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现实中的诗意幻想与沉思——评王安忆新作《匿名》
http://www.newdu.com 2024/11/29 06:11:23 中国社会科学网 权维伟 参加讨论
众所周知，在中国当代文学异彩纷呈的舞台上，王安忆以现实主义的继承者、实践者和开拓者被公众所熟知，其对现实主义创作的忠诚态度和大力运用，被人冠以“严格的写实主义作家”。但是令读者稍感“意外”的是，王安忆最新长篇小说《匿名》，突破了读者、文艺评论者对其创作风格设定的藩篱，《匿名》可以说是其自我文学创作经验上的一次前所未有的挑战，更是作家情感体验和生活经历达到一定程度之上，对于人类、世界和人类文明的终极人文思考与关怀。 阅读小说题目，我们不禁发问，何为“匿名”？既然“匿名”，也就无名，或是默默无闻，那么探寻它的价值与意义又在何处？伴随预先设定的种种疑问，我们读下去，才发现“匿名”背后是一个隐秘而伟大的世界。小说上部开篇于一宗匪夷所思的失踪案，一位退休后在民营物流公司做着琐细事物的老人，被误认为欠债逃跑的幕后老板，遭遇绑架之后，被抛弃在一座仿佛与文明世界隔绝的荒芜原始大山中。更离奇的事情是，这位老人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姓名、身份、地址，而且身形、面貌也产生较大变化，可以说有关于人类社会各种文明的标识，一瞬间都不知所终。老人像一位刚出生的婴儿，咿呀学语，笨拙地重新认识着周围的世界。隐没于原始森林中，一切人、和事物，在老人心中都是一个崭新、奇异的世界，他仿佛从耄耋之年回归到孩童时代，开启了人类的第二次进化过程。除此之外，远在上海的家人艰辛地寻找着老人，但是他们随后发现老人所在的公司、经理，都好像没有实在性的存在，一夜之间一切客观性的真实存在都不复存在，连老人的孙子都对爷爷的突然消失不以为然。王安忆为什么要把老人放置在一座即将湮灭于人类历史长河中的荒野之地？为什么让浸染人类文明印记的老人失忆，艰难地生存在一座物资匮乏的荒野深山之中，而且要像原始人一样筑屋、耕种、取火、狩猎、穿衣、吃饭、攀爬？王安忆说她创作《匿名》时带有极大的“野心”，这“野心”就是叩问人类文明发展史上那些被我们搁置的残存文明，它们仍然混沌地存在着这个世界上不知名的角落，彰显着人类文明最原初的意义。当人类文明发展到如此快速的阶段，没有时间去思索时，唯有“停滞”才能让我们平心静气地思考一些人类文明进化过程中所出现的问题，重新认识自我和世界。老新在原始深山自我进化、自我命名和自我建构过程，何尝不是对当今人类和社会的一个寓言式的警示？可以说，这是令人感到“陌生”的王安忆，但是又是对自己提出更高期许和挑战的王安忆，正如王安忆所说：“以往的写作偏写实，是对客观事物的描绘，人物言行，故事走向，大多体现了小说本身的逻辑。《匿名》却试图阐释语言、教育、文明、时间这些抽象概念，跟以前不是一个路数的。这种复杂思辨的书写，又必须找到具象载体，对小说本身负荷提出了很大挑战，简直是一场冒险。” 小说下半部分，老新重新进入具有人类文明秩序规范的九丈镇，他接触到所长、敦睦、小先心、鹏飞等形形色色的人物，让人们不禁感叹在人类文明进化到如此高的阶段，仍旧有一批“原始”遗民依靠“旧”秩序组建社会规范，一眼看过，心中洋溢着嘲笑之情，忽而三思，又觉察出这些“畸零人”的可敬可爱。他们被主流社会搁置在偏僻一隅，但是他们之间弥漫的人情和关爱却是当今人类所逐渐丧失的，为我们捍卫着人类失落的精神家园。更令人“惭愧”的是，这些人都是先天性有疾病的人，如哑子不会说话，鹏飞患有白化病，小先心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些“残缺”的人却恪守着满怀世道人情与儒雅心态，不得不说是对当今“完全”的人与标榜文明社会无情的讽刺与批判。在人类文明这个大环境中，这些处于社会底层的人，他们对于人类、世界意味着什么，这是王安忆潜心营造的小故事、大问题，值得我们在浑浑噩噩的社会中抽离出来，质问人类文明发展至今仍旧在夹缝中痛苦求生的人。这些人所处的原始社会真的是一无是处，当今人所处的文明社会真的是十全十美？这都是我们亟需思索和解决的问题。 诚然，《匿名》诉说了一个非典型和“陌生化”的王安忆式故事，是一部重塑生命常识和寻找人类文明源头的写作，是关于当下荒芜现实社会的大寓言，它通过跌宕故事中流淌的诗意的幻想与沉思，探求着人类另一种文明再生的可能，挑战着“人类文明进化史”。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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