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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引楼主”的情书(5)


    
1949年3月间,濮先生还曾到上海同蒋先生团聚,不料回到南京不久,便“钟山风雨起苍黄”了。南京和上海间交通断绝,邮路不通。此后的一个多月,蒋先生每天写下一封无从投递的情书,保留下来的只有16封。这些未曾寄出的情书,是蒋先生的独白。
    海光图书馆是一所以私人之力创办的公共图书馆。出资者是上海银行总经理陈光甫。创办者是复旦大学教授林同济。林先生希望在中国办一所以西方思想为主题的图书馆,得到了陈光甫的支持。馆藏图书,部分为陈氏出资所购,部分是林先生获得欧美一些大学的捐赠。图书馆藏书不多,仅两万余册,但质量颇高。馆址由上海银行捐赠,在哥伦比亚路(今番禺路),是一座带花园、草坪的三层楼房。三位编译,蒋先生负责文学,史学是张荫桐,哲学是林同奇。蒋先生到此,原想实现学术研究的理想,有许多计划和愿景。但是,他的理想生活被战争打断,刚刚建立的幸福家庭也因战事而音书阻绝。
    时局的动荡,心情的焦虑,物价的暴涨,使他无法静下心来。海光图书馆这时也已成为地下党一个活动地点。馆内的林同奇,馆外的吴强等地下党员,在这里议论时局,印刷传单,蒋先生心知肚明。这有他的信为证:“汪先生回苏州去了,张先生回家去了,林老先生夫妇,躲难去了;同奇先生呢,迎接‘新时代’去了”。“不过,客人倒多起来了,多半是复旦的。”那时在海光图书馆活动的地下党人告诉我,他们的活动并不回避蒋先生,因为他们知道他的态度。
    蒋先生也在盼望“新时代”的到来。他在独白的情书中说,“为了在新的社会做一个新的人民,我们必须坚持”。“腐朽的是在坍了,新生的呢?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形,我不能说,我只能祷告新生的是一个健朗的孩子。”一个社会,连全身心沉浸于学术研究的学者都毫不可惜其溃灭时,必是一个糜烂透顶、无可挽救的社会。
    海光图书馆地处比较僻静的地区,但地下党员们也过于大意,在晚间摇动印刷机时的动静,遭到隔壁里弄某人的告发。结果,图书馆遭到敌特搜查,虽然没有查到什么物证,仍把林同济先生与蒋先生等一并逮捕。关押几天后,终因没有证据,允许保释。又过了几天,上海解放。蒋先生最后写给濮先生的情书,读来有如杜甫“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的味道:
    “一个划时代的巨变摆在眼前,新世界在茁长!向着这蓝色的远景,我格外需要和你拉拢着臂膀,贴紧胸膛!珍,让我们更深更深地爱,让我们以更凝聚的灵魂去迎接新时代!”
    “双引楼主”的情书,到此戛然而止。遗憾的是,从书中只能读到双引楼主情书的一半,那另一半则尚付阙如。我问濮先生:
    “您写给蒋先生的那些信还在吗?”
    濮先生笑道:“都在呀。”
    “为什么不收到一起呢?”
    “因为我还在啊!”
    “爱的追求”总是双方的互动。愿濮先生早日将另一半解禁,让读者得窥全璧。这是一段动人的心灵史,对今人会有很好的教益。
    一年多后,他们双双来到复旦大学中文系任教。之后的希望、迷惘,痛苦、欢乐,他们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但已无须用也无法用“情书”来传递了。
    2014.5.8完稿
    5.12删定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