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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佩斯:《泰囧》我也喜欢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北京青年报 newdu 参加讨论


    自导自演电视剧《好大一个家》 十六年后重回央视


     陈佩斯:《泰囧》我也喜欢
    但我练的是喜剧内家拳
    由陈佩斯导演并出演的电视剧《好大一个家》正在央视一套播出。“陈佩斯杀回央视”,简单地把这件事当做十多年前一段恩怨的进展或了结,也许就已经吸引了足够多的关注。但陈佩斯本人的着力却并不在此,甚至收视夺冠与业内叫好也并没令他喜形于色,作为1994年《飞来横福》之后首度重归荧屏的作品,《好大一个家》是陈佩斯的舞台反哺又是理论纠偏,“我更看中的是对自己20年前‘喜剧不适合长篇’论断的颠覆。”
    喜剧之难,一则难在对讽刺与悲悯的洞悉,二则难在把握滑稽与温情的底线,当陈佩斯口中“廉价与浅层”的笑充斥舞台,无论是靠苦情和下作取悦观众,还是靠虚妄的优越感和刻薄语言博取心头一快,都并非他认同的喜剧之路。于是,陈佩斯从影视到舞台,从舞台到理论,进而又回归电视,上天入地探寻语言和包袱背后笑的真谛。
    “我曾经认为喜剧电视剧撑不过10集,过去仅仅是拿电影故事的套路去套连续剧,一定行不通”
    北青报:您曾因为票房、版权、生态等种种原因对影视心灰意冷而转战舞台,怎么会突然回归荧屏?
    陈佩斯:20年前做完《飞来横福》,我下了一个结论:喜剧不适合长篇,喜剧电视剧撑不过10集,因为当时已经做得很勉强了。但之后做了十几年舞台喜剧,潜下心研究理论后,我渐渐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论断。那时仅仅是拿电影故事的套路创作长集连续剧,一定行不通。影视是舞台戏剧的衍生品,喜剧的套路可以套用,我要用这个电视剧证实一下自己这些年总结的东西行还是不行。《好大一个家》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笔。
    北青报:所以说这也是多年舞台实践反哺影视的一个尝试?
    陈佩斯:一定是这样。纸张能盖房子吗?不能。但日本就能用牛皮纸做的轴盖非常高的大楼,它甚至可以承重、隔热、伸缩,所以认识事物要从根本出发。以前我认为完全靠事件组成一个故事撑不过一个半小时,肯定失败,但现在很多连续剧的故事是糖葫芦式的,以人物的行为去贯穿,横切出一个个小故事,而非一个连续的故事,这就完全能够成立。肥皂剧就是这种类型,人不变,家庭结构不变。韩剧、美剧我都看,但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但人家很多经验我们可以借鉴,而且在这次电视剧的创作中很多都是古典套路,比如送喝醉的人,就套用了卓别林的《城市之光》,本来要送人却把自己给送走了。同以前拍电视剧不同的是,这次是由性格延伸出行动,再去组织人与人行动上的矛盾,以此来结构故事,这样就可以无限延长。性格加上价值观产生属于其性格和价值判断的行动,四五个不同性格的人处理一件事时一定就会产生矛盾。剧中,我们先设计好一个大的社会背景,就是拆迁,再用其中个人的利益作为行动线来延续生生死死、聚聚散散、分分合合。
    北青报:无论舞台还是影视,对于喜剧的理论研究几乎都是盲点,但是您在给喜剧培训班的学生上课时却满口的“差势说”、“戏弄权贵论”等词汇,这是您自己总结的吗?
