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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打造属于自己的文学故乡”


    
    记 者:作为一名教师,您是怎样开始儿童文学创作的?
    洪永争: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从事业余创作,小说、诗歌、散文都有所涉猎。较长的一段时期,我主要醉心于成人文学,曾在一些刊物发表过作品,也获过一些奖项。巧合的是,在我写过的近50篇短篇小说中,有一部分是以儿童视角写的。例如我发表在《特区文学》的短篇小说《小女孩的故乡》,通过写一个生在外省农村、长在广东城市的小女孩,面对父母失业要回家乡的变故,她不愿跟随父母回家乡,在临上火车的时候逃离父母,回到原来就读的城市学校的故事,反映了动荡不安的打工生活给孩子造成的心灵伤害。这样的小说,严格来说,不算儿童文学,或者说不是“纯儿童文学”,但潜意识里,我写作的“频率”与儿童文学的“频道”有了一种无形的关联。偶尔有需要,我也会写一两个儿童小说,还在儿童类杂志上发表过,但这不是我的主要创作方向。
    因为写作的原因,我需要阅读大量的文学作品,在阅读中,我一次又一次更新了自己的文学观念,丰富了文学的知识内涵,并从中受益,所以我深感阅读的重要性。作为一名语文教师,我特别重视对学生阅读能力的培养,让人感到欣慰的是,学校也很重视学生的阅读,每个星期专门抽一节课让学生看书。在阅读课上,我也和学生一起看书。学生看完了《童年》《亲爱的汉修先生》《昆虫记》《汤姆叔叔的小屋》《草房子》《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格列佛游记》等名著后,搁在桌面上,我也会拿过来看一看,结果发现,这些儿童文学作品与成人文学有一样的内涵:悲悯、善良、正直……于是,我彻底改变了对儿童文学的看法,我觉得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一样可以淋漓尽致地表达作家的所思所想,传达人类普遍的情感价值,让人感动,让人深思。从那时起,我比以前更加关注儿童文学了。
    在我看来,创作成人文学和创作儿童文学没有太大的区别。无论是成人的还是儿童的,属于文学核心性的东西都是不可或缺的。这两种文学类别没有高下之分,只有作品的好坏之别,两者之间并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相反,由于我能熟练把握成人文学题材,写起儿童小说反倒觉得更加得心应手。所以我在写儿童小说的时候几乎没有遇到困难。从具体创作来看,成人文学和儿童文学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有区别的。儿童文学的主要阅读对象是儿童,因此,以儿童为本位这个中心是不能动摇的。离开了这个中心,哪怕小说中所有的人物都是儿童,也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儿童小说。
    让我对儿童文学感兴趣的还有一点比较重要的原因,我每天都与学生打交道,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音容笑貌时常在我脑海中浮现,加上我十分喜欢孩子的世界,如果能够把儿童小说写好,丰富他们的精神生活,那该是一件多有趣的事啊!从那时起,我便开始留意儿童文学的创作,灵感来时偶尔写写,那段时间大约创作了四五篇儿童短篇小说。直到我确定要写疍家渔民这一题材时,我才开始广泛创作儿童文学。
    记 者:您近期的两部长篇小说《浮家》《摇呀摇,疍家船》都是写广东疍家人独具地方特色的水上生活。为什么对疍家人这种极富地域特色的生活情有独钟,将其作为文学作品的主要内容?
    洪永争:一直以来,我都想打造属于自己的文学故乡,经常把目光投向我的家乡。流经我家乡广东阳江双捷镇的漠阳江上,有一座雄伟的拦河坝,这是一项引水工程,也可调度河上船只的运行。我家乡是改革开放前阳春县至阳江县水路交通的重要码头,水上交通十分便利,聚集了无数的疍家人。我从小对他们的水上生产和生活十分感兴趣,至今印象深刻。
    由于时代发展,以前漠阳江上帆影绰绰,机声隆隆,歌声悠悠,炊烟袅袅,可如今的漠阳江重归于平静,往日的水上繁华不再,让人感慨万千。大约十多年前,我有感于时代的发展和传统疍家渔民亲情、环境和风俗的变化,想以文字记录这一段逝去的民族风俗画卷,让现在的人、尤其是孩子们了解并喜欢南国风情。几经构思我才发现,将这样一种题材写成儿童小说似乎更有意义、更有张力。于是我开始着手写《摇啊摇,疍家船》这部长篇小说。为了写好这部小说,我查找了大量的资料,多次到江边、海边采访渔民,深入了解疍家渔民的生活,力求每一个细节都具有真实的力量。
    至于我为什么要写《浮家》,主要是因为我在采访疍家人群体时,发现了他们面对社会经济大潮的冲击,可以生存的空间越来越窄小了,他们面临着水岸两难的抉择。条件好的,当然希望离开水面,上岸居住,从此结束风雨飘摇的历史;家境贫困的,只好望“陆”兴叹,继续在水上风雨飘摇。有感于此,我开始写《浮家》,写他们在走向现代文明中的阵痛和挣扎,但所有这些都是通过儿童的视角去完成的。我希望在历史厚重感和阅读轻盈感中找到一条通道。
    我之所以热衷于疍家人这样一个题材,是因为这一题材至今鲜有作家涉猎,而这一题材既是我故乡的风物,又是我童年抹不去的记忆,我觉得有责任也有义务把这一题材写深写透。今后,我还会继续致力于对疍家人的书写,打造属于自己的文学高地,建设一个属于自己的文学故乡。
    记 者:在前不久召开的关于您作品的研讨会上,也主要研讨了文学地理学视阈下的儿童文学创作,您自己是怎么看待这一问题的?
