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论的原创焦虑与阐释优化
http://www.newdu.com 2024/11/30 03:11:21 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 余岱宗 参加讨论
中国古典文论从来不乏原创性观念与概念。“味外之旨”、“韵外之致”、“象外之象”所体现的种种审美观念既直观又思辨,既感性又玄妙。再者,雄浑、冲淡、流动、含蓄、纤秾、高古、豪放、沉着、悲慨、绮丽、超诣等品目对于古代诗歌的解读,对古代诗歌的审美范畴的界定与阐释不但是有效的,且品目本身就是色彩斑斓、美不胜收的意象世界。中国古代诗歌理论的感性与思辨交织的独特性,是任何域外文论的方法或概念难以替代的。 诗论如此,就是古代小说评点,亦有诸多原创性的观点或概念,如金圣叹评《水浒传》的《读第五才子书法》中的“草蛇灰线法”、“背面敷粉法”、“横云断山法”等等。这些极具画面感的诗意化批评概念,对于中国古典小说的人物形象塑造、细部雕刻或结构布局有着贴切、深入的阐释力。 中西原创文论不具通用性 “草蛇灰线法”引导读者关注景阳冈那段叙述出现了多少次“哨棒”,或是紫石街那节频频亮相的“帘子”能否标示出一条若隐若现的叙事脉络,等等。那么,中国原创的“草蛇灰线法”若用来串起俄罗斯小说《罪与罚》中反复出现的“斧头”,能否作为一种解读的脉络?答案是否定的。 “草蛇灰线”是一种“风云见龙腾,波涛显鱼跃”的中国式审美脉络,一种更重视轻盈性、内敛性与气韵感的隐性结构,而《罪与罚》对“斧头”的刻画虽然也是一种串场道具,但其反复突出、强化的作用,对应着主人公陷入某种超人观念之后的疯狂,或者说,这“斧头”是大学生拉斯科尔尼柯夫虚妄念头的具象表征。如何偷、藏、用、还,这“斧头”在文本中被描述得分外醒目、血腥,虽也能串起一条线,但这样的写法,不是“草蛇灰线”。“草蛇灰线”玩味的是若有若无,时隐时现,贯穿其中却不喧宾夺主,看似无心却指向主人公的内心瞬间种种。“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中国式美学考量,是不声张的生动,是不用力的讲究,是不刻意的洒脱,如此才可能成就“骤看之,有如无物,及至细寻,其中便有一条线索,拽之通体俱动”之叙事景观。《罪与罚》中的“斧头”也能“拽”出一条线,但不是“草蛇灰线”,而是强化内心冲突的“生死线”。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斧头”,同样不会摇曳出李逵耍弄两把板斧之“一片天真浪漫到底”的暴力美学,这把“斧头”挥动出的弧线,将撕裂主人公的灵魂,并推向绝境。 同样,金圣叹的“影灯漏月”与结构主义叙事学所言“内聚焦”探讨的都是限知叙事,但二者对应的小说叙事语言、主题与风格殊异。二者的非通约性部分,也许更能体现各自的美学趣味与意义结构。这些案例表明,文化风格、叙事格调的差异性,原创概念往往不具备通用性,而是要充分照顾其适时的审美情境。中国古代“诗文评”与古典小说评点,蕴含着丰厚的美学阐释潜力,同样,西方文论对其不同历史阶段的文学作品的阐释,亦出现了不同凡响的理论概括与意义生产。不同历史阶段或文化空间的原创性文论观念与概念,不见得都能直接搬用或借用,但不等于不能借鉴,借鉴的意义比借用更大。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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