    陈佩斯:悖逆论、差势说、悲情内核、失去交配权(男女关系中的一种矛盾)、戏弄权贵等等,都是这些年来我自己总结出来的喜剧套路,这些年给年轻人排的都是之前做过的老戏,还不能证实这些套路的实践效果,这次我就是想看看从零开始,用“悖逆论”来建立喜剧冲突可行不可行。其实如果只研究外在套路也可行,就如同外家拳和内家拳,在不了解内部结构时,练一套东西也能有形,起码能保证差错不大,比如舆论争议很大的《泰囧》,我也喜欢。但我研究的就如同内家拳,要搞清双方的力学关系,研究自己也要研究对手。
    喜剧的笑声是社会文明的标志,一个社会是否平等是写在每个人的脸上的。我们有一部分艺术家认为有些东西套路有点俗、有点低,但如果创作者是为了别人的快乐,都是值得尊敬的。不能回避年轻人的欣赏需求,人群需要参差不齐,当一个社会要求所有人都拔高,也就是在打压所有人。
    北青报:这次的电视剧研讨会上您提到南戏《张协状元》(迄今所发现最早、保存最完整的中国古代戏曲剧本),把这个戏作为您追根溯源中国喜剧的源头之作,这部作品真的有如此广泛的普适性吗?
    陈佩斯:作为南宋的大结构喜剧,《张协状元》在900年前就出现了,直到今天还对创作有如此之大的启发,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出戏,而应该是人类行为学上的重要信息。我很同意这种说法,多年来中国戏剧是一条瘦腿、一条壮腿,瘦腿是喜剧,壮腿是正剧和悲剧,这甚至都困扰到了中国戏剧文明。现在我们一说喜剧就是欧洲,虽然结构喜剧法国、英国的作品都是范本,但我们对老祖宗的东西没有给予足够的关注。最近我还在读《张协状元》,而且从去年夏天到现在一直是边读边写,从这个角度来说,对《张协状元》的认识要比我自己的创作还重要。
    “我知道自己做得很费劲,但这是我要做的一个实验,就像我发现了一个化学公式,我要用科学实验证明一下”
    北青报:了解您的人,看这个戏知道您到底要干什么,但不了解的会觉得您太注重所谓结构的搭建和笑点的合理性,几乎是用排话剧的方式拍了一部电视剧。
    陈佩斯:我事先准备了一个十几页的导演阐述,被剧组的人称作是普及喜剧的文本。其中有我多年的创作经验,包括摄影、灯光、道具、服装、美工上经常犯的问题。看完这个,各个工种就知道导演想要什么了。我知道自己做得很费劲,但这是我自己要做的一个实验,就像我发现了一个化学公式,我要用科学实验证明一下。我们每天必须走戏,一寸一寸地去找“悖逆条件”,现在拍电视剧还排戏的确实不多,每天正式开拍前,我们一定要坐在一起讨论,文字是这么写的,一句话说出来后每个人听了是什么反应。由于每天早上来了就是对词、排戏,以至于刘蓓老问,“导演,还排戏呀,你到最后是不打算剪了吗?”开始大家都不适应,觉得太学术了,但慢慢演员的积极性就来了,因为一旦找到了根源,演员在拍摄时就会特别舒服,一交手就有戏了。后来有时我在午休,刘蓓甚至都让执行导演把我叫醒过来排戏。最初制片人也是天天指手画脚地催促进度,但实际上我的总拍摄时间一点没耽误,甚至还从120天提前到110天就完成了。
    北青报:您曾经说过,很多人迷恋喜剧的文学阶段,于是拿着半成品到处演,舞台上很多东西都是排出来、磨出来的,电视剧也是如此吗?
    陈佩斯:戏剧、电影、电视都是行动的艺术,文学只能完成60%,所以一定要排。人的感受是视觉第一、听觉第二,所以人的动作行为的幅度是第一位的。哪怕拍坐着的戏我都强调人物的行为,就连坐着吃饭都要在动作中完成对听觉的感受。所以我要求家里的摆件都必须在合适的位置,东西都要求是用过的、能用的、正在用的,不是新东西摆那当块颜色就得了,因为这些都决定了行动是否真实可感。
    有一场戏我特别遗憾,就是杨立新饰演的尤曙光植物人十几年的妻子赵迎春突然醒来后,还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和李婉华结婚了,所有人都善意地瞒着她,而她在一次吃饭时感谢妈妈、感谢女儿、感谢丈夫,这场戏按照我原来的设计是,赵迎春的诉说是辅戏,李婉华的反应才是主戏,她内心的不舒服都在她夹菜和喝粥的动作中。但播出后被剪辑成赵迎春提到谁镜头就给到谁,完全不懂这时戏应该在谁身上。这时的戏核应该是李婉华,因为她一切善良的愿望都化成了自己的困境。我看着播出时的镜头真着急,即使你把方法告诉他了,但没有演过戏是化不到骨髓里的。还有就是一碰到有手脚乱抡的戏在剪辑时就全保留,有时需要速度时还被加上了那种快进的特效,我一看那叫一个恶心,手段太低了。包括片头片尾的卡通,我特别不喜欢,当初还曾要在戏里加卡通效果,我说你把导演名字改了你随便加。不怕不懂,就怕半懂不懂和不懂装懂。
    “我知道我自己的表演幅度有点过,但在拍摄时作为导演我看不见自己”
    北青报:如何看待被评价在《好大一个家》中表演幅度用力过猛?
