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健翻译的安徒生作品及撰写的相关著作 叶君健 在中国现代作家中,叶君健是一个特例。他不仅用汉语、世界语和英语写小说,而且用英语、德语、丹麦语等七门外语翻译世界文学名著,他首次直接从丹麦原文译出《安徒生童话全集》。在翻译过程中,叶君健一一对照英文和法文译本。1989年,丹麦女王玛格丽特二世授予叶君健丹麦国旗勋章,感谢他把安徒生童话介绍给中国。 叶君健1914年12月出生于湖北省红安县城八里湾镇叶家河村。他的童年过得艰辛,干农活、放牛是常常要做的事情。叶君健的祖上有读书传统,祖父是个粗通翰墨的乡村知识分子,重视对子女的教育。叶君健的父亲自幼学习文化,练得一手好字,到了十五六岁,在家乡人的帮忙下,他到了沙市当棉花店学徒,凭借诚实可靠和勤勉努力,被老板提升为账房先生。 叶君健六岁时便到哥哥创办的私塾学习,私塾学堂以背诵古诗文为主。三年时间里,叶君健背诵了大量经典诗文,随着年龄增长,这些诗文被逐渐消化,为叶君健奠定了深厚的国学根底。 叶君健的父亲和二哥常年在外,受社会思潮的影响,他们主张叶君健到大城市去学习新知识。因此,1929年春天,叶君健被在上海做店员的二哥接到身边并送到位于法租界的青年中学附属小学就读。 城市孩子比乡下孩子入学早,所以已经14岁多的叶君健比八九岁的同班同学个儿大得多。在城市孩子眼里,叶君健从穿着、打扮到言谈举止都显得土气。入学三天后,他成了同学嘲弄的对象。虽然叶君健对同学的嘲弄并不十分介意,但也对他造成了人格上的侮辱。他知道,作为一个贫寒农家子弟,要在上海校园里受到同学尊重和认可,除了搞好学习外,别无他途可寻。于是,叶君健就“忍辱负重”,更加刻苦地学习起来。 为了牢记英语单词,叶君健每天天不亮便起床到房外一处林地高声朗读课文。他还时时注意改进自己的学习方法,竭力运用旧知来引发对新知的理解和把握。年轻的英语教师对他的英语发音进行纠偏练习,同时,为了扩大他的词汇量和加深对英语表现力的理解,英语教师还鼓励叶君健多读英语文学原著。 当时,流行着一本林语堂编写的《开明英语语法》,形式活泼,叶君健非常喜欢这本书。他用一个暑假的时间,通过这本书学通了英语语法。坚持不懈的努力让叶君健的英语水平远远超出同班同学。 1932年9月,叶君健考入国立武汉大学外文系。在这里,叶君健打下了扎实的外国文学研究基础。当时,武大在陈西滢等著名教授影响下,办起了一个旨在为学生提供练笔机会的《盘谷》刊物,叶君健开始借鉴西方人的创作手法,创作了许多精彩的作品。 有一次,他写了一篇类似生活速写的短文。内容是写一个每天从早到晚在建筑工地上锤石子的工人,挣得的报酬却微乎其微。夏天的太阳常常晒得他几乎昏厥,冬天北风呼啸,他却没有一件御寒的棉衣。最后在一个雪夜,主人公终被冻饿而死。不难发现,叶君健是借鉴了安徒生《卖火柴的小女孩》的写法。当时,为了实现用笔来为被压迫民众伸张正义的理想,叶君健还如饥似渴地投入了世界语的学习。其实,早在高中时,他就开始了对鲁迅翻译的普列汉诺夫《艺术论》的阅读,后来,他慢慢发觉,很多国家和民族的文学都首先通过世界语作为媒介传送给中国读者。 叶君健为了自己创作理想的实现坚持学习世界语。1933年,他用世界语发表了第一篇短篇小说《岁暮》,这也是第一篇中国人写的世界语小说。当时,中国学界吸收的西方文化大多是通过日本转译而来。虽然此刻日本正虎视眈眈觊觎着中国,但为了救国救民,从武汉大学毕业后,叶君健决心赴日本学习。 