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1月19日),“十二个十二个月——黄永玉生肖画展”在国家博物馆开幕。从2006狗年开始,到2017鸡年的12年间,黄永玉先生每年在新年之前都以生肖为题材画12张画,另外加上扉页和封面,自行刊印一本挂历,算是对新年的一种祝福,也是给各位朋友的一份新年礼物。12年就成的煌煌大观,有令人捧腹的,有令人沉思的,黄氏风格尽在其中。 由一次不愉快 开启12年的连续动作 黄永玉先生与生肖画有着特别的缘分。1980年,中国邮政发行了由黄永玉先生设计的首轮生肖猴票,此后到现在,这第一轮的猴票成了集邮界的神话,无与伦比,也难以复制,市场价位更是神话级的直线蹿升。12年之后,他再次与中国邮政合作,又有了中国邮政第二轮的猴票。此间曾经在2006年,中国邮政也希望黄先生设计狗年生肖票,无奈,黄先生设计的是狗撒尿的造型,未获理解而未能通过。黄先生又不愿意屈就,也就成了一次不愉快的记忆。然而,正是这一年,或许是因为这不愉快又一气画了12张一系列的生肖狗,并印制了挂历,从而开启了12年的连续动作。 黄先生自己在2016年岁末所画生肖的前言中说:“时间是那么地飞快流逝,眼看我画完了足足十二年的生肖月历。人,究竟还是老了,92岁的人再挺也挺不到哪里去了。”无疑,这12年,为了一件事的坚持是不容易的,因为,每年的这个时间都有可能因为有其他事情或其他原因而耽误,比如,2014年的9月底,黄先生为了他的意大利文版《从塞纳河到翡冷翠》的出版新闻发布会而到了意大利,一路走下来不觉已到年底,当回到他的芬奇镇圣塔玛托的无数山楼家中,想到年年出版的生肖挂历还没有画,“觉得缺了一年不好”,于是,在意大利的家中完成了羊年的这一组生肖画。 用特有的方式 表达对生肖的思考 很多画家为了新年,或为了某人的生日(尤其是本命年)之请,都画过生肖中的某种动物,也有画过全套的,但不多;然而,能够坚持画十二年的十二个月的,古今中外可能只有黄先生一人。无疑,在十二种有着不同意蕴的生肖中,有的比较好画,而有的则是十分难画。诚如黄先生在2012年画壬辰龙的时候所说:“画这套壬辰龙年的挂历比较困难,因为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过龙,而且有关龙的传说和成语也极有限,大都用俗用旧了,重复老套画来乏味,观看亦无意思,很费了老拙一些心思,勉强榨出这点东西,要请各位原谅。”由此可见,他不想用俗套来应对这每年一度的大考,因此,每年的这个时间,他都用他的方式来表达对来年生肖的一些思考——显然,这“十二个十二个月”不是随便画的。 画基本上不是问题,画什么、如何画才是真正的问题。黄先生生肖画的构思有相当一部分来自成语,如刚开始画的狗年,基本上都是用的成语——“狗嘴里长不出象牙”,“画虎不成反类犬”,“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狗咬耗子多管闲事”,“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可是,到了第二年的猪年,就找不出什么成语了,因此,他用了所擅长的讽刺的办法画了《牛猪》:“大跃进时报载,北京西郊某科研单位培养出一动物新品种,系猪牛杂交而成,取名牛猪,身大如牛,外貌似猪,满山乱跑,不用喂饲,终日以青草为主食,性情活泼善良,适于大量繁殖推广,可惜这消息之后没有下文,遗憾,遗憾”。当然之中也有他最喜欢和最拿手的生肖猴,2015年,他在其生肖挂历的序言中说:“猴子跟人关系密切,所以常被作为玩笑对象。牠捂嘴巴,蒙眼睛,堵耳朵的民间雕塑和绘画形象流传东南亚一带,用来当做孔夫子的‘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的教喻,后来我在印度好像也见过这类古代雕刻,就觉得不尽然全是孔夫子的意思了……所以,我重新恭请几位猴大哥出来做些不同的动作,欢歌我们今天现代文明的新时代和新气派。”“跟猴子开玩笑的材料到处都是,可惜一年的十二个月容纳不下,只好请诸君原谅包涵了。” 在画什么的问题上,黄先生经常以借用的方式来避开直接面对生肖的形象,其中有:类型上的借用,画蜗牛,题“都像蜗牛这种搞法,咱们地产商就难混了”。同音上的借用,牛年画牛顿,“万有引力姓牛”;又在马年画一对父子在马克思的画像前,“爸:这个外国老头怎么也姓马?” 生活厚度+思想广度+知识深度+艺术长度 黄先生生肖画的最大特色就是其“黄氏幽默”,他用他的具有漫画特点的形象构成,他用他的题语,以文与图相得益彰的配合,往往令人拍案叫绝——他画“嫁狗随狗”,一个打着领带蹲着的狗,左侧站立一盛装但不露脸的新娘;画一乡间常见的赶着种猪的人,“猪卖爱情人收钱”;画一肥猪,“人自己减肥却怕我瘦”;画一只猫推着坐着老鼠的车,“也不想一想,牠为什么对你这么好”;而画“老鼠吹牛系列”,之一“我把老鼠夹子当健身器”;之二“我拿耗子药当早餐”;之三是老鼠指着挺着大肚子怀孕的猫,说“牠肚子是我搞大的”。如此等等,他的这样一种讽刺而幽默的方式,不管是用于政治的、社会的、还是生活的,都形象地表达出了对一个问题的看法。其中有些是直面现实的,如画身陷囹圄的父子,“虎父无犬子”;画月亮前的捣药的兔子,“月亮上造假药最保险”;画被马的后蹄踢倒的伯乐,“伯乐早晚也会挨一脚”;画一背双肩背书包、压弯了腰的男童,讽刺当下小学生学业太重的问题;在“花果山水帘洞二万次代表大会”的横幅下,老猴王正在大叫“开会了!不要玩手机”,而其前面塞满画面的15只猴,个个在玩手机。 黄先生的幽默是带刺的,有时显得非常刻薄和辛辣,但又是智慧的。他画一打猪的养猪者和他的猪,“你不肥我就打,你打我就不肥”;“不分黄猴蓝猴绿猴灰猴,能摘桃子就是好猴”;“挂羊头卖狗肉,这是古时候的话,今天狗肉比羊肉贵,谁会做这种蚀本生意?”黄先生的幽默还具有深刻的哲思和浓厚的文学滋味,耐人寻味。而这种文学的感觉来自古今中外,他在文字的穿越中辅助绘画的表达,所用词语的讲究并不是一般而言的那种所谓的“文学性”和“诗性”,而是“黄氏风格”中的多种融合,是一种语言趣味的表达,正和他绘画语言的表现一样。不管是画,还是文;不管是像《垒卵戏》那么复杂,还是像《丧家犬》那么简单,黄先生的生肖画都非常简明地表达了构思立意,其中绘画的传神达意则是他的基本功所在。 黄先生生肖画所表现出来的生活的厚度、思想的广度以及知识的深度,在生肖画中串联起了他的艺术的长度。因为他不是写作的专业作家,他也不只是画生肖的专门的画家,他以多样性的综合实力能给当下的文艺界以很多的启发。他以12年的生肖画系列告诉人们:画生肖是有趣的;做画家能画生肖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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