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网-语言文学网-读书-中国古典文学、文学评论、书评、读后感、世界名著、读书笔记、名言、文摘-新都网移动版

首页 > 文艺 > 民族文艺 > 评论 >

藏族女性写作的审美特征与不足


    益西卓玛于1981年出版的长篇小说《清晨》,开启了藏族女性文学书写的先河,由此打破了男性作家“独领”藏族文坛的局面。自此以后,女性作家队伍不断壮大,如梅卓、央珍、格央、白玛娜珍、尼玛潘多、永基卓玛等人,代表作则有《麝香之爱》《太阳部落》《小镇故事》《无性别的神》《复活的度母》《紫青稞》等7部长篇小说和30多部中篇小说。这些作品的内容涉及到历史、民族、部落、性别、宗教、民俗等多个方面,展现了雪域藏地及生活于此的藏民族在新时代中的文化精神、经济方式、价值观念、处事行为等渐变状态,形成了不可忽视的一大文学景观。
    总体而言,当代藏族女作家的小说作品呈现出节制与唯美的特征,散发着古典美学的气质。该群体作家自觉地承继着民族文化传统,摒弃“猎奇”性的书写,节制地叙述藏地的故事。她们用克制与冷静的态度来处理激越的情感,用平实的笔调描写生活中的温馨与忧愁、顺遂与不安。
    首先是叙事的节制。藏族女作家以克制的态度表现男女的情感,含蓄地书写喜爱的情绪、被弃的无奈;她们通过对情与欲的克制、“自我意识的抑制”,来表现藏族女性隐忍、坚强的性格。在格央的《小镇故事》里,质朴、温柔、恬静的央珍默默地注视着自己喜爱的男人门巴,安静地为他打点好生活,顺从地接受着他对自己的占有、抛弃、再占有、再抛弃,直到得知丧妻后的门巴将要娶雍宗时,才绝望而悄然地离开。在央珍“柔和的眼睛中没有责备,没有愤怒,没有诅咒……”虽然内心深处有些委屈,“却不因此有一些抱怨”。梅卓在《麝香之爱》中集中塑造了被抛弃的女性,如达娃卓玛、卓玛、桑丹卓玛、拉姆与芭果、琼果、尼罗、吉美等,这些被弃者没有歇斯底里的怒吼、咒骂、抗争、报复,而是将苦与痛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以默默地等待、无数次地迁就、原谅甚至是祝福来对待抛弃自己的人。坚强与隐忍已经成为藏族女作家汉语小说中女性人物共同的品质。
    藏族女作家通过叙事时间小于故事时间和跨度来加快节奏,既使故事情节快速发展,又增加了故事容量和留给读者品味的空间。《一个老尼的自述》,以第一人称视角讲述了老尼“我”一生的故事:八岁被安排出家为尼;十九岁因姐姐病逝,被迫还俗嫁给三十九岁的丈夫,出嫁后遭受丈夫姐姐的刁难;丈夫病逝,独自抚养一群孩子;六十岁时再次剃度出家。小说叙述的虽然是一个跨度为六十年时间的故事,但作家格央仅选取人生的几个重要节点——八岁出家、十九岁还俗、婚后几年、丈夫去世后、六十岁再度出家,将“我”往返于尘世和宗教之间曲折的人生经历叙述得波澜起伏,引人入胜。也有女作家以弱化故事的表现方式,让作品洋溢着优雅的散文诗的韵味。梅卓的《幸福就是珍宝海》呓语般地描述着“我”随意识自由流动的过程,先后叙述了与夏洛的情感,与阿依的相互依赖,并穿插了父亲“扎西”被迫离家出走的经历。这些琐碎的片段伴着“我”的回忆、联想、想象而流淌。呓语式的写法,与伍尔夫《墙上的斑点》异曲同工,使得小说与散文这两种文体在她的作品中得以融合。
    当代藏族女作家节制与唯美的叙述是对当下情欲泛滥书写的反拨,赋予了 “文学治疗”的功能。她们含蓄、温和地处理沉重肉身的层层“包裹”与赤裸裸的“剥离”二者之间的关系,既不刻意藏匿身体又没有不顾一切的暴露,而是客观地呈现出新时代中藏族女性的生命状态,以略带悲悯的心态言说着女性生命的不可承受之轻。而诗性藏地的唯美书写,具有改变极端与逼仄的思维、润湿干枯的心灵、“净化”复杂的心地、传递积极向善观念的“治疗”功效。如梅卓的创作,虽然《麝香之爱》里的女儿们等来了被抛弃的结果,但也做了肯定向度的展望。《魔咒》中的达娃经受住了康噶带来的精神与物质的双重打击,从负债累累中重生,坚定地面对生活中的磨难,笑对未来人生。
    当代藏族女作家汉语小说节制与唯美的美学特征,是藏族文学文化传统、汉族古典文学以及西方的古典主义思潮等多种因素对其创作影响的结果,她们自觉地接受传统文化的规约,以节制的表现方式来书写“等待者”的故事,使小说的内容含蓄而内敛。
    当然,藏族女作家的汉语小说作品也存在着三点不足:一是题材不够丰富。藏族女作家所选取的题材,涉及的意象多是佛珠、经幡、桑烟、月亮,草原、牛羊等,不能给读者新的景象。二是所写的多是类型化的人物形象。一般仅分为善良、纯真、守贞的男女、薄情寡义的男人等。而女性人物的行为则多是徘徊在“等待”与“追寻”之间,如同央珍、卓玛、吉美、达瓦卓玛持久的等待,换来所爱之人的背叛,重复着被抛弃的命运。三是有些情节的编排缺乏逻辑性。像梅卓的《月亮营地》讲述的是民族历史兴衰和人们之间的恩恩怨怨,结局却是以女性阿·吉唤醒沉睡的“雄狮”甲桑来拯救濒临覆灭的月亮营地,显得生硬而突兀,也减弱了文本的思想深度。然而,这些许不足,并不影响它们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的地位,更不会影响到它们作为读者认识雪域藏地的窗口作用和因其独特的风格而具有的审美功能。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