捍卫文学经典(2)
http://www.newdu.com 2024/11/29 07:11:07 《人民日报》2014年05月1 张江、张炜、张志 参加讨论
当代文学没有经典是一种错觉 张江:我们有一种错觉,仿佛一说“经典”,就是指古代人或者至少是前代人的作品。当代文学有没有经典、能不能创造经典,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理论问题。在我看来,也许时间可以造就经典,但经典不是个时间概念,而是品质的概念。从这个意义上讲,当代文学同样可以“经典”起来。 吴义勤:我们今天对经典的看法,存在着三个巨大误区:第一个误区,是对经典的神圣化和神秘化。很多人把经典想象为一个绝对的、神圣的、遥远的文学存在,觉得文学经典就是一个乌托邦的、十全十美的、所有人都喜欢的东西。这其实是为了阻隔当代文学和“经典”的联系。因为经典既然是绝对的、神圣的、乌托邦的、十全十美的,那我们今天哪一部作品会有这样的特性呢?回顾一下人类文学史,有这样特性的作品好像也没有。事实上,没有一部作品可以十全十美,也没有一部作品能让所有人喜欢。因此,把“经典”这个概念无限加重,使之绝对化、神秘化、神圣化、乌托邦化,其实是我们拒绝当代文学的一个借口。 第二个误区,是经典会自动呈现。很多人会说,是金子总会发光。但对文学来说,经典最大的特殊性,就是只有在阅读的意义上才能够实现价值,没有被阅读的作品就没有价值,就不会发光。经典是在阅读中建构起来的。经典的价值本身也不是固定不变的。如果一部作品的价值一开始就是固定不变的,那这部作品的价值就一定是有限的。经典一定会在不同的时代面对不同的读者呈现出完全不同的价值,这也是所谓文学永恒性的来源。文学的永恒性不是指它的某一个意义、某一个价值的永恒,而是指它具有意义、价值的永恒再生性,它可以不断地延伸价值,不断地被创造,不断地被发现。所以说,经典不但不会自动呈现,而且一定要在读者的阅读或者阐释、评价中才会呈现其价值。我们要在积极的阅读中发掘经典。 第三个误区,是经典命名权。说一个时代的作品是经典,是当代人说了算还是后代人说了算?我们宁愿把一切交给时间,但是,时间本身是不可信的。在经典命名的问题上,我们还要回答的是当代作家究竟为谁写作的问题。当代作家是为同代人写作还是为后代人写作?幻想同代人不阅读、不接受的作品后代人会接受,这本身就是非常乌托邦的。当代作家所表现的经验以及对世界的认识,是当代人更能理解还是后代人更能理解?当然是当代人更能理解当代作家所表达的生活和经验,更能够产生共鸣。从这个角度来说,当代人对一个时代经典的命名显然比后代人更重要。 “经典化”是多重因素的综合考量 张江:建构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学经典,有一个“经典化”的标准问题。在我看来,“经典化”不是单一标准,近年来一些学者和批评家以所谓的纯文学标准丈量当代文学、决定经典与否,无论在学理上还是在实践中,都是难以成立的。当代文学的经典化,应该是多重因素的综合考量。 白烨:关于文学经典,有各种各样的定义。取其精髓,综合要素,可以大致作这样的概括:第一,思想性与艺术性相得益彰,负载了民族的尤其是人类共通的思想价值与艺术价值;第二,艺术地概括了历史面貌与时代精神,具有时代与社会的深刻印记和某些超越时空的特质;第三,以独创的艺术形式涵养丰富的精神营养,具有耐久的可读性与丰盈的可阐释性。三者皆备,才算得上是经典作品。用这样的标尺来衡量古代和近代的文学作品,经过长久的时间淘选与阅读检验,什么人是经典作家,哪些书是经典作品,既不难判断,也容易形成共识。但如果以此来判断现代与当代的作家作品,看法就会不一,争议就会很大。这不仅因为现代和当代距离我们太近,认识需要一个过程,还因为人们在评判作家作品时,往往距离越近,越是严苛,所以才有当代文坛缺少文学大师、当代文学没有经典作品、当代文学不及现代文学等种种言论。 如刘勰所言:“时运交移,质文代变。”文学的历史长河流淌到我们这个时代,一定会被打上我们这个时代的烙印,而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学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经典。从文学经典的三个基本要素来看,我们的新文学(现代和当代文学)也许少有三个要素同时兼备的经典作品,但一定会有接近于经典或具有经典品质的作家作品。已有学者指出现代时期的“鲁郭茅巴老曹”,就是现代文学中的经典作家。这种出自现代文学史的看法,确实不无道理。他们的作品因为葆有各自的思想价值与艺术特性,已成为现代时期不可替代的文学标记,正是经由他们,古典文学才得以成功地过渡到当代,开启了中国文学发展历史的新纪元。 我们现在所需要的,是把文学经典的标尺应用于当下,从当代文学中发掘出具有经典意义的作家与作品。从以创意的形式负载精神的内涵,以典型的形象反映时代的情绪,并葆有鲜明的艺术风格与民族气派上看,当代文学前30年中的赵树理、孙犁、柳青、周立波、马烽、李準等,因为分别创作了具有时代标记的重要作品,并营造了自己独有的艺术天地,都堪为经典性的作家。而当代文学后30年中,写出了篇篇精粹的短篇小说的汪曾祺,写出了《白鹿原》的陈忠实,写出了《红高粱》的莫言,写出了《秦腔》的贾平凹,写出了《尘埃落定》的阿来,写出了《长恨歌》的王安忆,也都可视为经典性的作家。 张江:一个民族的文学经典,是这个民族的精神史诗,记录了民族的心灵和情感,标识着共同的审美追寻和价值认同。而今,身处信息时代,各种新鲜资讯和时尚诱惑无处不在,经典陷入了尴尬:被时尚所惑,远离经典;以历史重估的名义,颠覆经典;在娱乐化浪潮的蛊惑下,消费经典……没有自己文学经典的民族是可悲的,有了经典却不知道珍惜更加可悲。毕竟,我们不能不承认,与文学经典提供的沉静而永恒的魅力相比,这些华丽的喧嚣难以支撑民族的本质精神。敬畏经典,重回经典。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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