    陈佩斯:我知道我自己的表演幅度有点过,但在拍摄时作为导演我看不见自己,可是边看电视我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太使劲了,还应该再松。尤其是前三到五集,我的眉头都是蹙着的,一看就知道不够放松。但是没办法,当初接这戏时约定的是我导但不演,后来上了贼船就没办法了,开始制片方还想让我演男主角呢,那不更完蛋,我坚决反对。
    北青报:您是从剧本阶段就开始介入的吗?否则一个导演是改变不了喜剧结构筋骨的。
    陈佩斯:剧本拿来时并不完整,原来叫《婚姻英雄传》,就是讲一个人结了三次婚,但那个编剧不愿意改,后来就把故事买了过来,再在其基础上组建剧本,从故事阶段我就介入了,我看准的是一个人分分合合和家中有个植物人妻子这两个要素,这两点恰恰是支撑故事最核心的东西。可能有人觉得一个植物人妻子怎么会是喜剧,但是全家人围着一个睡着的人,她的睡和醒都是搅动全局甚至能够翻盘的,这也就给出了喜剧可以生成的条件。剧本前后弄了整整两年,跨了三个年度。
    北青报:虽然前些天的专家研讨会上,这部电视剧获得了几乎众口一词的褒扬,甚至被说成喜剧电视剧的里程碑之作,但好像并未引发所谓的舆论狂潮,而且如果没有连续收看,中间也很难进入。
    陈佩斯:我很感谢专家能够看完三十多集,而且他们很多人都从技术层面谈了很多,出乎我意料,让我也很受益,其实观众与评论家的反馈我都在意,但如果没理解或理解上有偏差的反馈我就不在意,而且如果批评得对,我就像捡了块宝,因为这都是别人的给予。无论别人说好或说不好,说到什么程度我都能接受合理的东西,再去消化,让自己往前走。我承认这个戏是要连续看的,因为很多的铺垫如果没看到或是被忽略了,就会影响后面的观剧效果。
    “我想我能够解读出央视的用意,喜剧很重要,选择什么样的喜剧也很重要”
    北青报:太多年没有涉猎电视剧,这次回归觉得这个行业,整体生态与当初相比有变化吗?
    陈佩斯:过去在电视剧组里有时很伤人心,国营体制下的那种工作状态都是大爷,导演首先得伺候好那些爷。那时拍《飞来横福》虽然是民营出品,但工作人员都是从各个电影厂借来的,灯光、摄影师是爷,灯光师傅叫“灯爷”,甚至摄影助理都是爷,只要是体制内出来的,就是那种习气。可这次《好大一个家》的剧组给我的感觉是大家都非常专业,都是一种专注的工作状态,各个工种还互相补着台。刚开始拍时,很多演员都还没进入情况呢,可工作人员就已经全情投入了,那时他们就开始议论,说这戏将来一定好看。
    北青报:多年前您和央视的版权之争街知巷闻,这次《好大一个家》的播出不仅是央视一套,还是横跨春节的钻石档,对这个播出平台您没有排斥过吗?
    陈佩斯:我没有排斥。央视一套黄金时间兵家必争,在哪里播出不是我需要去考虑的,更不会去争什么,一切就是顺其自然。半年前就知道央视买了这个戏,但不知道是这个时间段,我想我能够解读出央视的用意,喜剧很重要,选择什么样的喜剧也很重要。
    文/本报记者 郭佳
    摄影/本报记者 王晓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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