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巴陇锋 出版者:北京燕山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6年12月 东干人,是清代后期迁移到中亚的中国甘肃、陕西回族的后裔。1942年,苏联以“东干”一词为这个族群命名。一百多年来,东干人还保持着陕甘回民的语言文化及生活习俗。 一位具有东干血统的华裔少女雅诗儿,怀揣爷爷的老相册,口唱《我的中国心》,从哈萨克斯坦首都阿斯塔纳,一路东行、一路高歌、一路漫游,到达丝绸之路的起点——中国西安寻根问祖,感受故国的旧梦新景。在这里,她坠入爱河,爱上了陕西小伙儿郑能亮,最终嫁回老舅家…… 故国之思、赤子之情,是中亚几代华裔东干人的共同感情。东干书面文学奠基人、东干第一代著名诗人亚斯尔·十娃子的《北河沿上》表达了诗人的寻根(中国大舅和阿拉伯老爸)意识,《我爷的城》抒写了诗人的爷爷在世时念念不忘银川的中国情结。东干第二代诗人伊玛佐夫的《一把亲土》是《我爷的城》的续篇,描写了诗人从中国带回一捧黄土到爷爷坟上祭奠的动人故事。亚斯尔·十娃子的外甥女爱莎·曼苏洛娃延续了十娃子的寻根主题,写下《我有两个祖国》,歌颂吉尔吉斯斯坦和中国,她的《喜爱祖国》则专写中国:“我太泼烦,想你哩,/喜爱祖国。”“我的祖辈在中国,/我不得见,/大声大声,我哭哩,/心都疼烂。”感情之深溢于言表。东干第三代著名诗人十四儿也有类似的诗作,他对回族的“回”字的寻根思考意味深长。 几十年后的今天,一位具有东干血统的华裔少女雅诗儿,怀揣爷爷的老相册,口唱《我的中国心》,从哈萨克斯坦首都阿斯塔纳,一路东行、一路高歌、一路漫游,到达丝绸之路的起点——中国西安寻根问祖,感受故国的旧梦新景。在这里,她坠入爱河,爱上了陕西小伙儿郑能亮,最终嫁回老舅家。——这是中国作家巴陇锋长篇新作《丝路情缘》中的故事。小说的这一主题与东干作家遥相呼应。 读巴陇锋的《丝路情缘》,感受最深的是其突出的思想内涵,即主人公浓浓的中国情结和对故国的深深眷恋。作家以小说这种艺术形式,生动地反映出“一带一路”战略下中亚华裔的回归之路。作家既写出了一路胜景、一路风情、一路文化,更写就了一路故事,刻画了中亚华裔的心理回归历程。 雅诗儿生活在阿斯塔纳,学有所成,也有一个富豪男友伊万,本该享受安排妥当的“稳稳的幸福”。可是,骨子里的中国血脉让她拒绝了上帝“仁慈”的安排,她“逼迫”男友组成车队,沿丝路东归中国西安。她的中国基因表现在生活的各个细节中:她记得爷爷教给她的风水讲究,懂得陕西村父老的风俗习惯,对老舅家的任何历史遗存都心存敬畏,对包括东干文化在内的中国文化更是处处留心——文化是一个民族的集体无意识——这也最终促使她留在中国,促成她与研究东干文学的硕士郑能亮的爱情。细细品味,作品的这一人物关系设计,具有突出的隐喻特征。 《丝路情缘》在题材上是一个新的开拓。近年来,就反映丝路文化的书面成果而言,理论汇编及人文研究者众,小说创作者寡,巴陇锋的《丝路情缘》可以说是以现代小说表现“一带一路”战略的先河之作。长期以来,以叙事艺术反映东干族群生活、东干人寻祖的作品实属罕见,至今,国内反映东干题材的创作尚属空白。究其原因,一是民族历史题材敏感,二是作家缺乏相关的生活积累,恰如王夫子所云:“身之所历,目之所见,是铁门限。” 《丝路情缘》突破了上述拘囿,将主人公雅诗儿定位为东干后裔,同时,作者发挥自己在兰州大学读研究生时从事东干研究的优势,调动创作潜能,巧妙地将东干文化、东干文学、东干研究等元素融入自己的小说创作之中,并做到了扬长避短。作者的艺术勇气和创作热情,值得充分肯定。 《丝路情缘》着力表现了中华文化的巨大魅力。且不说张骞通西域后中华文化在丝绸之路的传播与辐射,东干先祖到达中亚后也带去了中国文化,他们自称“中原人”,认同中原文化,这种认同表现在物质文化与精神文化的各个方面。如东干人的蔬菜经营和水稻种植,在苏联时期就颇为出名。在中亚,连韭菜和粉条的发音也来自东干语音。 《丝路情缘》热情歌颂中华文化,集中表现在主人公雅诗儿把寻根问祖放在首位,对中华文化充满向往之情。她在阿拉木图奔向冼星海大街,怀着敬仰的心情瞻仰冼星海纪念碑。进入中国国境后,她全身心地感受着中国文化,不仅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令她陶醉,连歌舞演唱、诗词诵读及民风民俗、饮食文化,她都着迷般地喜爱。这部作品艺术化地展现了当今中国的文化自信,以及中华文明的巨大凝聚力。 不同的读者,对作品会有不同的感受。笔者是西北人,在中亚任教多年,熟悉那里的陕西村和甘肃村,因此读《丝路情缘》之时便生出了亲切感。这部小说展现的自然风光、人文景观令人目不暇接,如阿斯塔纳大帐篷、伊希姆河的风情、楚河河畔的美丽风光、陕西村的民风民俗、碎叶城遗迹、霍尔果斯口岸景致、新疆的胡杨林、山丹军马场、西安古迹等。小说宛如旅游路书,但这些景观描写都被融入年轻好奇的主人公的青春游历情节之中,读来毫无违和感。 同时,书中引用的民谣、民歌、诗词、传说、典故等,很是恰切,如“月亮月亮渐渐高,骑白马带腰刀……”被选入东干中小学识字课本,是妇孺皆知的东干民间儿童歌谣,还有甘肃花儿(东干人不叫“花儿”,只叫“少年”)的运用,使得小说增色不少。 作品构思巧妙,充分发挥了游记体小说的长处。整部作品以时空转换为明线辅线,以主人公感情变化、情感纠葛为暗线主线,让主人公在宏大的、具有历史感的时空舞台上演绎个人(也是民族的)具体而微的情感活剧。从哈萨克斯坦的阿斯塔纳到中国的西安,几十天里经历几千里路云和月,雅诗儿不仅见识了祖宗文化,也深深爱上了祖宗生活的地方,并收获了新的感情。这种游记体小说,是对传统游记体小说如《西游记》《镜花缘》《老残游记》的借鉴和扬弃,展现了丝绸之路沿线的风光、风情和中国的大国气象。 巴陇锋在小说文体和风格方面有自己的坚守,不重复自己的创作手法。继长篇小说《云横秦岭》的年代传奇写法和《永失我爱》的传统现实主义写法之后,作家在创作时再次变脸,在《丝路情缘》的故事情节设计和写作风格上尝试青春时尚写作,以适应网络读者的阅读喜好,这无疑这是一次新的探索与突破。 诚然,作家对于东干人的生活积累还嫌不够,人物的典型化处理尚需雕琢。但“春江水暖鸭先知”,这也使得我们对同类型题材作品充满了期待。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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