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李迎春 石马岐是我家乡的一座千米高山。在碗口大的村子面前,它巍峨挺拔,高耸入云。因为山高路远,它并不负责村里人的柴米油盐,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意象。比如大人告诉我们,要想出人头地,除非跨过石马岐。石马岐成为我们成长过程中具有节点意义的一课。终有一天,离开了家乡,离开了石马岐,那个地理意义上的石马岐才开始复活。 对于我们来说,石马岐终究成了一种记忆。那座高高的山峰,在某个孤寂的时刻突然有了神性。于是,家乡的一切都像夜晚绽放的昙花,洁白而灿烂,唱山歌的老人、舞狮的男子、吐着舌头的猎狗,还有山林里的野果、神秘的洞穴……一个个鲜活的形象扑面而来,左右着我的思绪。印象最深的是禄命公公,辈分大,时而清醒时而癫狂。他发癫的时候就在家门口唱山歌。他唱“参加革命,禄命去掉了两兄弟……”据说,他的两个弟兄都因参加革命而牺牲,没有留下后人。我的爷爷在父亲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告诉我,当年爷爷也是参加革命的,后来因为眼疾而不得不回到家乡。放下刀枪的爷爷成为当地砌陂圳的高手,他砌的凹潭陂至今还发挥着作用。在这些碎片化的记忆中,我突然意识到,在当年那些重要的历史进程中,众多的乡亲们无疑也是参与者、见证者。只是时间淹没了一切,连村里也没有几个人能够说清楚那场战争那些悲壮的故事。 20世纪90年代的一天,村里的猎人偶然在石马岐发现一处神秘的山洞,引发了一拨又一拨的村民前往探寻。据说那个山洞帮助游击队度过了最困难的岁月。后来,因为工作关系,我知道了石马岐和它周围的大山一直是革命活动的重要据点,特别是在著名的南方三年游击战争中,做出过重要贡献。然而翻遍党史书籍,石马岐在浩瀚的史书中消失了,就像我们村子里无数参加过革命的长辈,除了烈士名册里的一百三十多名烈士,谁也没有留在功名簿上。同样,在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中,谁记住了隐藏在闽西大山中一个又一个简陋的所谓兵工厂?战争同样记住的是光鲜时刻,而幕后的人和事,却在岁月的流逝中被无情地省略了。 关于石马岐的狼,我没亲眼见过。但我相信,在自然的丛林里,这是一群坚强而有风度的狼,就像我那个在丛林中成长的树生公公。 感谢《福建文学》的首发和《中篇小说选刊》的肯定。石马岐,还有闽西的山和水,永远是我创作的源泉。 (责任编辑:admin) |