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我觉得这个词是很可怕的。为什么呢?因为30年以前我走到哪里都是最年轻的,30年以后的我就是一个老前辈了。 再仔细想想,这个30年,其实有差不多20年我并不是在写儿童文学。我在德国给德国电视二台制作关于中国文化历史的纪录片,因为这样的机会,我几乎走遍了中国的山山水水,看到了中国最美好的地方,也有最丑陋的地方;看到了贫困,也看到了富有。这十几年的生活,其实为我第二次开始写作做了一个积累。兜了一个圈子以后,我又重新写儿童文学了。 在一个不是母语的环境里头,用母语写作是一个很奇妙的事情。因为你觉得没有什么人可以讨论,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商量。有时候,同事会问我最近写什么?我心想:跟你说了有什么用!于是我说,说不清楚的,就这样。可能当时有一点觉得自卑,什么自卑呢?就是觉得我写的儿童文学,跟德国的儿童文学,跟国外的儿童文学是两回事。 后来有一次,我的邻居——一个中学德语老师告诉我,他在亚马逊上买了一本《白色的塔》,《白色的塔》是我唯一一本用德语出版的短篇小说集。他说:“我读了以后觉得非常好,我很惊讶于怎么中国儿童的文学可以写成这样?我还选了其中的两篇在我们班里上文学课的时候,发给我的学生读。然后我的学生读了以后都说,哎呀,这种情怀跟《小王子》的情怀差不多。”我听了以后,站在那里很石化的感觉,因为我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谈话。这件事让我开始有了一点底气。 后来,因为现在微信、微博,各种联系很方便了,经常有很多出国到德国的留学生,特别是女留学生,通过微博找到我约我见面,因为她们从小读过我的书。这些事情对我的鼓励还是很大的。我想我为什么一直喜欢写儿童文学,这其间的秘密就是——它能够使一个人不断地回到人性最初的起点,它可以让你用简单明了的目光去看世界,它可以让我们保持一份纯真和单纯。这是穿透世俗的一束阳光。 我这个人是没有很多大的写作计划的,我经常是有内容写了就写,没有什么内容写,也会过得很开心。我觉得写作只是生活中的一个部分。我经常跟朋友说,如果哪天看我的作品觉得江郎才尽了,一定要马上告诉我,我会痛快地谢幕,然后读书,或者进行翻译工作。 说到翻译,简单地说几句。翻译是很难的,某些我们中国儿童文学作品的译本,如果去仔细看的话,会看到很多你不喜欢的地方,因为根本不是作家要表达的意思,翻译过去的意思也许就只有五六成而已。反之,有时候特别喜欢一本书,我就会想到在中国找一找有没有中文版的书,找到之后读罢就觉得非常非常的震惊和失望,因为我觉得真的是没有翻译好。我就想,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要翻译给中国的孩子们呢!因为我们的孩子以为他在读世界上最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其实不是的,他读的就是那些毫无文采的、仅仅讲了一个故事而已的书。很多作品根本没有译出它的精髓、它的灵魂来。所以我建议出版社,在引进国外儿童文学作品的时候,不要引进的那么多、那么快,一定要慎重地翻译好,要不然,我们会愧对国外的优秀儿童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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