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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一次工作的机缘，在安宁镇的御碑亭，听一位年过八旬的乡贤张思茂老人讲到：自古英雄爱江山更爱美人，偏安一隅的嘉绒土司们也不例外，一旦势力强大，就攻打周边弱小土司，抢土地抢财物抢美人。大金土司萨罗奔的宝贝女儿、玉观音阿扣远近闻名，自然成为众多土司争抢的对象，也是萨罗奔联姻做强自身势力的手段和机会。一场惊心动魄，旷日持久，被乾隆皇帝号称十大武功之首的一征金川，就由这个美貌如玉雕、传奇又争议的阿扣拉开了序幕。这是我第一次了解这个受百年争议的奇女子阿扣，一场由女人引发的战争也让我内心诸多疑惑。 读完金川作家韩玲写的以真实历史人物为原型的小说《阿扣》，我是眼前一亮，心里一振，重重迷雾被驱散。韩玲深爱着金川故土，本着对历史负责的态度，以女性的温度、广阔的视野，再现了一段传奇故事。我想从四个方面对该书做一评价。 一是写作方式实现了创新突破。韩玲此前已经出版了《遇见自己》《康家地》等几本散文集，创造了自己的散文世界。对于长期写散文的作家来说，要创作以真实人物为背景的历史记忆小说是有难度的。这是自我挑战，自我突破，既要打破原有的写作方式，也要打破固定思维模式。韩玲首次尝试就有所突破，实属难能可贵。一场与白发老奶奶跨越时间与空间的对话，开启了阿扣的叙事，写作方式新颖，让人倍感真实、亲切。 二是创作态度严肃认真，充分尊重历史风俗。作者以乾隆一征金川的历史事实为序，收集了大量的历史资料，对清史进行了深入研究，引用了史书中的原文原录，为读者提供了系统完整的历史缩影。对嘉绒文化和风俗并不熟悉的韩玲，在文中却驾轻就熟，信手拈来。这源于她对故土的热爱和处处留心的观察习惯。书中对萨罗奔在接受土司册封的礼仪、对生活用品的描述等，全数全清，细致入微。书中所写的习俗都与传习至今的礼仪一脉相承，令人身临其境。金川的民俗文化是厚重多彩的，韩玲推开历史之门，书写了东方女儿国的精神和文化特性，阿扣正是东女精神的象征。 三是让百年争议回归理性探讨。历史需要时间沉淀和后人客观理性的认识评判。对历史和历史人物的书写，是严谨严肃的。关于阿扣的民间传说有很多的版本，让人物关系变得更加错综复杂。作者韩玲以沉着冷静的理性思维，真实客观地还原了阿扣。同时，又以节制与包容的态度，以良尔吉与阿扣的爱情故事为线索，写乾隆一征金川的前因后果，尽力还原了阿扣从少女遭遇婚变和战争的双重打击后的心理变化。尤其细致刻画了战争发生以后，作为女儿、长时间处于战争漩涡之中的阿扣内心的煎熬和恐惧，以及和平和回归平静烟火人间的向往。 四是讲述荡气回肠的爱情。《阿扣》中良尔吉英俊潇洒，能力出众，是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男人。他为了阿扣通宵达旦守在土司官寨外、与土司哥哥以命相搏、以死护阿扣离开傅恒大营。良尔吉对阿扣的爱情是弥足珍贵的，当傅恒用计约谈良尔吉，问良尔吉愿不愿意与阿扣结婚时，良尔吉竟然毫不掩饰自己的迫切之情，激动的表示愿意替傅恒说服莎罗奔投诚。 作为土司的女儿，阿扣还要承担特殊的责任和使命，就是为家人为族人而付出和牺牲，我想用阿扣的三次跳舞来表达她的人生之变，心里之变。第一舞：是阿扣第一次见岳钟琪时，跳的轻盈玲珑，挥洒自如，这时她跳的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之舞。但换来了岳钟琪的不辞而别，小说中写到阿扣追到马奈立在山崖边：手中的长鞭狂舞，万物皆为敌人。这又把断爱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第二舞：是阿扣经历了爱情和战争的苦难之后，在张广泗帐下拔剑起舞，轻若浮云，跳出了无恨无怨的心境和斡旋于朝臣之间的无奈。这是阿扣心理上的重大变化，她从娇蛮任性的公主变成了忧国忧家的臣民，从家族利益上升到国之考量，这是情感心理上成熟的飞跃。第三舞：是阿扣与岳钟琪再度重逢所跳，舞姿柔媚妖娆，充满忧伤和绝望，物是人非，一切渴望与期盼只是一厢情愿，黄粱一梦。 同时，小说中三次出现同一首委婉悠长的歌：“吉祥如意呀！吉祥如意。吉祥胜过巍峨高山，吉祥胜过浩瀚大海，雨露滋润万物，吉祥也比不过我们吉祥。观音菩萨呀，保佑我们，愿我们居住的地方变成人间天堂”。第一唱：是和平时莎罗奔和郎卡在巡回时属地百姓唱的，这时唱出了和平唱出了幸福。第二唱：朝廷大兵压境，战争临近，阿扣和良尔吉回到金川，阿扣看见漫山遍野的梨花盛开时唱的，这时唱出了忧伤与祈祷。第三唱：是金川陷入重兵包围，阿扣想起十面埋伏的典故时唱的，这时她唱出了无奈与绝望，也唱完了她的跌宕起伏、精彩绝伦的人生，化蝶为奇传唱至今。 读完这部小说，身着藏装端庄的阿扣总是浮现在我的面前，她端正站立身体微微前倾，虔诚的双手合拢握着转经筒，不卑不亢略显忧伤，祈祷着和平，祈祷着吉祥。韩玲在小说中写到，金川被鹧鸪山和二郎山，加上无数座不知名的山紧紧裹成一只深不见底的碗，碗里的人不出去，碗外的人难以进来。不出去的萨罗奔，出不去的索诺木，只是井底之蛙。三百年前的历史提醒我们保持清醒的头脑，珍爱和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