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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赫马托娃诗文抄》:白银的月亮,为众生安魂 


    普希金被称为“俄罗斯诗歌的太阳”,而与之对应的阿赫马托娃,被视作“俄罗斯诗歌的月亮”。作为“白银时代”的代表,二十世纪最伟大的诗人之一,阿赫马托娃用自己独特的声音深情书写,写下无数关于爱情的篇章,也写下抒发整个民族心绪的《安魂曲》,滋润了无数读者的心灵。 阿赫马托娃去世五十年了,《世界文学》前主编、著名俄语翻译家高莽先生发心抄写了130余首自己翻译的阿赫马托娃的诗,一字一句反复咀嚼、打磨,力求保存原文神韵和精神,成书《阿赫马托娃诗文抄》。 这本书不但内容丰富,制作也极考究、精美,还有限量版纯银白银圆月纪念章附赠,可以说是送给中国阿赫马托娃迷与诗歌爱好者最好的礼物。
    作为中国读者,她的名字对你来说应该不陌生。阿赫马托娃,“白银时代”最具代表性的诗人之一,同样也是俄罗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诗人之一,与曼德尔施塔姆、帕斯捷尔纳克等人一起将俄罗斯诗歌带入再一次的辉煌年代。普希金被世人称为“俄罗斯诗歌的太阳”,与之对应的是,阿赫马托娃被视作“俄罗斯诗歌的月亮”。
    阿赫马托娃11岁开始写诗,后与古米廖夫、戈罗杰茨基等开创阿克梅派,意图革新俄罗斯象征派诗学;1911年,阿赫马托娃首次在《阿波罗》杂志上发表诗歌,成为该流派最具影响力的诗人。从1912年出版第一本诗集《黄昏》始,阿赫马托娃诗歌中浓重动人的感情色彩、独特的语言运用,以及后期对民族历史深情又痛苦的书写,让无数艺术家、作家、诗人为之动容,被誉为“诗歌语言的光辉大师”。1970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有“俄罗斯的良心”之称的索尔仁尼琴曾一字不落地抄录了阿赫马托娃的《没有主人公的叙事诗》。
    
    1910年,意大利天才画家莫迪里阿尼与时年21岁、美得不可方物的女诗人在巴黎相遇,被彼此的才情吸引。他们一起欣赏雕塑艺术,在卢森堡公园吃饭,在巴黎老城区的夜晚中游荡,充满热烈的浪漫主义氛围。莫迪里阿尼曾为阿赫马托娃画了16幅铅笔素描像,后者将其中一幅素描长期挂在自己的床头。
    
    晚年的阿赫马托娃过着独居的生活,却并不孤单。她的别墅里每天都有一群爱好诗歌的年轻崇拜者,拿着自己的作品请求她指点,布罗茨基便是其中之一。为了便于求教,布罗茨基甚至在附近租下一间房子。1989年,布罗茨基在阿赫马托娃百年诞辰为她写下满怀崇拜与赞美之情的诗。
    阿赫马托娃百年祭
    书页和烈焰,麦粒和磨盘,
    锐利的斧和斩断的发——上帝
    留存一切;更留存他视为其声的
    宽恕的言词和爱的话语。
    那词语中,脉搏在撕扯骨骼在爆裂,
    还有铁锹的敲击;低沉而均匀,
    生命仅一次,所以死者的话语更清晰,
    胜过普盖的厚絮下这片含混的声音。
    伟大的灵魂啊,你找到了那词语,
    一个跨越海洋的鞠躬,向你,
    也向那熟睡在故土的易腐的部分,
    是你让聋哑的宇宙有了听说的能力。
    因写诗改姓
    年轻的阿赫马托娃有着惊人的美貌:乌黑的秀发、白皙的皮肤、浅灰蓝色的眼睛,身材苗条,美丽动人。除此之外,更令人羡慕的是她那与生俱来的独特的语言天赋。这让阿赫马托娃刚开始写作便进入诗歌的“核心”,带着自己特有的文字魅力登上俄罗斯诗歌的舞台。不过,诗歌的发表惹恼了她那身为海军舰队机械工程师的父亲,伤了他作为“贵族”的自尊心。在他的观念里,文学算不得是崇高的事业。无奈之下,阿赫马托娃只好用外曾祖母的姓氏作为笔名。
    布罗茨基在一篇名为《哀泣的缪斯》中说:当父亲获悉女儿将在圣彼得堡一家杂志上发表一组诗歌时,他唤她进来并对她说,他虽然没有理由反对她从事诗歌创作,但建议她化名发表,以免“玷污一个受尊敬的好人家的姓氏”。这样“安娜•阿赫马托娃”便取代了“安娜•戈连科”的名字载入了俄国文学的史册。
    难熬的一生
    阿赫马托娃一生命途多舛,历经爱情、战争、集权等多重因素的长久折磨。与古米廖夫婚后不久,便迎来“十月革命”。丈夫决心参战,在1921年被扣上“反革命阴谋罪”的罪名,随后被无情处决。阿赫马托娃遭受到严重的心理打击,也自然受到牵连。
    30年代,俄罗斯进入黑暗的肃反运动扩大化时期。因受父母的牵连,阿赫马托娃的儿子列夫因莫须有的罪名两次被捕入狱。独子陷入牢狱之灾,阿赫马托娃忍受的艰辛和痛苦可想而知。
    
