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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的墨镜、金巴的重名、片头的谚语 万玛才旦解码《撞死了一只羊》


    
    顶着《复联4》,万玛才旦导演的《撞死了一只羊》正在上映。
    万玛才旦的气质更像是位作家,儒雅寡言且谦虚,难怪片中扮演老板娘的索朗旺姆说剧组里没有人管万玛才旦叫导演,都称其为老师,只有在谈及电影、创作等等才会稍有些表达欲,而说及日常,万玛才旦则是十分简短。对于《撞死了一只羊》与《复联4》选择同一档期上映而面临的票房、市场问题,万玛才旦表现得十分淡然,被问及原因,除了信仰之外,他更笑说是年龄,“年龄大了,对这些更加看开了,再说焦虑有用吗?”
    说墨镜
    不是为了模仿王家卫
    小道具表现男主转变
    在见到王家卫本人后,万玛才旦觉得与以前的印象相比反差很大。王家卫并非是大家印象中总戴着墨镜,酷酷的样子,“以前我也觉得他是很高冷、难企及的人,但当你真正接触到他的时候,他其实很有亲和力,跟你想象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有趣的是,影片中男主角卡车司机金巴总是戴着一副墨镜,很多人在看电影时都会将他与王家卫联想起来,对此,万玛才旦笑说这点纯属巧合。
    司机金巴戴墨镜在万玛才旦最初的剧本里就是如此设置的,“我觉得需要很多细节来表现他身上的变化,包括他走出(康巴关于复仇的)传统,实现真正的放下,需要很细小的道具来完成这种转变,它是有力量的。所以,一开始就让他戴着墨镜,一方面他跟杀手金巴之间有一个反差,另一方面这个人物也有了一个特征,观众很快就记住了,同时还要不断强化这个特征,包括他在路上一直戴着墨镜,到茶馆、情人家你也看不到他的脸。当他在梦里面完成那样一次大的慈悲行为之后,走出梦才取下了墨镜,脸上露出了笑容,所以,这个和人物的整体走向是有关系的,不是凭空让他戴个墨镜就为了酷。”
    谈名字
    金巴有“施舍”之意
    名字是为增强荒诞感
    2006年看到次仁罗布的小说《杀手》后,万玛才旦有了将其拍成电影的想法,“接近自己以往的写作经验,小说有先锋性、实验性,我也写过类似小说,创作文本上有相似性,所以很熟悉,小说里的梦也是我感兴趣的,我也写过关于梦的故事小说,还为此查阅了一些资料。”
    因为原著小说原本只有几千字,拍成电影容量不够,万玛才旦就将自己写的小说《撞死了一只羊》加在一起,在第19届釜山电影节拿到了“APM”亚洲电影市场剧本大奖,但是种种原因一直到去年才立项。
    决定拍摄后,万玛才旦开始调整剧本,丰富每个细节,最大的调整是将司机和杀手都统一成“金巴”,巧的是扮演司机的演员也叫金巴。
    万玛才旦表示,起金巴这个名字也是有含义的:“金巴在藏语里是施舍的意思,施舍是建立在慈悲的基础上,你是需要爱的,有爱你才有可能施舍。这部电影讲的是慈悲,司机撞死了一只羊,他因为慈悲要去超度羊,在路上遇到杀手金巴,要去杀他的杀父仇人,最后司机金巴有更大的慈悲,他在梦中杀了杀手的仇人,让仇人有一个真正的解脱,让杀手有一个真正的放下。所以,我觉得它是建立在一个慈悲的基础上,如果没有那样的慈悲,司机不可能撞了一只羊然后拿到寺院去超度它。”
    此外,将司机和杀手都设置成同一个名字,也增强了影片的荒诞感,同一个名字发生了不同的事情,他们通过彼此似乎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好像看到了他们各自经历的事情,就像两面镜子一样,镜子里面你看到的其实是一个虚影、一个幻影,但是那个还是你自己的倒影。
    万玛才旦说拍摄时,他们会故意规避掉一些有生命的东西,让羊的出现显得很突兀,“不可能在那样一个地方突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一只羊,但是它就出现了,然后发生了这些事情,事情发生后,这个司机要做一系列在别人看来很荒诞的事情,于是这种荒诞感从一开始就建立起来,慢慢地延续到后面。”