到达日本后,叶君健在一位同乡主持的一所民办外语学校执教,凭着大学时代已经熟练掌握的英语,他很快受到学生们的欢迎。教学之余,叶君健把更多的时间用于逛旧书摊,他不仅找到了许多用世界语出版的好书,而且得以和具有一定财力支撑的民间机构——日本世界语学会建立联系。在叶君健频繁参加该学会的各项活动中,该学会承诺帮助叶君健推荐他在大学期间用世界语创作的短篇处女集《被遗忘的人》。1937年,《被遗忘的人》顺利出版,这不仅扩大了叶君健在世界语者中的影响,而且对在经济上处于困境的作者也给予了最切实的支持。 然而,正当叶君健与学会的许多知名世界语学者建立密切关系,却遭到了警视厅的跟踪直至被捕。入狱两个多月后,他最终因缺乏案情证据被“限定近日离境”,回到上海。 抗战爆发后,叶君健从上海到了武汉。在母校武汉大学校长的帮助下,他去了离武汉只有三小时车程的列山中学执教。不过,作为一个知识青年,他深知身上的责任,当时,刚好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在武汉成立,他得知消息后,便向学校告假赴武汉投入新的工作。 到武汉后,叶君健没有在文协工作,而是进入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做国际宣传工作。当时他是第三厅里唯一的英文翻译,每天把中国抗日的新闻稿翻译成英文交给外国记者。同时他还和一些同志把新闻稿译成世界语,再由中国革命者、世界语者刘仁的日本妻子绿川英子(也是世界语者)译成日文,对日本兵广播做反战宣传。 武汉沦陷后,叶君健去了香港,他在做《世界知识》杂志编辑的同时,还在《大公报》《星岛日报》《东方使者》《文艺阵地》等报刊用中文、英文和世界语发表抗战作品;他创办了英文版的《中国作家》杂志,翻译刊登国内抗日作家的作品;他还用世界语出版了中国抗战短篇小说集《新任务》,用英文发表了题为《两个十年的中国新文学》的文章,论述了以抗战文学为主流的中国文学的发展轮廓。香港人多房屋短缺,他租用了一间厕所,坐在马桶盖子上写作和翻译。毛泽东的《论持久战》等正是在这样的工作环境下由他传播到世界其他国家的。 香港沦陷后,叶君健又辗转越南,长途跋涉,最后来到重庆,受聘为复旦大学、中央大学(后来的南京大学)和重庆大学的教授。尽管那时经常为躲避日机轰炸钻防空洞,但叶君健仍利用业余时间,用中外文创作和翻译了包括抗战内容在内的多部文学作品。 1943年,叶君健应英国战时宣传部的邀请,到英国各地讲演,介绍中国人民英勇抗日的情况。他常夜以继日地做准备,有求必应,使许多英国人和在英国的其他欧洲人十分感动。 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英国政府授予叶君健英国永久居留权,并根据他的个人爱好安排他到剑桥大学国王学院研究英国文学。正是在这一段时间,他用英文出版了大量介绍中国人民苦难和斗争的革命小说,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小说是《山村》。这本书被翻译成二十多种文字,1984年还被英国世界语诗人威廉·奥尔德翻译成世界语,被国际世界语协会列入“20世纪东西方系列丛书”中。他成为一位在英国具有知名度的作家,被称为“英国文学史的一个章节”。 1949年,叶君健回到中国,创办了英法文版的大型刊物《中国文学》,继续翻译并刊登了大量中国的抗日作品。同时,他还积极助力中国的文化外交工作,为中国的建设作出了积极贡献。 在剑桥大学期间,叶君健主要研究了欧洲的作家,如法国的巴尔扎克、梅里美,丹麦的安徒生,俄国的托尔斯泰、屠格涅夫等。