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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文轩《羽毛》:一根幸运“羽毛”的征程


    罗杰·米罗                                  曹文轩 《羽毛》封面 《羽毛》插图
    可以说,《羽毛》(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2013年9月出版)是一本带来幸运的书。这本图画书出版于2013年9月,2014年,它给绘者罗杰·米罗带来幸运——这位生于1965年的巴西插画家荣获了当年的国际安徒生奖插画奖。2016年4月4日,它又把同样的幸运带给它的文字作者——中国作家曹文轩,他由此成为荣获国际安徒生奖的首位华人作家。
    这是一根带来幸运的“羽毛”,但在它的幸运背后,却浓缩着中国原创图画书近10年的征程。
    国际安徒生奖的评奖规则介绍里有这样一条:“该奖提倡文体的多样性,倾向于授给在一种以上的文体创作方面都有建树的作家。”众所周知,曹文轩精擅儿童小说,他的代表作品也多以长篇小说为主,而对他来讲那至关重要的“另一种”文体则是图画书。
    曹文轩的图画书创作开始于2010年。那时,“图画书”的概念进入中国才短短几年(有人曾将2008年称为“中国图画书元年”),经过最早一批图画书阅读推广人彭懿、梅子涵、朱自强、王林等的大力推广,中国对图画书的认知从一片空白到逐渐了解,世界各国最优秀的图画书作品也陆续被引进到中国。自2009年起,由中国台湾信谊基金会发起的“信谊图画书奖”与中国香港陈一心家族基金会发起的“丰子恺图画书奖”设立并颁奖,进一步激励了中国原创图画书的发展。
    在这样的背景下,身为儿童文学作家的曹文轩被图画书短小而精妙的形式所吸引,在中国儿童文学作家中率先开始了较为集中的图画书创作,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最初,曹文轩的图画书创作尚脱胎于他小说作品中的情节,如《痴鸡》。但很快,他便进入到更加自由的图画书创作天地中,陆续创作了《菊花娃娃》《最后一只豹子》《一条大鱼向东游》等图画书作品。这些图画书常常令熟悉国际经典图画书的人产生怀疑:“这是图画书吗?”与那些经典的作品相比,曹文轩的图画书作品常常会显得文字量更大、文学性更强,情节发展的节奏不完全是典型的图画书节奏,图画书阅读的趣味性似乎也不足。这些图画书看起来更像是曹文轩的小说——被浓缩、锤炼、升华并且图像化的小说,和他的小说一样,优美、纯净、忧伤、光明。
    但曹文轩坚持按照他理解的方式继续创作着图画书:《柏林上空的伞》《天空的呼唤》《发条鼠》《鸟船》……一本接着一本。他越来越看重图画书的故事核,看重这个故事所表现的意象和意境,看重这个故事蕴含的情感与内涵。他给中国优秀的插画家们讲这些故事,给编辑们讲、给老师们讲、给孩子们讲,并用这些故事一次又一次地打动听故事的人。在多家出版社的共同努力下,他的图画书版权陆陆续续输出到国外,到2013年,他终于有机会把自己的图画书故事亲自讲到更远的地方去,讲到世界的另一边。
    2013年,曹文轩与瑞典著名儿童文学作家马丁·维德马克进行了同题图画书“杯子的故事”的创作,他的故事《失踪的婷婷》由瑞典插画家海伦娜·威利斯绘图,马丁的故事《沉睡的河神》则由中国插画家龚燕翎绘图,两个故事合并在一本书中,在中国和瑞典同时出版。也是在这一年,《羽毛》由巴西插画家罗杰·米罗绘图,“幸运之书”由此诞生。
    令人欣慰的是,在这两次国际合作中,无论是瑞典的马丁、海伦娜还是巴西的罗杰·米罗,都没有质疑过这是不是真正的图画书。在《羽毛》中,罗杰·米罗撰写的序言里,他甚至直言不讳地说:“我爱上了曹文轩的故事。”于是,这位已经获得过国际安徒生奖提名的巴西插画家,“把对鸟的爱倾注到画笔上,画了一只来自中国的鸟,一只来自巴西的鸟”——用他神奇的画笔赋予了这个富有哲理的故事更加非凡的艺术魅力。