    洪永争:文学研讨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剜烂苹果”,帮助作家进一步提升。
    而从研讨会上专家们的发言可以看出,他们的发言无论是赞美的,还是批评的,都是非常诚恳、严谨的,学术性非常浓厚。一个作家当然喜欢听赞美的话,但我最看重的是批评,没有一个人是完美的,也没有一篇作品是没有缺点的,在作家的眼里,他最好的作品永远是下一部。正所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就算批评的意见和作家的看法相左,我认为也是好的,它起码可以对一个作家有开阔视野和警醒、鞭策的作用。
    文学地理视阈下的儿童文学创作是研讨会的一个延伸意义。不少专家指出了文学地理视阈下的儿童文学创作是一把双刃剑,弄不好,会让自己的创作落入地方风俗介绍的表现俗套,要恰如其分地运用这个“文学地理”,更要超越它,只有这样,作品才会打动人。他们认为,《摇啊摇,疍家船》无疑超越了这一点。
    记 者:在作品中,您似乎并不回避展示出生活的艰难,您认为让孩子在文学作品中看到生活中的无奈和艰难,对于他们的成长会有什么样的作用?这种对于苦难的描述应该把握怎样的度?
    洪永争:我总觉得文学作品,应该反映生活原来的样子,而不是回避,当然,对于儿童文学作品来说,反映这些东西要把握好一个度。
    生活不是一帆风顺的,生活也不可能永远都甜蜜,它也有苦涩、有苦难、甚至有阴暗的一面,儿童文学作品涉及这些内容,当然要审慎。但不管如何表达,我觉得作家展示给儿童读者的,不应该是这些内容的本身,而是让他们通过这样的阅读,知道生活的本来面貌、生存的多种状态,并从别人的故事中得到启示,初步领悟生命的意义、活着的价值,从而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好生活,变得更加积极向上。
    我觉得作家描述苦难,当他的读者是一群活蹦乱跳的儿童时,他应该是“述苦”,而不是“诉苦”。“述苦”就是根据主题的需要,有选择地讲述苦难,让苦难为主题服务。“诉苦”则不同,它是漫无目的地向人倒苦水,而这样的苦水是完全没有选择的,甚至对儿童有害的。所以作家在描述苦难的时候,切忌用“诉苦”的方式,让小读者“知苦难”,而不陷“苦难”,继而超越“苦难”,成为净化灵魂的“纯净水”。
    记 者:您认为儿童文学创作中最重要和最有难度的部分是什么?
    洪永争:我觉得儿童文学创作中,最重要的就是如何营造一种适合小说文本的语言氛围。这种语言氛围关系到叙述者的视角,关系到小说情节发展,关系到小说品位。因此,作家在确定要写的时候,如何找到一种有别于作家以往的,有别于前人的,而又适合这个小说的语言氛围,我认为这是儿童文学创作中最重要的一点,如果解决了这一点,小说就成功了一半。博尔赫斯和卡尔维诺的小说,每一篇都有独特的语言氛围,不重复自己,不重复前人。一个小说家如果能做到这一点,毫无疑问是伟大的。
    一个作家创作儿童文学最有难度的部分,就是如何突破自己,不重复自己。这是非常难的。当一个作家处于写作的成熟状态时,自然而然地,他会沿用自己以往的写作经验。这是一种惯性。但当这种惯性出现得越来越频繁的时候,问题就来了:他一定在不断地重复自己。这个时候,如何突破自己,如何让作品永葆新鲜,就成为作家亟待解决的难题。虽然我本人才华有限,但我会警醒自己,争取超越自我。
    记 者:教师这一职业特点对您的创作有何影响?您怎样平衡教学和创作的时间?学生们阅读您的作品吗,他们怎么评价?
    洪永争:一般来说,职业对作家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就我本人来说,教师这一职业给了我创作的业余时间。如果我从事其他职业,不一定有比较充裕的创作时间。说到如何平衡教学和创作时间,其实这很简单,我是那种公私分明的人。上班时间,我就做工作的事情,只有回到家里之后,我才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以说,我的工作和我的业余创作毫无冲突。我创作的时间比较少,就是每天早上6点开始写,写到7点15分就去上班,每天如此。当然,有时候节假日也会写一点。我创作的两三百万字全是这样积累下来的。
    为了激励我的学生,我经常会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给他们剖析如何选材、写作,他们很喜欢听,爱屋及乌,自然也喜欢我的作品。有不少学生看了我的作品后,甚至还写了读后感,让我看了心里暖暖的。我也会问那些看了我作品的学生,他们除了说喜欢外,还说很感动,催促我继续写续集。能够得到他们的喜欢,作为一个作家,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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