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的作用
    
    
    
    推荐人：李怡然
    
    推荐理由：这既是一本史书，也是一部理论著作。它在阐述现代国际关系的基本历程同时，也对德国的历史命运做了总结与论述，文风犀利，入木三分。作者的思维清晰、连贯、深邃并且创新，有机糅合了海权对陆权、欧洲均势对海外优势和传统中等列强对侧翼超级大国三项地缘政治关系理念，值得一读。
    
    

    
     现在的问题在于，两个极端政党中间哪个会有更好的夺权前景。
    无疑。共产主义总的来说被认为是将来俄国扩张的领跑者，为一个正在质疑民族国家与其社会结构之存在理由 ( raison d’etre ) 的进程充当马前卒，依凭挑战这两者能否在其狭窄框架内给大众提供一个可行的未来。换言之，共产主义总的来说被认为是个威胁，从该民族内部威胁其存在。这危险唤起了民族机体的护卫力。它的活力依然未被击灭。它被储存起来，以应最后的召唤。这活力附着于对表明它自身能量的下列任何事物的记忆，并且从中汲取追加精力：人口数字，民族健康与其劳作意愿，它的经济文明的未被摧毁的潜能，还有——最重要的一一伟大传统，那将武装部队的老兵们团结起来，并使这些人始终明白尚未耗竭的可能性。对民族主义活动分子来说，战争的结局实属荒谬；他们拒不认识到它只是巩固了先前历次求霸斗争的结果，而且战争的胜负经由旧欧洲主要趋向与新全球趋向的一种混合决定。这些人在普鲁士——德国历史的氛围中生活和行动。他们从不停下来想一想，我们的历史在其中取得了光荣的那个地区一向多么有限，而且那个时期何等众多的特殊环境有利于那番崛起。在一个人那里，理智难以抑制生活意志；在大众中间，要如此又何等困难得多！他们的放肆无羁的生活意志藐视历史教训，何况历史是一部能作多种解释的记录。
    不仅如此，伴随俄美两国之撤出世界场景的视野狭窄化使得冲动的乐观主义者更容易误读形势。他们推断，俄国看来垮掉之后，只有法国及其卫星国被留在大陆需要对付——他们作为其劣等活力的对手找到理由去说服他们自己。一切老的欧陆式怨愤，现在被“凡尔赛之耻” 毒化，再度冒到前列，而且使这个民族的注意力固定在家门口。
    英国如何？难道它不会与一个复兴了的德国——毕竟是个对法对俄制衡——和解？英国是否事实上依然足够强大，以保持其传统的阻塞立场？
    一旦德国人闭目不见世界列强抵抗一番新的德国求霸企图的能力和迅捷意愿，他们的想象力就能沉溺在许许多多诱人的思路中，而这些思路经大胆的迂回曲折，会将他们的心灵未能把握的事实撇在一边。又一次，一个松弛了的全球国际体系这海市蜃楼成形了。日本、土耳其和——最重要的——意大利之例证明，勇敢者仍能冲破现状重负，出人意外地向上攀升。普鲁士精神犹如一头身负重伤的狮子，今自己摆脱昏迷而昂首挺立。
    在令人鄙视的共和国审慎试探政策中，有什么去吸引这精神？被该国的惨状惊吓，德国先前的敌人对共和国做些让步，使之能够显示某些成就。然而，大众满怀盲目的激情，不想承认它们。还有，这些成就的大小如何？这是个我们决不能撇开的问题，如果我们要在事后冷静地审视对象。强加给德国的财政责任的实质性废除是否足以消除该国病恙的深刻缘由？实际上，这病恙当然被凡尔赛条约加剧，却并非仅来自该条约。相反，它源于该国对此种失败的意识，源于欧洲的总衰落，那在被称为德国的那个萧条得可怜的地区产生了它的最早灾难性反响。
    无可否认，“偶然”在危机时期起的作用更明显，甚于在正常时候。然而，希特勒的“偶然”发生还须被视为一场慢性病的急性症状。只有在绝望境况中，一名亡命之徒才能够出人头地。大概希特勒可以被消灭。然而，难道另一个症状而且至少同样急性的症状不会迟早冒到表面，例如与邻国干涉结合的内部混乱？每座桥梁都有其负载极限。倘若超过负载极限，就会出现一道道凶险的裂缝；个别而论，它们可能有“偶然”原因：一处的建筑材料有个缺陷，或另一处的建造掉以轻心。
    
    ——摘自《脆弱的平衡》
    

责任编辑|崔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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