    随后,打击接踵而至。1946年,因和西方人柏林交往,阿赫马托娃被当时的政府视为“嫌疑特务”,被开除出苏联作家协会,禁止发表诗歌。
    1946年8月14日,“有关方面” 做出批判《星》与《列宁格勒》的决议,说“阿赫马托娃是与我国人民背道而驰的、内容空洞、缺乏思想性的典型代表。她的诗歌充满悲观情绪和颓废心理,表现出过时的沙龙诗歌的风格,停留在资产阶级-贵族阶级唯美主义和颓废主义以及‘为艺术而艺术’这一理论的立场上,不愿与本国人民步调一致,对我国的青年教育事业造成危害,因而不能为苏联文学界所容忍。”
    在经历痛苦的同时,阿赫马托娃潜心研究普希金的诗歌,并从事翻译工作。她不仅没有让生活的重压压倒,而是从中汲取了博大的力量,把自己人生的经历,以决然又温婉的姿态融进了自己的诗歌。
    《安魂曲》抚慰众生
    尾声
    一
    我明白了,一张张脸是怎样在消瘦,
    恐惧是怎样从眼睑下窥视,
    苦难是怎样在脸颊上刻出
    一篇篇无情的楔形文字。
    我明白了,灰头发、黑头发
    是怎样突然间变得银白,
    老实人的嘴角上微笑怎么枯萎,
    胆怯怎样在苦笑中战栗起来。
    我不是为自己祈祷,而是为
    和我一起排过队的所有人家——
    大家冒着刺骨的寒冷,熬着七月酷暑,
    伫立在阴森森的红色大墙下。
    二
    祭奠的日子又临近,
    我看见了,听见了,感觉到了你们:
    她,半死不活地被拖向窗口,
    还有她,已不能在故乡的土地上行走,
    还有她,把美丽的头颅摆了一下,
    说了一句:“我来这里,如同回家。”
    我真想提到每一个人的姓名,
    可惜名单被抢走,我已无处去打听。
    我用我从她们那儿偷听到的可怜的哭诉,
    为她们编织了一面宽大的遮布。
    我无时无刻无处不把她们回忆,
    新灾新难临头时,我也不会把她们忘记,
    千万人用我苦难的嘴在呐喊狂呼,
    如果我的嘴一旦被人堵住,
    希望到了埋葬我的前一天,
    她们也能把我这个人怀念。
    倘若有朝一日,在这个国家里
    有人想为我把纪念碑树立,
    我对这隆重的盛举表示同意,
    但,有一个条件不要忘记——
    不要建在我诞生的大海之边:
    我跟大海已经绝缘,
    也不要建立在皇村公园中心爱的树桩旁,
    伤心已极的影子在那儿正把我寻访,
    而要建立在这里:在我伫立了三百个钟点的地方,
    当时门闩紧锁,不肯为我开放。
    再有,在安宁的死亡时我怕忘记
    黑色马露霞的轮旋声急,
    忘记那可恨的牢门怎样砰的一声关闭,
    一个老妇像受伤的野兽在号泣。
    让融化的积雪像滚滚的泪珠
    从那不眨动的青铜眼皮下流出。
    让狱中的鸽子在远方啼鸣,
    让轮船在涅瓦河上悠悠航行。
    1940年3月10日
    喷泉楼
    ——《安魂曲》节选 高莽 译
    在阿赫马托娃早期的爱情诗歌中,那些痛苦的纠结、明亮的忧伤游走在每一个词上面,打动了无数读者。而通过对30年代肃反运动扩大化时期的亲身经历写就的组诗《安魂曲》成为俄罗斯乃至全世界最伟大的组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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