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欧洲诗歌与艺术荷马奖颁奖现场 大凉山是彝族诗人吉狄马加的故乡,也是他诗歌灵魂的栖居地。这个6月,他又回到大凉山, 2016欧洲诗歌与艺术荷马奖颁奖仪式6月27日晚在他的故乡举办,获奖人正是彝族人的骄傲、诗歌界的骄傲——吉狄马加。当晚,中国作协主席铁凝及来自近30个国家和地区的百余位诗人共同见证了这一盛典。 荷马奖以伟大的古希腊诗人荷马的名字命名,颁发给文学和视觉艺术领域优秀的创造者,其作品应简洁优美、具有贴近古代的范式,同时向世界发出极具个性而普遍的讯息,艺术水准和传播力量是最为重要的范畴。该奖项评选机构设在欧盟总部所在地布鲁塞尔,评委包括来自美国、比利时、德国、波兰、意大利、法国、保加利亚、巴西、摩洛哥等国家的作家艺术家。 “得到这个奖当然是很高兴的事,我想这个奖虽然是授给我的,实际上是对整个中国当下诗歌创作、对中国众多诗人的一个肯定。 ”颁奖仪式结束后,吉狄马加平静地告诉记者。他在国内已经出版诗文集近20种,其作品被翻译成多种文字在近30个国家和地区出版发行,深受国际诗歌界好评。厚积方能薄发,吉狄马加表示,他的诗歌来源自三个方面,一是来自彝族自身的诗歌传统,彝族本身是一个诗性民族,彝族伟大的史诗《勒俄特依》千百年来在这块土地上传诵,在彝族人的生活中和精神世界里,处处都有诗歌的存在,甚至其哲学思想、伦理道德都是通过诗歌的方式来表述的;另一方面,他的诗歌也来自于整个中华民族优秀的诗歌传统,尤其是从《诗经》 《楚辞》 ,到唐诗宋词元曲,一直到中国现代诗歌,他都深受影响;第三方面,他也是一个面向世界的诗人,阅读过很多世界上很重要的诗歌作品,这些作品哺育了他,“可以说,我既是我们的民族的儿子,也是人类文明的儿子。 ” 吉狄马加是彝族诗人,他的诗却超越了民族性、地域性。在他看来,真正的诗人是所谓地域性、民族性的敌人,正是那些饱含爱国主义情愫的诗人,他们的作品不仅能唤起本国人民的喜爱,也能让别的国家和民族的读者感动。而地域性和民族性写作,会以卓越的艺术方式呈现在诗歌中,我们可以从他们的诗中,发现其所描述的山脉、河流、岩石、树木、花草以及亘古不变的太阳,都带有一种别样的色彩,这就是一个诗人不同于另一个诗人的价值所在。 少数民族文学、第三世界文学凭借自身魅力日益受到诺贝尔文学奖等国际奖项的关注,此次荷马奖也选择了少数民族诗人,吉狄马加认为,如今是多元文化并存的世界,哪一个民族的文化都有存在、发展和延续的权利,不论这个民族是大还是小,它的文化都是有价值的。党和政府长期以来致力于推动各个民族文化和文学的共同发展,中国当代文学是由多民族文学构成的,除了汉族文学之外,还有很多优秀的少数民族作家,在小说、诗歌及其他写作领域取得了很好的成就,习近平总书记文艺工作座谈会重要讲话发表之后,中国整个文学创作的环境和条件非常好,很多作家和诗人在学习和践行讲话精神,吉狄马加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中国会有更多在世界上有更大影响的作家和诗人,今天的中国文学应该自信。 吉狄马加作为一位担任较高行政职务的诗人,很多人也问过他,有没有因为事务性工作和创作的冲突而感到困扰,如何调和其中的矛盾。吉狄马加坦言:“我从来没有因为担任行政职务而感到很痛苦。 ”他认为,一个诗人应该有广阔的视野,不管从事哪一种工作,都是党和人民赋予的工作职责,要按照公职做好自己的工作,“同时作为一个诗人,你既要面对你的内心和灵魂,也要面对这个世界,面对你生活在其中的历史和社会,诗人必须站在道德和良心的坐标系上,来见证这个时代,书写这个时代,这是最重要的。 ” 有人说诗歌已经在逐步边缘化,也有人说当代诗歌与大众似乎有一种隔膜,渐行渐远。吉狄马加并不认同,他认为,诗歌有没有人阅读,是不是离公众生活很远,其实在于你写的这些诗歌所表达的东西是不是大众所关注的。不可否认,诗人是在独立地写作,必须通过内心感受来反映客观世界,但诗歌一定要关注人类的命运,关注社会历史进程,只有这样,你的诗歌才能唤起更多听众的共鸣,才可能在大千世界里找到知音。同时他也表示,诗歌实际上已经在回暖,书店里设了诗歌专柜,买诗集的人多了,通过网络传播的诗歌数量也非常大,“诗歌实际正在回到公众生活中,在人类精神生活中仍然在发挥着它不可替代的作用” 。 相关链接 颁奖辞 吉狄马加是中国最伟大的当代诗人之一,他的诗富有文化内涵,事实上深深植根于彝族的传统。