    这是一个极其简单的故事:一根孤单的羽毛,想弄清自己的来历,想知道自己属于哪一只鸟,于是它乘风而上,开始了它寻根的旅程。它遇到了翠鸟、布谷鸟、苍鹭、大雁、孔雀、喜鹊、天鹅、野鸭、琴鸟、百灵、云雀,还有天空的霸主——鹰,它反反复复地追问着:“我是你的羽毛吗?我是你的吗?”可是,鸟儿们都忙着各自的生活:觅食、迁徙、求偶……而它在耐心等待之后,得到的答案除了“不是”,就是更加令人难受的嘲讽。一个极简单的故事,却能让读者从这些不同的鸟儿身上看到不同的生存选择:庸常的、劳碌的、冷漠的、高傲的、执著的、善意的,甚至还有残忍的。
    随着故事节奏的加快,图画也从4页画面讲一只鸟发展到一页画面讲4只鸟,色彩从色温低的粉、橙、红逐渐升高,渐变为棕、蓝、绿,将羽毛从情绪饱满平和到失望焦急的变化表现得淋漓尽致,与文字珠联璧合。更让人惊喜的是罗杰·米罗对不同鸟儿的形象塑造,那不完全是中国的鸟,也不完全是巴西的鸟,罗杰·米罗将他眼中的中国元素、巴西气质与故事做了创造性的结合。
    曹文轩的故事里写翠鸟站在水边,但罗杰·米罗没有让翠鸟站在河边或者池塘边,而是用一排排的中国鱼缸来表现;故事里写大雁飞远,他没有表现天空,却让大雁飞上了美人肩瓷瓶,以青花瓷的形式来表现天高雁飞离的画面;故事里写野鸭,他画在青花瓷瓶上的却是一只中国文化中具有特殊地位的鸳鸯……那高饱和度的热情色彩,那如梦幻般恣意的线条,还有那一只在故事里没有出现过的白琵鹭,是属于他——巴西人罗杰·米罗的。白琵鹭在中国分布繁殖比较常见,但在巴西却非常稀有。在罗杰·米罗的序言里还提到,在古埃及的《死亡之书》中,人们会通过比较心脏和羽毛的重量来衡量一个人的人格。他创造性地用这只巴西人眼中珍贵而神圣的鸟儿来作为整本书的封面,让这个故事获得了文字本身之外的,更为丰富的内涵。
    处理得最妙的则是那根羽毛,它以一种独特的方式侧立一旁,既存在于每个画面之中,又独立在单个画面之外,成为一种孤单而坚定的形象。而当故事的最后,它找到它自己欢喜自在的归宿时,这一根孤零零的羽毛回到画面中央,回到了它平静而柔软的本真状态,孤独却圆满。
    羽毛最终的这种状态,当是能打动许多人的,无论他的国籍是什么,无论他身在哪里,生而为人,总是渴望一份欢喜,一份自在。这种欢喜与自在,虽源自于东方的圆融智慧,但它或许是整个世界都在渴望与呼唤的。隔着文化的隔阂与语言的阻碍,人与人的心却能够在一个简单的故事里相遇相知,这就是图画书的魅力,是儿童文学的魅力。
    曹文轩曾不止一次在不同场合提到,我们应当坚定地相信,中国有中国的灯火,中国儿童文学有中国儿童文学的独特魅力,中国儿童文学有中国儿童文学特有的艺术风格和发展道路。在一代代儿童文学作家的努力下,在一代代童书出版人的努力下,通过文字,通过图画,通过那些永不放弃追寻光明的心灵,世界终会看到。
    世界已经看到。
    而这根幸运“羽毛”的征程还在继续。2014年以来,曹文轩与英国华裔插画家郁蓉合作出版了图画书《烟》《夏天》;他的图画书国际合作项目“中国种子世界花”已经把中国的故事种子带到了意大利,与意大利插画家合作出版了《小野父子去哪儿了?》《帽子王》《我不想做一只小老鼠》;带到了塞尔维亚,与塞尔维亚插画家合作出版了《风吹到乌镇时累了》;带到了丹麦,与丹麦插画家合作出版了《远方》;最近又带到了印度……在曹文轩的背后,在更多儿童文学作家、插画家和出版人的共同努力下,中国原创图画书和原创儿童文学作品正越来越多地被输出到世界各地,集羽成翼,在世界儿童文学的天空中展翅飞翔。
    接下来值得期待的,还有曹文轩和罗杰·米罗的再次合作——图画书《柠檬蝶》——当然,与上次合作不同的是,因为那根幸运的“羽毛”,因为那根“羽毛”背后所有人的心血和付出,这一次,将是两位国际安徒生奖获得者的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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