    聊细节
    处处都要有“设计感”
    风和光影都精密计算
    《撞死了一只羊》全片不到90分钟,但是可以说每个地方都细节饱满,难怪王家卫认为影片处处暗藏“密码”,万玛才旦导演也表示,这部电影强调“设计感”。
    司机和杀手虽然都叫金巴,但是在人物形象上,两个人需要一个巨大的反差。司机金巴外表看起来很强壮,内心其实很柔弱;杀手金巴看起来很弱、很瘦小甚至生病,你却完全想象不了他是一个准备要去杀人的人,所以在形象和外貌上就形成了这样一个反差。万玛才旦说:“我们还需要杀手的眼里有一些很忧郁的东西,包括一些血丝,就像一个长久在路上的人,你可以看到他眼睛里面充满着一种很失落、很忧郁的表情,所以,这些细节其实是从前期让演员副导演给我推荐演员的时候就有要求的。”
    万玛才旦表示,很多细节的设置其实来自自己的经验,“实际的经验与心理的经验潜移默化地影响到创作,有时候就会把过去经历的一些事情,或者在你心里留下的一些痕迹、印象拿出来融入到创作之中,这样的事情是挺多的,虽然你讲的是完全虚构的故事,但是,那种经历和生命的体验我觉得是要真实的。”
    电影中几乎每个画面或戏剧动作,无论是风、光影还是演员的表演都没有太多即兴的部分,都是提前精密计算出来,万玛才旦说:“没有即兴,包括一些主要场景,为了达到那种效果,完全是搭起来的,看起来好像很真实,好像在藏区就能见到的景,比如说茶馆和杂货铺,可能跟你所看到的藏区的实景差不多,但是如果想得到你要的拍摄效果,实景是很难达到要求的,所以必须要搭起来,在搭的过程中,每个细节每个道具的摆设都很重要。”
    在可可西里如此精益求精,剧组面对的困难可以想象,就连本是青海人的万玛才旦也去了好几次医院,“风很大、缺氧,配套的物资相对比较薄弱,所以有些人从一开始就不太适应,有送走的,也有昏迷过去的,我待了几天实在不行,去了好几次医院。可能因为离开高原时间比较长了,所以,很高海拔的地方有点不适应。”
    讲创作
    第一部电影不曾公映
    下一部还是藏族题材
    与万玛才旦之前的作品相比,《撞死了一只羊》风格有很大不同,不过,万玛才旦表示,自己并非想在这部电影中“转变风格”,“现在的影片的风格主要是因为故事充满解读性,而其基础小说就是实验性先锋性作品,充满不确定。”
    拍成电影后,为了便于观众的理解,导演要做些方向性的引导,“例如两个人都叫金巴,两人第一次相遇时,是一半一半出现在画框里,暗示彼此是对方的另一半,在茶馆里也是,同一个位置同一个气氛,引导观众往那个方向想。”
    甚至片头的那句谚语也是王家卫建议的,因为他觉得这有利于观众理解故事,事实证明这个建议非常重要,万玛才旦说他们做过比较,有提示和没有提示,观众的理解确实不一样:“这就像是打开这个故事的一把钥匙。”
    对万玛才旦来说,他拍电影时不会考虑观众的区分, “所有的都是基于做电影的层面,而不是局限于藏族题材,仅仅给藏族人看,我希望可以超越这个层面,例如《塔洛》讲的就是人的困境。我想突出人的层面,人性是贯通的,而不是太有差异性,这个世界的差异性越来越小,彼此的了解越来越多。”
    万玛才旦正在筹备的新作仍是藏族题材,仍是现实主义电影,但是他说自己平时也会看很多影片,包括商业大片,也不会将自己限制在拍文艺片的框框中,“或许也有拍摄商业片的可能,但是要看机缘,我要拍的是自己想拍的电影,而不是仅仅为拍片而拍片,而无论是拍什么电影,归根结底都是讲人。”
    对于《撞死了一只羊》的市场前景,万玛才旦表现得很淡然,他认为现在的市场环境已经好很多,“我的第一部电影根本没有公映的机会,现在的环境已经让我很知足。”
    工作之外,万玛才旦喜欢住在青海老家,写写东西弄弄电影,一两年就拍一部电影,外界的环境对他影响不大,他就按照自己的节奏按部就班地生活着:“我没有压力,因为我不和别人竞争,你问我拍电影是否觉得曲高和寡,因此有孤独感?我没觉得,我不孤独,因为我清楚自己的出发点和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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