也是这一时期,叶君健开始系统地阅读欧洲文学作品,在这些作品中,他尤对安徒生的童话产生特别的兴味。 他想起了自己单调和枯燥的童年,他和安徒生这位不同时代的异国作家有着相同的成才经历。通过对照彼此的出身和经历,让叶君健对安徒生及其童话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认同感。在研读安徒生早期童话《海的女儿》时,他深为作家笔下的女主人公为追求纯真爱情而勇于牺牲的精神品格所感动。他想起自己的中篇《冬天狂想曲》与《海的女儿》颇有相通之处。艺术表现的同一性,不仅在叶君健心里激起极大的感情共鸣,而且促使他握笔用汉语把《海的女儿》做了一次愉快又最花时间的翻译。 在翻译中,叶君健想,要在译文中准确生动地传达出具有诗人气质的安徒生的童话情韵,仅仅靠英文和法文的对照还是远远不够的。正因为此,他决定学习丹麦语,并竭力争取到安徒生的故乡去观察和体验童话诞生的真实背景。1946年暑假,他在朋友的帮助下,动身去了位于丹麦首都哥本哈根的朋友家中生活了两个月。多年以后,回忆起这段丹麦生活时,叶君健很有感触地说:“在安徒生的童话语言的感召下,我甚至对整个北欧的文学都感兴趣,后来我又学了瑞典文和挪威文。他们都属于同一个语系,比较容易学。” 假期结束回到英国剑桥后,叶君健不但根据《海的女儿》的丹麦语版本进行了重译,而且还立下宏愿:把安徒生童话介绍给中国年轻一代,将成为自己永不放弃的追求。 从那时起,叶君健就把安徒生童话完整地译介到中国作为自身的追求,他希望可以把安徒生童话作为中国儿童文学的借鉴。因此,从1947年秋天起,叶君健便每年都要利用寒暑假去丹麦两次,住在丹麦朋友家里,了解他们的生活,感受丹麦人民的思想感情,也呼吸丹麦这个北欧国家所特有的童话空气。 此后的三十多年里,叶君健凭着严肃和认真的态度,一一对照英文和法文译本,完成了《安徒生童话全集》的翻译。1977年12月,叶君健在为《安徒生童话全集》写译者前言时写道:“北欧在冬天天黑得早,夜里非常静。特别是在圣诞节和新年前后,家家户户窗上都挂着人工制作的星星,在夜色中发出闪亮,普遍呈现出一种童话的气氛。在这种气氛中我觉得再好莫过于把这幽静的夜花在翻译安徒生的童话上面了。” 叶君健对安徒生创作的艺术特色的把握是十分到位的,在译者前言中,叶君健引用了安徒生给一个朋友写信时的一段话:“我用我的一切感情和思想来写童话,但是同时我也没有忘记成年人。当我写一个讲给孩子们听的故事的时候,我永远记住他们的父亲和母亲也会在旁边听,因此我也得给他们写一点东西,让他们想想。” 值得一提的是,在全世界数百种安徒生童话译本中,唯有叶君健翻译的16卷本《安徒生童话全集》被丹麦的汉学家誉为是“比安徒生原著更适于今天的阅读和欣赏”的译文。 自上世纪50年代到90年代,叶君健译介的安徒生童话分别以单行本、精选本乃至系列或套书形式在我国数十家出版社出版。叶译安徒生童话丰富了几代中国读者的精神生活,并极大地影响了我国当代儿童文学作家的创作。 1999年1月5日,叶君健像一支耗尽了最后一滴油的蜡烛,他的生命之火熄灭了。这架以出色翻译安徒生童话闻名于世的思想机器,停止了转动。但是,这位一生追求生命燃烧的儿童文学作家将永远活在中国读者心中。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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