怎么打动观众?方旭是在一次看北京人艺的演出后开窍的。“我以前对别的艺术门类不感兴趣,可是有一次看北京人艺的《全家福》,冯远征演的那个角色让我掉眼泪了。我才发现以前自己演戏都是傻演,看剧本只看唱腔、唱词,从没有想过唱词后面的情绪。” “其实不光新戏要动心动情,老戏也不能不动脑子照搬老师的,现在年轻人不爱看京剧其实和我们许多演员不动脑子演老戏也有关系,《赵氏孤儿》那么惊心动魄的戏,被不过脑子地演成了流水账,谁还爱看?”方旭希望梨园行里的年轻人面对京剧这个宝库时都能够再多用一点心思,让京剧这门艺术健康地活下去,不要变成博物馆里的艺术。 在京剧舞台上,花脸演员的工作更像是“清道夫”,听完了老生、旦角的悠长醇厚的唱腔,大家都等着听花脸唱几句过瘾的。但谢幕时,还是老生、旦角站在中间,花脸始终只是一个调剂的角色。别的演员赶上夏天能穿点薄衣服,可花脸一年四季都得穿胖袄戴盔头;演出结束别的演员很快就卸完妆了,而花脸演员脸上的黑油彩渗在毛孔里香皂都洗不掉,得用肥皂才能洗干净。“虽然演花脸戏就是受虐,可是被虐得久了,竟觉得是享受。”方旭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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