他的诗歌创作也提升了通灵祖先的毕摩祭司所把控的远古魔幻意识。他的诗歌艺术构成一片无形的精神空间,山民们与这一空间保持持久的互动,他的诗让人心灵净化,并构建起一个人类不懈追求纯真和自我实现的伟大时代。面朝广袤美丽的自然,他的作品始终致力于表现人类命运的深度,这命运的陡坡一直通向宏大的宇宙体系和存在的基本机制。这一切借助昼夜的更替被永恒地感知;这一切化身为守夜人,躯体遭受打击,忍受疾病和痛苦,他面对风霜雪雨,承受着时间的毁灭力量。人类的意识得到如此清晰的呈现,它甚至构成一道闪亮的光束,穿透巨大的时间间隔,扫描各种形状、各类变体的空间,这对于诗歌而言十分罕见。马加能像蝴蝶翅膀轻盈煽动那般写出一首诗,他也能创作出视野宽广的全景图,这些全景图反映整个时代的精神,也反映人类在山川湖畔与鸟兽等一切生物和谐共处的自由存在特质。他诗中的每一抒情场景均成为一则部落故事之延续,似在特意宣示他的部落之荣光。诗人意识到,他的作品脱颖而出,正是为了完成他渴望的使命。他深知,他无法继续定居凉山,背着猎枪去打猎,在族人中间过着悠闲、宁静的生活。他本可围着篝火舞蹈,站在山巅远眺,可他的命运却是跻身于世界诗人之列,宣示他那偏居地球一隅的故土和人民之荣光;他本可在小茅屋里歌唱,远离寒冷的宇宙,聆听长辈和巫师讲故事,可他的工作却是一遍又一遍地重申存在的基本真理:“我是彝人! ”这是他的伟大任务,同时也是世代传诵的祈祷,借助一连串的提示和升华,这也是能反映过去、亦能再现壮丽未来的历史所发出的遥远回声。 (波兰文学协会主席、欧洲诗歌与艺术荷马奖评奖委员会主席达里尤斯兹·特玛斯兹·莱贝达) 致谢词 今天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喜出望外的日子,我相信对于我们这个数千年来就生活在这片高原的民族而言,也将会是一个喜讯,它会被传播得比风还快。感谢欧洲诗歌与艺术荷马奖评委会,你们的慷慨和大度不仅体现在对获奖者全部创作和思想的深刻把握,更重要的是你们从不拘泥于创作者的某一个局部,而是把他放在了一个民族文化和精神的坐标高度,由此不难理解,你们今天对我的选择,其实就是对我们彝民族古老、悠久、灿烂而伟大的文化传统的褒奖,是馈赠给我们这片土地上耸立的群山、奔腾的河流、翠绿的森林、无边的天空以及所有生灵的一份最美好的礼物。 尤其让人不知所措,心怀不安的是,你们不远万里,竟然已经把这一如此宝贵的赠予送到了我的家门,可以说,此时此刻我就是这个世界上一个幸运的人。按照我们彝族人的习惯,在这样的时候,我本不应该站在这里,应该做的是在我的院落里为你们宰杀牲口,递上一杯杯美酒,而不是站在这里浪费诸位的时间。 朋友们,这个奖项是以伟大的古希腊诗人荷马的名字命名的, 《伊利亚特》和《奥德赛》两部伟大的史诗,为我们所有的后来者都树立了光辉的榜样。当然,这位盲歌手留下的全部遗产,都早已成为了人类精神文化最重要的源头之一,在这里,我不想简单地把这位智者和语言世界的祭司比喻成真理的化身,而是想在这里把我对他的热爱用更朴素的语言讲出。在《伊利亚特》中,阿喀琉斯曾预言他的诗歌将会一直延续下去,永不凋零,对这样一个预言我不认为是一种宿命式的判断,其实直到今天,荷马点燃的精神火焰就从未有过熄灭。 然而最让我吃惊和感动的是,如果没有荷马神一般的说唱,那个曾经出现过的英雄时代,就不会穿越时间,哪怕它就是青铜和巨石也会被磨灭,正是因为这位神授一般的盲人,让古希腊的英雄谱系,直到现在还活在世上熠熠生辉。 讲到这里,朋友们,你们认为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由偶然的因素构成的吗?显然不是,正如我今天接受这样一个奖项,在这里说到伟大的荷马,似乎都在从空气和阳光中接受一个来自远方的讯息和暗示,那就是通过荷马的神谕和感召,让我再一次重新注视和回望我们彝民族伟大的史诗《勒俄》 《梅葛》以及《阿细的先基》 ,再一次屹立在自然和精神的高地,去接受太阳神的洗礼,再一次回到我们出发时的地方,作为一个在这片广袤的群山之上有着英雄谱系的诗人,原谅我在这里断言:因为我的民族,我的诗不会死亡!谢谢诸位!卡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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